北京城封禁三日,時間不長,但是對于全北京的人來說,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三天來,街道上到處都是捕快,兵丁。
每一個人都膽戰(zhàn)心驚的在自己家中瑟瑟發(fā)抖,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家的大門就會被一群兇神惡煞的清兵踹開房門,大肆搜刮一番。
沒有人敢反抗。
所以,短短的三天,北京城內(nèi)的百姓損失慘重。
但是終歸算是雨過天晴,無數(shù)的百姓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門,商人也趕快聯(lián)系城外,抓緊采購貨物,用來補齊早已被搜刮的空空如也的庫房。
也有許多人再也沒有出現(xiàn),因為他們是天地會的“同黨”!
滿清朝廷對于天地會的斥責和污蔑,在北京城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除了那些忠君愛國的讀書人總愛在茶樓里義憤填膺一番,其他和往日無二。
天地會好漢,在陳近南的領(lǐng)導(dǎo)下,又藏匿了七八天,最后還是小心的走出地道,分散出城。
不是他們急于離開,實在是地道中充滿了尸體腐臭的味道,即使尸體已經(jīng)掩埋在了地道之中,但是四十多具尸體所散發(fā)的惡臭,松軟的土層也無法完全遮掩,能夠忍這么多天,一面是因為清兵的追捕,一面也是因為陳近南這個精神領(lǐng)袖在此。
封城,就意味著與城外斷了聯(lián)系,加上三天來的損失慘重,即使城門保守極為森嚴,但是往來的人群依舊絡(luò)繹不絕。
雖說不是最好的出城機會,但是神通廣大的天地會來說,想要離開并不是這么困難的事情。
鄭克爽發(fā)誓,除非有一天,鄭家軍能夠打到北京城,他是再也不想來到這個地方了。
馮錫范也有些落寞,雖說帶領(lǐng)天地會的人,完成了千古無一的法場劫囚事件,但是隨著孔家人的毒發(fā)身亡,這件事反而讓馮錫范等人落了一個吃力不討好。
馮錫范現(xiàn)在都不知道,當孔家人死在了天地會之中的事情傳到浙江,將會引發(fā)什么樣的波瀾。
恐怕即使鄭國公再怎么維護自己,等到自己回到臺灣也少不了吃掛落了。
不過,現(xiàn)在要緊的事情還是趕快離開為妙。
天地會已經(jīng)安排好了出逃方案,但是在這個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堅持不走了。
這個人,就是天地會的領(lǐng)袖,陳近南。
當知道這件事,即使是對陳近南畏懼如虎的鄭克爽也忍不住發(fā)怒了。
雖說陳近南是鄭家的家臣,但是對于鄭克爽這個鄭家二公子,陳近南卻沒有什么敬畏之心。
“請二公子放心,只是下官要留下來,二公子離開北京的事情,下官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标惤喜幌滩坏恼f道。
馮錫范也是說道:“永華,你可知,現(xiàn)在的北京城,乃是龍?zhí)痘⒀ǎ粼谶@里實為不智!”
馮錫范假惺惺的說道。
“是啊,總舵主,北京的堂口被毀,雖說損失巨大,但是我等今日全身而退,北京堂口不日可立。何必為了此事,留在這里,以身犯險?!碧斓貢暮脻h們也一個個上前勸告。
陳近南深吸一口氣,說道:“多謝二公子,和諸位的愛護,但是下官不能離開?!?p> “為什么?”
每個人都著急了。
陳近南可不同于在場的所有人,臺灣之所以能夠以區(qū)區(qū)一島之力,力抗?jié)M清大軍,使其不能寸進半步,大半是因為陳永華之功。而天地會,看似強大,但是人員分散,如同一盤散沙,也只有陳永華一人,可以聚沙成石,讓天地會成為扛清的頑石。
一但陳永華有任何不測,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陳永華在眾人的逼迫下,最終嘆了口氣,說道:“不是永華不知進退,而是?!?p> 陳永華望向窗外,說道:“而是,諸位兄弟在那里,永華如何能夠離開,讓諸位兄弟的尸身曝尸與街市之上。永華難安?!?p> “總舵主!”天地會的好漢一聽,就知道陳近南為何不愿離去了,頓時一個個眼睛都紅了,紛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鄭克爽一臉鐵青,他之所以讓陳近南隨同一起回去,不過是看重了天地會對于陳近南的擁護之情。
逃離北京,一路到臺灣,路上定然艱難險阻,若有陳永華這個家臣在,定然會拼盡全力,保衛(wèi)自己的安全,讓自己平安到達臺灣。
但是,現(xiàn)在陳永華將這話說出來,他鄭克爽立刻就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境地。
若是鄭克爽堅持離開,則是拋棄兄弟尸身于不顧,乃是不義。若是留下,鄭克爽知道,自己絕對必死無疑。
滿清政府搜索天地會無果,將當日劫法場犧牲的天地會好漢的尸體,與王屠夫的尸體一同懸掛于鬧市之中,并且派遣了大量八旗士兵嚴防死守。
而四個城門,更是讓善用火器的漢八旗把守,一但天地會妄圖沖擊城門,到時候玩槍齊發(fā),他們絕對有死無生。
鄭克爽陰沉著臉,心中恨極了陳近南竟然將這件事宣之于重,逼迫自己留下。
突然,鄭克爽想到,自己的大哥鄭克臧乃是陳近南的女婿,難不成這陳近南假公濟私,要將自己裹挾,讓自己命喪北京城不成。
想到這里,鄭克爽心中便無比恐懼。
馮錫范臉上陰晴不定,看著這一切。
陳近南自然不知道鄭克爽此時腦中已經(jīng)認定,自己是為了借清兵之手來除掉他,好讓鄭克臧順利繼位。
陳近南鄭重的將一重天地會好漢扶起,說道:“天地會乃秉承仁義為先,二公子乃是鄭國公血脈,關(guān)系匡扶我大明江山之重任,不可有任何閃失,乃是大義,諸位兄弟,何人敢以性命作保,護送二公子到達臺灣!”
一眾天地會好漢相視無言,竟然無人出聲。
而鄭克爽則呆呆的看著挺拔的陳近南,頓時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看到無人展出,陳近南喝道:“樊為禮,你乃天地會北京分舵的香主,這件事永華就托付給你了。二公子的安全全系于你手?!?p> “總舵主,樊為禮性命猶如茅草,不若由總舵主一路護送小國公離開,樊為禮以性命發(fā)誓,定要帶著所有兄弟,回家!”
陳近南笑著說道:“不用爭了,我為總舵主,你當聽命。!”
樊為禮張了張嘴,最終重重的點了點頭,將命令應(yīng)了下來。
看著面帶和煦笑容的陳近南,所有人都心中升起無盡的欽佩之情。
但是,若是讓吳乃華知道了,一定會氣的跳起腳,大罵一群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