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伸出,僵持著的正清,直愣愣地盯著眼前這堆顏色暗淡,剪裁簡陋的粗布衣衫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她老實捧著,對著交予他衣物的人,問道。
“為什么要我換男裝?”
她原本不指望這個人會坦然回答,她只是想抗議一下。但眼前之人真的回答了她。
“這一路上必定有些麻煩。你換這個衣服更方便些?!?p> 正清無法接受如此簡單又不可信的理由。
“我知道,元主正清以前也一直穿男裝,但好歹也給換件像樣點的。你給我的衣服也太差了點吧。”正清低聲道,“柳非的舊衣服也比這個好幾倍不止?!?p> “那是,阿非的衣服我是訂做的?!笔挓o意毫不掩飾地直言,讓正清氣紅了臉。
“你故意整我的,是嗎?”
蕭無意不答,卻伸手摘了正清頭上的珠釵,收入自己的袖內(nèi)。
“喂!蕭無意,你拿我的珠釵做什么?還給我!”可惜正清幾次想靠近蕭無意的衣袖都被他擋回。“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先幫你收著,等以后到了都梁城再還你?!?p> “上回你把它拆了,現(xiàn)在你又收了去,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再弄壞它?!?p> “如果弄壞了,我賠你支更好的?!?p> 正清一聽這話,便不去計較了。
“這是你答應(yīng)的哦?!?p> “我既這么說了,自然不會耍賴。你還是快去換了衣服?!?p> 正清邊走邊回看了蕭無意幾眼。但終究還是相信了他,對正清來說此人雖有些討厭但不至于是言而無信。她暫且信了匆匆去換了衣服。
她終究不慣于穿這般男子的衣物。想那元主正清以往過得也是錦衣玉食地生活,雖練過武但還是養(yǎng)得精細。身上細皮嫩肉地被這般粗布磨蹭得有些難受。
蕭無意似乎有些期待正清的新面貌。他稍作等待之時,已然準備登車的玉瀾清與水仙見蕭無意奪了正清的珠釵先是一喜,然后又見兩人說話親密,玉瀾清又氣鼓鼓地踩下登車凳,向著蕭無意走去。
“表哥說是給這鄉(xiāng)下丫頭換裝,怎么還如此縱容她?!?p> “她的脾氣就是如此?!?p> “怕不會是表哥慣得吧?!笔挓o意一愣,淡淡笑了。
“我已經(jīng)依著表妹的話讓她穿了廝人的衣服,你也該滿意了吧?!?p> “哼!”玉瀾清無法辯駁。
正巧就見那正清拉扯著衣領(lǐng)出了門,兩人一見怕是又要升出火來。蕭無意攔在當(dāng)中。
“蕭無意,這衣服布料太糙了,扎肉啊!”
“我瞧著挺好。挺俊秀的小廝人?!?p> 蕭無意嘴上這般說的并不是恭維之話。那身粗布衣簡單的款式完全遮掩住了正清原本就不多的女性特征,甚至有些松松垮垮地,而那頭秀發(fā)也是隨意扎起,還留了些短碎細發(fā)在外邊。這般一看蕭無意也知道她定是沒有麻煩秋櫻給她打理,自己胡亂穿了就跑出來。
但不知怎的,這樣不細致的隨便裝扮,在蕭無意眼里竟比以往可愛了幾分。
“你說的再好聽我還是記下了。”
“記下什么?”
“你故意刁難我?!笔挓o意被她靠近了悄聲道,“我知道你是想討好你表妹,省的回去無法交差,這個我理解。但你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表哥!”不遠處玉瀾清出聲警告,“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p> 兩人被打斷,也見天色不早,之前的事已經(jīng)被耽擱許久,也是該早些上路。剛才還算輕松的氣氛立刻緊了起來。
正清還來不及細想有何遺漏之事,卻被一聲清脆童聲招回了頭。
“正清姐姐!”阿蟬從門內(nèi)奔了出來,拉住她的衣角,眼眶已是紅了,卻還在竭力忍耐住自己不掛落淚珠。
“阿蟬,今后就要聽秋櫻姐姐的話了?!?p> 正清不愿自己也露出難過的表情,勉強自己擠出一點笑容來。
“阿蟬會聽話的,姐姐也要好好的。以后也要回來看阿蟬?!?p> 對未來一無所知,也一無所料,正清只能對著阿蟬期盼的臉點點頭。
“阿蟬會等著姐姐的?!?p> “阿蟬,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正清姐姐的。”蕭無意出聲承諾讓正清大吃一驚,不免有些感動。阿蟬卻是不領(lǐng)情。
“你若說謊你就會沒媳婦的。上回你發(fā)過誓的?!?p> 蕭無意也是沒想到阿蟬還記得那些。正清卻是一頭霧水。
“是的,我發(fā)誓過。”
雖然當(dāng)時是應(yīng)付孩童的話,但蕭無意并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他摸了摸阿蟬的頭發(fā),跨步登車。正清在其后還不明所以。直到她忍淚與阿蟬秋櫻揮別,她才想起要問個明白。
但蕭無意坐的那輛車卻是專屬他之物。又有玉瀾清緊盯著,她也不便隨意上他的車。只得先坐在一輛運貨的車上,搖搖晃晃地看著四周還尚且陌生的景色。
待眾人一行路過城門,正清詫異竟然不入城反而是繞城而行。城門上偌大的兩個字“慶延”也是她頭一次看清。這時她才想到,自己在此地住了數(shù)日,才是剛剛知道蕭家封地之名。又見城門口百姓進出頻繁,人口密集,猜也知道定是座不小的城池。
不知與大銅城比較是怎樣?
她見蕭無意的那輛車遮蓋的嚴實,不知道車內(nèi)情況,想問那人問題也是不能。一時無聊得很,甚至盯著這城外的路面看。依她印象,大銅城城外的路面狹小且皆是泥路,而這里卻是碎石鋪就的平整新路。
可惜,即便是新鋪的路還是被木輪子顛簸得讓她半邊身子發(fā)麻,甚至讓她想厚臉皮去蹭車坐。
一行車馬繞過城門又前行不過多半里,卻是停了下來。
這么快就能休息了嗎?
正清不明狀況,想跳下車上前去瞧或者逮個人問問。正巧見前方柳非也下了車,??恳贿呄蛩惺?。
“柳非,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才走了這點行程就要休息,那哪日才能到都梁城?
正清剛問柳非情況,柳非卻道:“是主人的意思。”
她果然見那蕭無意撩起了車簾,探出半邊身子,對她道:“那貨車可顛了,坐不慣吧?”
正清滿心期待蕭無意邀請自己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