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良心的譴責(zé)
“什么,成了植物人?”看著面前穿著白大褂一臉淡然的陳諗,柳盛許抓著他的衣領(lǐng)怒吼著質(zhì)問:“你他媽的不是C城乃至全國最出名的腦外科專家嗎!?千里迢迢帶你過來,你怎么把她醫(yī)成了植物人!?”
“先生,你冷靜點兒。本來患者就是受了很重的車禍創(chuàng)傷,手術(shù)本就有風(fēng)險,出現(xiàn)這種情況也是意料之中的。”扶了扶自己被對方弄得歪掉的眼鏡,陳諗很官方的道:“而且我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是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因為患者自己毫無生存意識,現(xiàn)在她只是陷入深度昏迷,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但是也有可能醒來?!?p> “你他媽的說的都是屁話!”柳盛許郁悶至極想要揮拳打這個庸醫(yī),卻被趕來的霍璽拉住了臂膀。
“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并不是他們的錯!”他說:“陳教授,他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p> “這就叫盡力了?”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柳盛許放開被自己抓著的陳教授,眼睛只是盯著面前長有一張陰柔面容的男人,頹然的問:“他這樣子的盡力,你讓我怎么辦?。炕舡t,你說,我該怎么辦???”
“別這樣,小許,總會有辦法的!”看他眼底盡是一片死灰,霍璽安慰道:“現(xiàn)在科學(xué)這么發(fā)達,一定會醫(yī)好她的?!?p> “醫(yī)好!?怎么醫(yī)好!?”聞言,原本就已經(jīng)有些激動的柳盛許,現(xiàn)在更是連身體都激得顫抖了起來。他指著還站在不遠處的陳諗,看著霍璽萬念俱灰的道:“全國最著名的腦外科專家親自上的手術(shù)臺,她都成植物人了,還能怎么好?!”
“小許,你不要這樣!”看他慌亂的樣子,霍璽一把將他按在了背后的墻壁上:“你冷靜一下!”他說:“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責(zé)怪誰都無事于補,我們能做只是盡力去彌補和解決問題?!?p> “彌補???”柳盛許推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因焦慮而空洞的眼神,忽然涌出兩行清淚來:“事到如今,你讓我怎么彌補?”他看著他,痛苦的滑蹲到了墻根。
“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酒后駕車,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會撞到人……”把臉埋進雙手,柳盛許哭著說:“當(dāng)日我已經(jīng)第一時間把她送到醫(yī)院了,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傷得那么重……”
“明明當(dāng)日,她沖出來時,我也第一時間剎車了,也按了喇叭提醒她了,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就是一動不動的等在那里被撞……”
他胡亂的說著車禍當(dāng)日的情況,語不成調(diào)?;舡t知道,他是愧疚了。
畢竟,雖整日只顧玩樂,但他這個二世祖,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才21歲的年輕人。如今歷經(jīng)這如此之事,內(nèi)心定是極其難受的。畢竟他一直以來的最大的過錯,無非是醉心于聲色犬馬,但現(xiàn)在,他卻可能一夕之間成為殺人犯!
那種良心上的譴責(zé),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被舡t蹲下身,看著垂著腦袋在自己面前低泣的少年,一段陳年記憶恍惚之中,躍然腦海。竟讓他忍不住伸出蔥白的手指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無論再大的困難,不是還有我們在你身后嗎!?”他說:“我和時逸一定會找到最好的醫(yī)生,把她醫(yī)好的?!?p> “不會,表哥不會再幫我了?!蓖蝗宦犚娗f時逸的名字,本就愧疚的柳盛許,心更是瞬間就像被人置入萬斤重物般,不斷的往下沉??谥胁粩嗟哪剜溃骸氨砀缍急晃覛獠×?,他不回再幫我了……不會了……“
“你有自知之明真是甚好!”正當(dāng)崩潰之際,一個虛弱而又冰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眾人一回頭,就看見那張和眼前的年輕人有幾分神似,但更為硬朗、冷酷的臉。此刻正帶著病中的消瘦和頹廢,冷傲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瞳孔之中。
”莊總,您怎么出來了,您的身體……”還是秘書阮翎最先反應(yīng)過來。
”沒什么大事?!笨幢娙艘桓币^來攙扶自己的樣子,莊時逸趕緊制止,淡淡的道:”我只是睡了很久,又沒生病?!?p> 于是霍璽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推到了一側(cè),讓莊時逸能夠?qū)⒘⒃S的所以狀態(tài)全部收進眼里。
“表哥……”感受到他犀利的目光,柳盛許終于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頭,只是語還為成調(diào),淚就已經(jīng)先掉了下來。
“哭個屁!你還有臉哭?!”見他眼含悔恨的淚,十足十徹頭徹尾失敗者的樣子,莊時逸抬起腳就想踹過去,卻身側(cè)的霍璽制止了。
”他是真的很難過,也害怕了。”他說。
“事到如今,難道他不應(yīng)該難過,不應(yīng)該害怕嗎?”收回腳,莊時逸冷冷的道:“他再不知道收斂自己的性子,懂得知分寸?,F(xiàn)在只是一個人躺在里面,以后有可能是一群人都死在他手上!到時候,我就是再手眼通天,他就是流再多的眼淚,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也逃不過老天爺?shù)奶熳l!”
一席話,如雷貫耳。柳盛許連呼吸都不敢有起伏,后背發(fā)滲的盯著自己的腳尖發(fā)愣。過了半響才后知后覺的道:“表哥,我知道錯了。真的~!“他眼神空洞道:”我現(xiàn)在心里愧疚、難受極了,只希望那位小姐能醒過來……“
“如果真是愧疚了,那證明你的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聽他提起那位被撞的傷者,不知道為什么,莊時逸覺得心里沉沉的,很不舒服。腦海還不斷的閃過,那個剛剛在夢里做過的噩夢,扶著長椅的手掌竟然沁出汗來。
“時逸,你怎么了?”擦覺到他的異樣,霍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我沒事?!钡拈_口,他望像一直站在角落一臉郁悶的陳諗:”陳教授,我想知道,那位病人真的毫無蘇醒的可能嗎?”
“并不是這樣?!笨匆谎?,剛剛話都不讓自己說的柳盛許,陳諗?shù)溃骸捌鋵嵅∪说氖中g(shù)是成功的。術(shù)后觀察,生命體針也完全正常,至于為什么會一直陷入深度昏迷,有很多因素構(gòu)成……“
”比如說?“不等他說完,莊時逸就問。
”比如……病人的自我意識,和求生意識……“遲疑一下,陳諗?shù)溃骸比绻∪俗约翰幌胄褋恚蔷蜁恢彼氯ァ?p> 聞言,莊時逸一怔,難道說,病人成為植物人是她自己的意愿?。?p> “莊時逸,我好疼,真的好疼。要是我能忘記你該多好……!”
”我要忘記你,莊時逸,我要忘了你……”
腦海里突然閃過昏迷時自己耳邊響起的模模糊糊的話語,心像被人用刀刺了一下般,莊時逸猛得撰緊了拳頭。
“那她有機會醒來嗎?”想了一下,他問:“或者說醒來的幾率有多大?!”
“其實嚴格來說,醒來的幾率比成為植物人的幾率要大?!标愓?shù)溃骸耙驗槲覀儥z測過病人的腦電波情況,與其說她是深度昏迷,不如說是她的意識沉睡了……”
“說重點!……”一聽到說被自己撞的人,醒來的幾率比成為植物人的幾率更大,柳盛許的神思就被猛得拉了回來,不等陳諗說完他就插嘴。
“滾一邊去!”但還未來得及說更多,就被莊時逸一個眼神給逼得閉嘴了。
“不好意思,陳教授,小孩子不懂事,您繼續(xù)?!边€有些虛弱的身體,站久了有些累,長腿一抬,莊時逸就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
“咳咳……!”假裝清一清喉嚨,對于剛剛自己被打斷,陳諗顯然有些不滿。但對方是C城,正當(dāng)紅的青年才俊,他還是得賣個面子。于是繼續(xù)道:“我的建議是,我們不妨耐心觀察三個月……”
“耐心等她睡三個月?你他媽的說了不是等于白說……”不等陳諗說完,柳盛許又激動的插嘴。
“柳盛許!你要是再鬧,這事兒我真的不管了??!”冷峻的聲音想起,莊時逸眼里滿是冰霜。
“……”柳盛許不敢再開口,氣憤的蹲坐在地上。
他又轉(zhuǎn)回眼,看向一臉郁悶的陳諗。四目相對,竟嚇得對方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我的建議是,我們不妨耐心觀察三個月,看對方的恢復(fù)情況。如果她身體各機能,均沒有問題,那就說明,她真的只是想睡一覺,那醒來只是時間問題?!?p> “我們?nèi)绾蔚弥幕謴?fù)情況?“他問。
”可以用儀器定時檢查,每天上報醫(yī)學(xué)分析數(shù)據(jù)。”陳教授得意的道。
“可是我們不可能在這里等病人雖然還昏迷,但已經(jīng)度過術(shù)后并發(fā)癥高峰期,可以小心的移動了?!?p> ”那好,我們帶她回C城?!背了家幌?,莊時逸決定。然后抬起頭看一眼,還失魂落魄的柳盛許,淡淡的開口:“如果不想一直遭受良心的譴責(zé),那今后照顧病人重擔(dān)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他看著他:“從明天開始,你就什么也別做了,好好跟進她的病情,照顧好她,贖你的罪!”
聞言,柳盛許心頭一震,低頭低低地道:”我會的表哥,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好好贖罪的。”
此后,彼此一夜無眠。
柳盛許在跪在酒店的天臺上,他真心感謝上蒼沒有讓他鑄下大錯,終于給了他贖罪的機會。
而莊時逸腦海里卻反復(fù)的出現(xiàn)一張自己魂牽夢繞多年,卻注定終身求而不得的臉?;蚩?、或笑,或喜、或嗔,折磨得他身心絞痛無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