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琚姚道別之后,李佑身子一晃,就此消失不見,只余下原地可愛的少女呆愣中看著行人來了又退。
在離少女不遠處的屋檐上,李佑的身影慢慢凝聚出來。
這自然不是空間之法,只是單純的靈力以及肉身之力的運用,雖然看起來蠻厲害的,不過使用方法卻比較簡單。
不過是以靈力包裹身體,以肉身之力強行移動罷了。少年站在屋檐上,絲毫沒有離去的樣子,目光看向南面,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過了沒多久,一陣隱晦的波動自遠方而來。先是一點黑影,隨后便是完整的人形,正是一身粗衣的琚仁。
凌空飛行嗎?
少年看著趕到琚姚身邊的人,嘀咕一句后便閉目開始煉制法寶。漆黑的器身在黑夜泛著更為冰寒之意,無柄無刃,仿若一把鍛造失敗的劍胚。
不過少年卻是知道此物的不俗,畢竟少女說這是一把地器,雖然感受不到器靈的存在,不過料想琚姚也不會騙自己。
只是卻是不知這把武器的鋒利程度如何,雖然在虛無之境中確實刺穿了自己,可那是因為秘境之內(nèi)可以隨意移動到想要移動到的位置,而與其說是這把劍刺穿了自己,倒不如說是自己走到了本應(yīng)屬于這把劍的位置,所以出現(xiàn)了刺穿自己的一幕。
看起來琚姚兩叔侄在談?wù)撔┦裁?,琚仁的目光也若有若無的往少年這邊掃過,但最后貌似對著少女說了些什么,隨即便帶著琚姚離去。
當兩人離開了李佑的神識范圍時,李佑也完成了那把地器的煉制,此時慢慢睜開了雙眼,看著手中與自己有了若有若無聯(lián)系的法寶,嘴角卻滿是怪異。
難怪琚姚給了自己一把地器,原來這把武器當真沒有器靈啊。也罷,既然全身漆黑,就叫你墨尺吧。至于器靈,反正也是借的,不要也罷。
雖然這般想著,但是少年在看向那兩人消失的地方的同時,右手也慢慢握緊了墨尺,隨后一劍對著左臂刺去。至于為什么不用砍而是用刺,那是因為被刺傷后恢復(fù)的快一些,砍傷后,要花費大量的靈力。而少年接下來的路程,讓少年不能這般做。
隨著一聲奇異的金石相交的聲音出現(xiàn),殷虹的血液也隨著浮現(xiàn)??粗呒鉀]入了左臂的皮膚,李佑低頭看了看握在右手間的墨尺,隨后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像是很滿意這柄地器的鋒利程度,一點也不擔心左臂上的傷痕。
隨手甩去尺尖上的血跡,扯下衣襟的一部分,纏在墨尺的另一端。雖然無刃,不可能對李佑的右手造成傷害,不過若是一直這么握著,還得加強調(diào)動在右手上的靈力,有些不劃算。
隨著尺尖上的血液消散,左臂上的傷口也不知什么時候完全愈合了。輕輕活動了左臂,隨后目光看向北方,那里是他要去的地方。少年已蛻凡,故此少年自是要御劍而行。
蛻凡,何謂蛻凡?蛻去凡境,踏入仙途,此為蛻凡。作為筑基期的最后一個境界,蛻凡將凡道與仙道無情的分隔開來。
之所以說蛻凡之后便是踏入仙道,那是因為蛻凡就意味著可以御物,當然,這里的御物是指法寶之流。類似于薛璽等人坐的祥云,亦或者是李佑即將駕馭的飛劍,或者說……飛尺。
右手緩慢的結(jié)著復(fù)雜的印記,但卻是慢慢加快,到后面更是有如行云流水,這個感覺就像是之前就做過很多遍,只不過暫時忘記了,稍加回憶就能記起,而且越發(fā)熟練。
這份記憶自然是憑空出現(xiàn)在李佑腦中的,似乎屬于一個被稱為逍易子的大修士,但是目前少年還不確認這個人是否存在。
這份記憶是殘破的,似乎是李佑年齡的緣故,這份強加而來的記憶并沒有完整的被烙印下來,而是缺了很多,只余下關(guān)于修道之事。
所幸的是,這些事,或者說經(jīng)驗之談,可以節(jié)約少年很多時間,而且也可以讓他少走不少彎路。
按照那段記憶,隨著修煉心法,人體就會開辟出一條條不同的經(jīng)脈。經(jīng)脈的存在則是存儲靈力,不同于丹田處那些旋旋不絕的靈力,經(jīng)脈里的靈力一直處于流動中,而且隨著其流動,也會漸漸匯聚到丹田處,與那里的靈力合二為一。
修道者通常而言的靈力多少,大抵就是指丹田處的靈力,不過饒是如此,若是體內(nèi)經(jīng)脈較多,那么相應(yīng)的靈力恢復(fù)能力也會增強。
而在那段記憶里,一個人能開出的經(jīng)脈數(shù)為一至十三條不等,根據(jù)所修功法和自身的資質(zhì)而定,而少年所修的紫府秘笈,正是能有機會開辟出十三條經(jīng)脈的功法,況且,他本身就是木靈體,若是論資質(zhì),也不算差。
所以,早在三年前,首次看完另一段記憶之后,少年就已然決定在筑基期內(nèi)開辟出十三條,因為若是那段記憶是真實存在的,他要面對的可是一位至尊。
天下至尊何其少也,所幸,紫府秘笈本就是木之極致道,與其體質(zhì)相生。所以修煉起來幾乎沒有什么所謂瓶頸,一夜之間就已至蛻凡,足以說明了很多。
夜色迷蒙,天上的玄月半隱半顯,云層稀薄,但多少遮住了本來就不算清亮的月光。高大的城門早已關(guān)閉,守城的侍衛(wèi)也早已不在,畢竟這里不是邊疆,而是車沼國內(nèi)較為偏僻的地方。不會遭人惦記,也不會有外敵入侵,所以在這座小鎮(zhèn)上,擔當侍衛(wèi)一職倒也不算辛苦。
手印結(jié)完,橫躺在少年手間的墨尺突然掙脫,隨后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半空胡亂飛行,發(fā)出急促而又激烈的破空聲。
看著這一幕,少年卻是突然不知該怎么做,于是提起的靈力陡然一空,隨著一聲哀鳴,墨尺從半空中落下。見此,眼疾手快的少年身子一晃立刻出現(xiàn)在墨尺的下方,一把將其抓住。
無奈的笑了笑,李佑拿著墨尺再一次施法起來。
所幸現(xiàn)在是半夜,而且位于城門口處,否則若是讓凡人看見一把“劍”在天上飛,不知又要惹出多大的事。
不過這印訣畢竟屬于李佑識海中記憶的一部分,不管再如何晦澀難懂,在幾番試練之后也慢慢掌握了相應(yīng)的控制之法。于是,夜空中,伴隨著一聲歡喜的尺鳴聲,一人一尺向著北方,漸行漸遠。
幾乎在李佑出發(fā),離開安城的同時,在外界眼里消失了三年的衍月門掌教——一然子,閉關(guān)而出。雖然掀起了一場轟動,不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一位至尊,怎么可能真的要閉關(guān)到死。
而出人意料的是,在其重掌衍月門之后,不但沒有詢問這三年衍月門的問題,反而在落日峰的議事殿上,在眾多執(zhí)事、太上、傳功長老面前,一然子宣布了許多命令條戒。
而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則是關(guān)于五座山峰的事,似乎這位掌教閉關(guān)出來之后心神出現(xiàn)問題,宣布將五座山峰的位置變動。
這一條命令的頒布,受到了在場所有除開太上長老之外的長老們的反對。因為本派的護教大陣便是依這五座山峰來布置的,若是改動山峰的位置,護教大陣絕對會悉數(shù)崩潰,甚至先輩們的成果也會蕩然無存。
于是議事殿里大肆喧鬧起來,有趣的是,這般場景倒就像凡間的集市一般,吵鬧的惹人心煩。
一然子冷眼看著臺下的長老,一個個都揚言著這是先祖留下來的基業(yè),正是這座護教大陣才使得邪道宵小不敢來犯云云。
臺上暗暗冷笑,臺下怨聲載道。
坐在一旁的幾位太上長老看了看坐在最上方面無表情的一然子,隨后又看了看下方那些長老,苦笑中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因為護教大陣才使本派不受邪道侵犯?哼,一群白癡。使得本派在妖族與邪道中成為不可侵犯的原因,正是坐于臺上面無表情的掌教一然子啊。
不過這些話他們自然是不會說的,畢竟實力沒到他們這個境界,眼界也同樣達不到,多說無益。
說起來,這位少年模樣的掌教,這位面容清秀的掌教,當初為了教他的弟子何為術(shù)、法、道,曾經(jīng)帶著他的弟子遠赴妖族之地,殺光了當?shù)厮械难?,?jù)說里面還有一位妖帝。
一方妖帝,超越天階妖獸之上的存在,但在一然子手里,卻是連逃跑都辦不到。神魂被拉出,眼睜睜看見這個清秀面容的少年,為其旁邊的小孩講解,每一次講解都意味著一位族人被殺。
從人族的道法,到妖族的術(shù)法,從靈力的根本運用,到術(shù)與道的結(jié)合,一絲不落、完完整整的被這個人講解出來。平靜,冷漠,細致,甚至那位妖帝的神魂都感覺到若是此番不死,甚至他還能更進一步。
但清秀的少年隨意瞥來的一眼,就使得那位妖帝的心沉落谷底。人與妖,本就不死不休,更何況他還是一位妖帝,怎么可能被放走?
不過這些都是其他人不知道的,只知道從此以后這方蒼穹之下,妖族的妖帝從八位變成了七位。
而說到他的那個弟子,也就是三年前逝去的那個人,在場的幾個太上長老眼里均是浮現(xiàn)出復(fù)雜之色,不過卻是一閃而逝。
“好了,我是來發(fā)布命令的,不是和你們商討的,何必說那么多話?!币痪漭p飄飄的話,打斷了所有人的話語。
一瞬間,議事殿完全的安靜了下來,針落可聞,之前的吵鬧此時看起來顯得頗為滑稽。
不待其他人說話,一然子拂袖離去。隨后在曾經(jīng)的代理掌教的總結(jié)后,議事殿里的人才慢慢離去,留下幾位太上長老,相顧苦笑。
“看來掌教師兄,對逍易子的事執(zhí)念頗深啊?!?p> “是啊,一向溫和的師兄,今日居然會如此行事?!?p> ……
大清山的頂端,有一座石臺,石臺上有著一深一淺兩道印記。少年模樣的一然子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這座石臺,眼底深處盡是煩憂。目光漸漸西移,望著那頭一動不動。這時候,這位人道之最的眼中,才有屬于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滄桑。
……
黎明的曙光透過東方的山巔照耀而下,灰暗的大地遠遠劃來金色的光芒,半空中踏著黑色短劍的少年細瞇著眼睛,清秀的臉龐帶著應(yīng)有的朝氣迎著朝陽看去。
呵,風景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