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南域以東的一方詭地,名為晗淵。下有白骨嶙峋,中有異氛掩地。
以莫于期的話講,這是由于不穩(wěn)定的枯榮之氣造成的影響。
這氣自哪里來,又有何緣由而生,這些他皆不知道,不過他只要知道這里有紫晶靈,也就夠了。
雖然蘇道生聞之色變,不過這種東西確實是位于“寶物”一列。只是或許不應(yīng)該用“一件”來形容,而是“一種”。
同樣的天生地養(yǎng),同樣的萬修共求。不過這東西,是真正意義上的邪物。
紫晶靈外貌形如三朝未滿的孩童,四肢俱全,五臟皆備。只是通體紫色,看起來頗為妖異。
不過既然列為寶物,當然有著相應(yīng)的奇處。而其效用,也可借由外形一窺。
――嬰孩。
倒不是說它能作為嬰孩撫養(yǎng)長大,而是說它能用來代替嬰孩,做一些事。
至于能做的事就有很多了,畢竟修者皆是手段豐富,想象宏偉綺麗。
而且嬰孩三魂皆存,七魄共生,有明神能聚陽合,卻又帶著陰邪煞氣。這是一個生靈最原初的狀態(tài),也是應(yīng)運氣數(shù)而現(xiàn)的上佳材料。
這樣的存在是很有用處的,大可比煉丹造元,小可行符隸降靈。
但最多的,恐怕還是用于修煉紫宮車。
這是一道滿是唾名的秘法,借由未出世的嬰孩修煉。專尋懷孕婦人,殺人剖腹,取嬰采魄。
手段殘忍,收益高深。
這是很多年前邪道猖獗時曾經(jīng)盛行的一道秘法,不過隨著正邪之戰(zhàn)的開啟,絞殺諸多邪者殆盡,紫宮車也漸漸埋沒。
雖是埋沒,不過總是會有人修煉。畢竟在很多邪者看來,這道秘法帶來的效益,遠超殺生罪業(yè)。
而紫晶靈便可用以代替腹中嬰孩,助修者臻至大成。
聽起來可是會覺得這玩意兒像個至寶,而不是邪物。但若細細一想,便會發(fā)現(xiàn)它才是罪惡之源。
就像藥物的出現(xiàn)是因為疾病,那修煉紫宮車的人,也會因為紫晶靈的問世而大量浮現(xiàn)。
認真算起來,這種如巫蠱般催生蠱蟲的產(chǎn)物,才是真正的大惡。
所以蘇道生聽到后才色訝然色變,所以莫于期才表現(xiàn)出一副取得這樣的東西,游戲便贏了大半的模樣。
畢竟啊,就算這邪物萬般不是,但需要它的人,可是多如繁星。
“可是……”
“好了,沒那么多可是?!碧K道生話音未落,便被莫于期強勢打斷,“你不是在研究人體嗎,那嬰孩有沒有研究過?!?p> 莫名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蘇道生一陣沉默。不過隨后還是直言不諱,夾雜三分告誡:“殺人剖腹這等惡行,實不是我能做出?!?p> “那現(xiàn)在,你有機會了?!?p> 無視蘇道生話語里的深意,莫于期轉(zhuǎn)身向著深處走去。而在其后,聞?wù)喵鋈灰粐@,急急跟上。
……
極地之地,無名的交戰(zhàn)從兩面而來,擁有著男身的女子面色陡然一變。
雖是她起手攻而不備,卻不料自身攻勢竟被悉數(shù)攔截。
“果然,你的身份不同尋常?!?p> 這是第一輪交手后,那名鬼面女子的淺笑。不過淺笑中,她能深刻的感受到其間的殺意。
那是比不遠處那名盛裝姑娘更濃郁的殺意,也是近乎足能化形的煞氣。
東方柊聞言,唯有一聲冷哼,隨后起術(shù)造殺。風起利刃,厚土埋劫,簡單的五行之道在她手里,卻有殺機難掩。
不過鬼面女子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利刃還未襲身,便被一柄匕首擋去出路,全然無功。
這是她先前就所用之招,所以東方柊僅僅挑眉,并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最讓東方柊感到詫異的,還是在于對方身法。那是超越東方柊認知的身法,明明看起來怪異,卻能讓她在間隙中躲過諸多術(shù)法。
但讓她感到欣慰的一點是,那位盛裝姑娘并沒有出手,而是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這讓她有足夠的妄想,妄想著能擊敗鬼面女子,并以其為脅進而逃脫。
至于她們所說互不相識這等話,她自是不信,否則又哪能這么巧,正好趕在她即將離開之時,一同將她攔下。
心念一定,手上術(shù)法再次施展開來。魔力滾滾流逝,但所取得的成果亦是頗大。
天雷浩大,炎道無雙。與天地溝通之后,術(shù)法當與自然合一。
一式逼退欺身而來的鬼面女子,再一式乍起,但見冰晶成劍。
寒氣蕩開四野,三柄冰劍懸于東方柊身旁,隨著法訣捻動,冰劍斬擊而上。
劍未臨身,但感寒氣逼人。甚至在鬼面女子的感應(yīng)下,驚覺她的反應(yīng)竟也深受拖累。
一個不察,面具豁然而開,露出一張略微憤怒的熟悉面孔。
“那邊那個,如果你不想讓我殺了它,那就快點出手!”
身法被寒氣干擾,再不能寸寸避險,甚至在對方的術(shù)法中,再次受損。
畢竟術(shù)法太多太密,不可能完全躲開。而躲不開的代價,則是護體靈力被暗火破個干凈。
也就是那一瞬,讓琚姚心中一驚。她可沒有修習什么練體之術(shù),若是術(shù)法突破靈力直達肉身,即便是她,也會傷的慘重。
“那就退開!”
相比起琚姚的漫不經(jīng)心,紫苑可不懂什么是拖泥帶水,而是雷厲風行。
若不是同樣擔心一劍將之斬殺,或許早在第一時她就動了手。
更何況自從與那名儒生分別后,紫苑更是滿心怨氣。她不知這怨氣從何而來,只知道不吐不快。
于是,劍意隨風而起,驅(qū)火而下。靈元流轉(zhuǎn),指彈蓮華。劍未出,但凝一式在手,以指代劍,一劍落去。
劍威凜然,欺壓此方蒼穹。當初可一式更改天恩的劍者,如今亦能以一式斬開天地理法。
劍華璀璨,耀耀乎不可一世。魔能流轉(zhuǎn),煢煢乎凜凜生威。
然,劍者之劍心宛如耀世琉璃,運劍之人更是立破萬法,從烈火中驅(qū)劍而出。
靈元滾滾,魔能環(huán)繞。裙袂飄然起舞,劍壓已臨魔心。
一時間,劍氣滿盈,一時間,血流不已。一線傷痕從“齊若安”的眉心處裂開,一縷命血伴隨魔力溢流。
一式罷手,劍者姑娘神情淡然,似乎這樣的結(jié)局并沒有出乎其預(yù)料。
只是,眼見功成,正值身退之際,變故陡生――
隨著命血橫流,一抹比劍華更為璀璨的圣華從齊若安眉心透出,而后則是更加浩大的一式從中斬來!
光華遮掩一切。遮掩了眉心裂開的“齊若安”,也遮掩了收式而立的盛裝劍者。
身處戰(zhàn)外的琚姚見此忽的心生一凜,因為她竟從這一式里,看到了死亡的陰影。
圣華來的快,去的也快。不久之后,光華盡散,人影蹤現(xiàn)。
入目之處,一襲盛裝的劍者姑娘竟被一式貫穿身體,滿是血紅。
而在其對面,那名此前表現(xiàn)怪異的“女子”,此時表現(xiàn)更為怪異。
目帶血絲,抱頭低喘,隨后仰天怒嚎??谥蟹懦龊翢o意義的吶喊,人在吶喊中緩緩無力墜地。
另一邊,鮮血濺紅衣襟,身體受創(chuàng)洞開的姑娘,也在一片混沌中,向著下方墜去。
琚姚眼疾手快,一步踏出,便將兩人接下。只是看著眼前暫無生息的兩人,美麗的眸子里滑過一抹無奈。
“這……”
……
“那么,莫兄,為什么對這里了解的你,還是會迷路?!?p> 密林中,有道人挖苦,而聞?wù)吒墙箲]躁怒。倒不是因為迷路而焦躁,而是因為在蘇道生面前亂了方寸而煩悶。
“少廢話,紫晶靈好歹是天地邪寶,若是這么容易找到,怎么還會有那種價值。”
“是是是,反正你都有理?!甭犚娪讶藧琅脑捳Z,蘇道生善意一笑,并沒有再多說。
而且一路且行這么久,他也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隨著紫晶靈的問世,有邪者修習紫宮車引發(fā)新一輪的殺業(yè),那也不關(guān)他什么事。
畢竟人殺人的一幕,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理由”或者“原因”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從中得到什么。
況且此次還能借此機會研究嬰孩的身體,這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機。
“誒,有了?!?p> 話語間,位于前方的道人忽的一聲輕語,蘇道生越位前去,發(fā)現(xiàn)前面唯有迷霧一片。
“有什么?”
“極盡之處,自有異寶現(xiàn)?!蹦谄谧孕呕貜?fù),從容踏行。而蘇道生擔心迷霧古怪,自是寸步不離。
于是兩道身影漸行漸遠,緩緩消失在迷霧之中。
迷霧里,生死之氣無意識流轉(zhuǎn),引發(fā)玄黃錯跱,清濁同流,陰陽為之顛覆。
各色幻象陡然出現(xiàn)在兩人身旁,白藍相斥,姹紫嫣紅。近處有花鳥互艷,遠處有三光齊現(xiàn)。
旅途三息,迷霧之內(nèi)再聞異響。那是蟲蠡的凄切,也是山河的悲嘆。嘈嘈切切,有如鬼魅呼喚,還如珠袞玉盤。
“小心一點,跟緊我。”
雖說一路上莫于期的表現(xiàn)都不靠譜,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莫于期的一句話倒是讓蘇道生心中一松。
“放心,這種幻象還迷惑不了我?!庇凶影寥?,自信一笑。
不過隨后莫于期的話語,卻讓蘇道生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些可不是幻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