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云本想拿出錢袋丟在景明溪身上,然后拂袖揚長而去。然而她落完話后在身上摸了摸,發(fā)現(xiàn)錢袋沐浴時放在了房里,就這么一打岔后偃旗息鼓了,“我,我忘記帶了,我去給你拿?!?p> 冷靜下來也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說來說去她就是心里不舒服,表白被拒絕了怎么能舒服,于是反復提醒道景明溪“你不是我男人”。
景明溪聞言她要去拿錢眉宇蹙得更緊了,但在柳若云即將越過他回房取錢袋時,卻被他拉住了,輕言道:“我沒有施舍這個意思,我……我只想你高興、無憂無慮,不用你為錢勞苦?!彼呀?jīng)不止一次聽說她在養(yǎng)魂之地清苦了。
這句高興、無憂無慮瞬間又點燃了柳若云的火。
“高興?無憂無慮,你哪里看出來我高興了,你師尊不顧我的意愿就將我搞到這里,你覺得我該高興嗎?我有工作、我有朋友、我有自己的生活,現(xiàn)在全部都被你們給毀了,若你是我,能高興得起來?”
景明溪松開了她的手,低聲問了一句,“這里真留不住你么,你還是想回去。”
“你告訴這里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沒有。是,我想回去?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會嘗試,可我怎么回去,跨越百年、千年、還是萬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賀芳尊將我困在蒼涯山有什么意思,我要回去地方是哪,是未來。他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柳若云越說越激動,這一段時日她皆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一肚子的抱怨無處倒,再加上前世自己給留得坑,今個景明溪也算是撞上了槍口。
“師姐……”
“你以為瞞著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師姐已經(jīng)死了,十五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我根本不是你師姐,不是,就算是,也不知輪回了多少世?!?p> 景明溪覺得自己腦子里有嗡嗡鳴叫的聲音,血脈似乎也在叫囂,心底深處掩埋著某種東西,而這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隨著流躥的血脈快要迸發(fā)出來。
“夠了,”景明溪衣袂一甩,怒吼一聲,“不用你提醒我?!彼滦湎碌娜^緊攥,強制下壓了自己的怒火,生硬地說,“死了又怎么樣,只要現(xiàn)在你活得好好的,輪回了又怎么樣,那還不一樣是你。無論你變成了什么,你還是你?!痹捯袈渫?,景明溪又如從前,欲奪門而出,然而柳若云側(cè)身一閃,擋住了景明溪的去路,“不準走,今天你必須說清楚。”
景明溪閉了眼長吁了一口氣,定眼看了柳若云須臾,隨后恢復了冷若冰霜的神情,冷聲道:“說什么?”
“相顧無言,是嗎?”柳若云突然覺得沒有什么意思了,“說什么?是啊,說什么呢!景明溪,你好得很,很有種?!绷粼撇_目切齒地剜了一眼景明溪道,“不用你躲我,我自己走?!痹捯袈渫険P長而去。
她站在屋外仰了仰頭,咬著下唇,心道,“還好!我還沒有到很喜歡你。”硬生生地斂回了眼眶中的粼粼水光。
柳若云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下了樓去尋王五。
王五剛予卿秋匯報完她的一舉一動,便聽到柳若云在吆喝他,頓時腿腳軟了一下,因為他冒著變成鳥的風險將那奇怪的事情也說了。
王五看著怒氣沖沖的柳若云,甚是心虛,還未開口便聽柳若云說:“剛我給你的東西給我,我明日自己送,幫我找兩本一模一樣的話本來,字大的那種?!鞭D(zhuǎn)身之際喃喃自語道,“人背了,眼睛都不好用了?!?p> 客??吞靡琅f坐著客人,柳若云喊了一壇酒坐在角落兀自地喝著,然而她咕嚕咕嚕拿酒當水喝了一半時,旁桌傳來聲音,“小公子,真是海量,于某佩服?!?p> 她摸了摸頭,這才想起進入客堂時掏出了桃木簪將未干的青絲束了起來。這根特別的桃木簪本來是想拿給景明溪看看的,誰知沒有說到正事上反而吵了一架。
當然發(fā)脾氣、吵鬧的主要是她。
“我又不是千杯不醉,有什么可佩服的?!绷粼瓶戳艘谎郾硨χ娜苏f。
“我看小公子形單影只,不如共飲。”
“別了,我心情不好,不想說話?!?p> 如此被拒絕,姓于的未生氣,反到笑了起來,“小公子說話可真是直接,真像往日我的一位朋友。正因為心情不好,更需要有人陪伴,不是嗎?”
“陪伴,說得也是?!绷粼莆ⅹM了眼,盯了那背影半晌,最后抱著酒壇說,“你自己買酒喝,我窮沒錢?!?p> “那只自然?!痹挳吰鹕碜诉^來,“見小公子為何借酒澆愁?!绷粼骑嬃艘豢诰普f:“我的樣子像是在借酒澆愁嗎?”她的確不是,只是怕晚上失眠,來喝上一壇然后回去睡覺而已。
“挺像的,況且你這么喝傷身。若是醉了恐遭歹人迫害,在下于耀,仙云觀修士?!?p> 柳若云思量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當即回頭是岸了,“于兄說的有道理,但我這壇都開了,不喝了可浪費了,不如你幫我喝些,反正你也還沒叫?!?p> 柳若云倒了一碗就遞了過去。
于耀本來只想寬慰他幾句話而已,并不是真想過來喝酒,但看柳若云波光粼粼的目光便接下了遞過來的碗,“小公子誠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一飲而盡。
于耀從小飽詩書,后來有投身修道,自然是不勝酒量,接連喝了兩碗后,就已經(jīng)有些頭暈目眩了,他眼神迷離地看著柳若云問:“小公子信不信輪回?!?p> “自然是信的?!弊约嚎刹痪褪菃帷?p> “我也信,所以這次……”于耀笑著說了后又喝了一碗,這一碗后趴了下去。
“看來這酒確實挺烈的,三碗倒?!绷粼破鹕砼牧伺挠谝募绨?,“我讓小二送你回去?!比欢驮谒槭种H,卻被于耀抓住了,喃喃囈語著什么。
柳若云被于耀攥得緊,怎么也掙脫不開,于是俯身想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什么,“別走,別……”
紫居客棧雖然夜不打烊,但還是熄滅了一些燈火,守在這處的小二也已經(jīng)打起了瞌睡。
景明溪見柳若云許久都未回房,便下了樓尋了出來,他的怒氣本已經(jīng)斂了下去,可看見客堂中拉扯的倆人,怒氣再次噴發(fā)了出來,他箭步走了過去抓住柳若云的另一只手道:“你在干什么?怎么這么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