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jié),滿山桃李盡謝,蓁蓁碧葉故去新來,梢頭新芽已成葳蕤之勢。山間晨露還寒,清風(fēng)乍暖,閻羅殿屋檐上的春雪也都化盡了。
檐下新燕啄泥,啁啾聲聲,泛著潮氣的青石板一路鋪到了密林口。
顧如許坐在一株剛生出花苞的石榴樹下,中衣外松松垮垮地披了件水色的袍子,布襪都懶得套一雙,赤著足踮在青草地上,羊脂玉般的腳踝,在褲腿兒下若隱若現(xiàn)。她一手捧著熱茶,一手攥著包子,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呵欠。
她忽然發(fā)現(xiàn),閻羅殿這地方,不搞事的時候,還挺適合養(yǎng)老的。待她功成身退,將沈雖白培養(yǎng)成一代武林盟主后,便在這山頭上搭一座小木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問江湖風(fēng)云,只管柴米油鹽,似乎也不錯。
現(xiàn)代回是回不去了,但人活著總得有新的盼頭嘛,她知足常樂。
從景門外走來一道蒼藍(lán)的人影,她睡眼朦朧地揉了揉眼,才看清來人是誰。
“教主,您身子才好,仔細(xì)再受寒?!奔就鏌o奈地?fù)u著頭,去屋里給她取來衣衫鞋襪,將她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了一層。
顧如許叼著包子,任其擺弄那條才被她打成死結(jié)的腰帶。
“今日怎么這個時辰就過來了?”
季望舒曉得她喜歡賴床,故而每日都是雷打不動的等到日上三竿才到她院子里來,順帶將早點也一并送來。
今日她起得早了,洗漱一番后又覺得餓,便讓路過的兩個嘍啰給她送了杯茶和一碟肉包,坐在樹下的小石凳上悠哉地看起了日出。
“您前幾日吩咐的東西,屬下已經(jīng)找到了,剛抬進(jìn)閻羅殿,您眼下可要去看看?”季望舒問道。
顧如許愣了愣,放下半個包子:“去看看?!?p> 她們步入閻羅殿正廳時,就見衛(wèi)岑一手提著劍,一手提著鍬,面無表情地守在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旁,春光爛漫的天兒,愣是有股子寒氣迎面而來。
“教主?!彼麄?cè)目。
五步開外,腐臭味便飄了過來,便是打開了窗子,四面通風(fēng),也擋不住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尸臭。
顧如許捂住口鼻,走到那具尸體旁,撩開了半截白布。
被埋了多日的尸體僵硬得像石頭,幾場春雨入土后,泡得浮腫慘白,始終不能瞑目的眉眼間,滿是驚慌與恐懼。肩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水泡爛了,外翻的皮肉還結(jié)著烏黑的血痂,同泥土木葉混在一處,一片渾濁。
季望舒道:“尸體是在南華洲分壇后山挖出來的,埋得倒是遠(yuǎn),費了我們不少功夫,果真如教主所料,分壇雖被毀,何夕的尸體還在?!?p> 顧如許忍著撲鼻而來的惡臭,蹲下身仔細(xì)看了看何夕的右肩:“只有這一道傷口?”
衛(wèi)岑點點頭:“劇毒致命,教主還是離遠(yuǎn)些好。”
“不必。”她打量著那道傷,又小心地聞了聞,沉思半響,試探道,“……黃泉散?”
她才中過這種毒,黃泉散雖烈,卻并非無色無味,相反,此毒的氣味可以說是她相當(dāng)熟悉的了。
若問她為何——只因長生殿調(diào)得毒還真是別致,中毒后傷口散發(fā)的氣味同從前她給家中二哈買的香波離奇相似。
“黃泉散毒發(fā)后,何夕腹中五臟六腑已盡數(shù)化成血水?!毙l(wèi)岑將白布扯下,指了指何夕干癟的腹部,如此看去,只見肋骨根根,腰腹處早已塌陷下去了。
“是長生殿干的。”她幾乎是立刻篤定了下手之人。
誠然也會有那些個喜歡嫁禍的事兒精,但拿長生殿的毒去害紅影教的南華洲分壇主,一連得罪江湖上兩大魔頭,且不說是不是活著無聊給自己找事,憑長生殿的能耐,人家找茬都找到這份兒上了,若真是冤枉的,這會兒怎么說也該有所察覺了。
然而令人發(fā)笑的是,長生殿從始至終,不曾對南華洲之事有過任何意見,仿佛默認(rèn)一般,任憑紅影教查下去。
給何夕下黃泉散后取而代之,甚至讓人踏進(jìn)閻羅殿的大門,這可太囂張了些。
“黃泉散乃是鬼面羅剎親手配的毒,便是長生殿門下殺手,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用的,更不必說在市井間兜售?!奔就娴馈?p> 她忽然笑了一聲:“長生殿這就有點意思了啊,他們想干什么?”
人都?xì)⒘?,還處心積慮易容成何夕的樣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鴆占鵲巢,一直等到了閻羅堂下才被識破,衛(wèi)岑出手之后,拼死也要放出信號。當(dāng)日她頭一回見人橫尸當(dāng)場,倒是光顧著震驚了,也不曾細(xì)想下去。
而今將這前后之事一連才發(fā)覺長生殿與之關(guān)連得有些非比尋常。
夏清茗
——小劇場—— 顧懟懟:活著嘛,重要的事吃好喝好,長生不老,帶領(lǐng)一幫膚白貌美大長腿的魔頭瘋狂搞事情啊! 季能打:這就是您把閻羅殿當(dāng)養(yǎng)老院的理由? 顧懟懟:不然咧?活得佛一點不好嗎? 搞事搞事,激動搓手手!~ 安利作者菌的后宮讀者群啦!群號:563358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