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山外圍的一處無名山谷,黑影憧憧,將谷口圍得水泄不通。山谷深處十?dāng)?shù)名天元宗教眾圍攏,中間一人渾身是血,雙目緊閉,盤膝而坐。
他的右側(cè)肋下,有著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要是平常人受這樣的傷,早就已經(jīng)死去。
若是姚白峰在此的話,看見此人的樣子,應(yīng)該會大笑不止吧,即使不會大笑,心情定然也極其舒暢的。
因為,此人正是與赤蘇對峙的魔教天元宗宗主,王萬天。
從天運峰被赤蘇所傷后,他掉在離天運山百里之外的一處深山中,幸得大弟子周遠山逃出來后往他掉落的地方尋找,這才找到已經(jīng)奄奄一息王萬天。
經(jīng)此一役,王萬天所受的傷,實際與姚白峰不相上下。
谷中的氣氛有些緊張,周遠山此刻手中所持的法寶,正是王萬天用于困住仙盟的法寶,修羅幡。
不過此幡之上,此刻多了兩處通透的大孔,明顯是被赤蘇所損嚴重,變成了殘次品。
魔教天元宗的情勢,確實不容樂觀。
王萬天運用內(nèi)息療傷,實際在心中暗暗盤算,如何能夠保全現(xiàn)在的實力,安全回到北寒去。
此刻受傷,他的思維反而異常清晰,目前需要防范的,不止是正道的追殺,還有一直蟄伏暗處的黑心嶺。
自當(dāng)初攻山以來,便失去了黑心嶺主的蹤跡,似乎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樣。
要是換著攻打赤蘇樓以前,他自然不懼黑心嶺主的伎倆。只是如今實力大損,稍一不慎,注定是萬劫不復(fù)的下場。
片刻之后,王萬天張開眼睛,原本黯淡的眸子再次恢復(fù)精湛,慢慢掃視了周圍的人一眼,隨著他的目光移動,他臉上的表情愈發(fā)沉重。
“遠山,戰(zhàn)損如何?”王萬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大弟子身上,問道。
“稟師父,四堂主如今只剩楊堂主,堂主以下護法更是十去八九。這一戰(zhàn),我們……”周遠山?jīng)]有說下去。
“損失這么大?”曉是王萬天有了心理準(zhǔn)備,還是被自己徒弟說出來的話給驚住。
周圍的人一起沉默,氣氛黯然。
王萬天嘆了口氣,道:“怪老夫太過輕敵了,給圣教造成如此大的損失,老夫萬死難辭其咎啊。”
王萬天不遠處的楊閣聽見宗主如此自責(zé),便道:“宗主言重了,是那赤蘇威力太過強大而已,非宗主之錯?!?p> 王萬天看向楊閣,再道:“錯便錯了,這點擔(dān)當(dāng)我還有有的。各位無須寬慰我。”
頓了頓,王萬天繼續(xù)道:“回北寒之后,我自會為自己所犯的錯向諸位有一個交代。目前我們要做的,是如何能夠安全的退回北寒。”
他這么一說,天元宗眾人自然不敢再勸慰,全部凝神看向自己的宗主。
王萬天看了看北方,再轉(zhuǎn)頭望向天運山,然后道:“目前最大的困難不是仙盟的人,而是暗中蟄伏的黑心嶺眾人,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見,不妨提出來?!?p> 眾人沉默,沒有說話。
少頃,周遠山突然道:“稟師父,弟子有個大膽的想法,若有不妥的地方,還希望師父不要責(zé)怪?!?p> 王萬天點點頭,道:“你說?!?p> 周遠山得到師父的允許后,這才道:“弟子覺得,與其北上腹背受敵,不若南下,拋開北面的黑心嶺眾人,然后稍作休整后,伺機北上。”
此言一出,聞?wù)呓詣尤荨?p> 要知道,往北的話,出了扶搖山,便是北寒之地,那時候,來了多少人也不怕,要是南下的話,是往仙盟的腹地而去,其中的危險,可能是步步殺機。
周遠山似乎早有預(yù)料道:“現(xiàn)在仙盟的人雖然在后追殺,但是其損失也不小,當(dāng)初要不是因為赤蘇,他們必然一敗涂地,這下即使是追殺而來,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但是若繼續(xù)北上,我們面對的將是那群憋著氣的黑心嶺眾人,其虎狼之勢,我們面對上必然又是一場死戰(zhàn),以目前我圣教的形勢,實在打不起了。往各位多為我圣教考慮考慮。”
他的話剛說完,一位年紀(jì)較大,右臉有一處血紅印跡的老者道:“周護法所言不錯,可是你如何肯定黑心嶺會留在北方等我們的前去,要知道,此役從一開始,我們所有人都不曾預(yù)料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此人屬于天元宗三十六護法之一,名字叫烏突希。
“烏護法所言未嘗沒有道理,只是,如今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最有利于我們的選擇,而不能抱著僥幸的心理,因為我們目前的形勢,已經(jīng)擔(dān)不得萬一兩個字。”
烏突希針鋒相對:“可是要南下的話,萬一黑心嶺已經(jīng)南撤,我們不是剛好對上?”
周遠山微微一笑道:“所以這才是我說出來請大家商量的原因?!?p> 烏突希聽見周遠山說的話,轉(zhuǎn)頭往王萬天的方向道:“宗主你看如何?”
王萬天看了自己的徒弟,又看了看烏突希后,道:“老弟,我們都老了,讓他們折騰去吧,操那份心干嘛?!?p> 王萬天說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他是要讓自己的弟子掌權(quán)。
宗主如此用意,要是還有人不識趣,那就真的沒有眼力勁了。
烏突希聽見宗主如此說,臉色變了數(shù)變,最后終于道:“宗主所言甚是?!?p> 王萬天見烏突希不再說話后,繼續(xù)道:“各位還有什么看法么?”
“唯宗主是從?!碧煸诮瘫姡R聲道。
王萬天顯然很是滿意眾人的表現(xiàn),頷首道:“好,我宣布,周遠山即時起為天元宗左副宗主,教中一切事務(wù)皆聽周副宗主之令,立即著手準(zhǔn)備北歸之事?!?p> 周遠山顯然也沒有想到師父會如此決定,正要說話,王萬天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般對他擺了擺手,道:“無須多言,我自有決斷?!?p> 周遠山知道師父的脾氣,不敢再言,沉吟了一下,對所有人抱拳道:“既然師父吩咐,那遠山便不敢推辭,還望各位前輩同門大力支持,保全我天元宗實力回到北寒,以圖東山再起之日?!?p> “謹遵周副宗主之令!”
一時間,山谷應(yīng)聲而起,由此可見周遠山實際在天元宗影響不低。
“時運未濟,命途多舛。致我天元圣教受此磨難,此仇之恨,不共戴天?!?p> 周遠山的聲音帶著一種天生的感染之力,鏗鏘有力,慢慢將所有教眾注意力全部吸引住。
特別是后來的話,更是讓眾人吃驚。
“其實剛才我只不過是說了北撤的一個計劃罷了。我覺得,今日之事,我們還有更好的選擇,那便是再上天運上,再攻一次仙盟。”
“嘩!……”頓時議論之聲再起,如今實力大損,還要再次攻打赤蘇樓,那豈非活膩了么?
連重新閉目養(yǎng)神的王萬天,也睜開了眼看向自己的徒弟。
“各位,遠山并非貪功好進之徒,之所以會有這番打算,實有緣由。因為遠山從在赤蘇樓中內(nèi)應(yīng)傳出消息,赤蘇樓主姚白松,現(xiàn)在實際已經(jīng)是個將死之人。再也沒有人能夠駕馭得了赤蘇重寶。如此一來,豈非我等卷土重來的大好時機。”
“是真的么?赤蘇樓主,真的已經(jīng)要死了?會不會是假消息?”
周遠山微微一笑,再次提高聲音道:“諸位肯定不會相信,不過我?guī)煾钢貏?chuàng)了他,諸位自然是知道的?!?p> 周遠山這么一說,加上后撤的人中有人隱約看見姚白松墜落時的樣子,不信的人也開始信了幾分。
然后,被仙盟打擊的信心,開始慢慢恢復(fù)過來。
“殺回去,報仇!”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漸漸有人響應(yīng),慢慢的,聲音回響在整個山谷中,士氣高漲。
周遠山等的就是這一刻,等到喊聲自然平靜下來后,道:“除玄黃二護法互送傷者南下外,其余人等,都跟著我殺回去,當(dāng)然,若是貪生怕死之徒,我自然不勉強。”
“殺回去,報仇!”

刀筆小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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