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新的變化(5)南京的爭論
就在鄭襲千盼萬盼盼著南京發(fā)來大軍解圍的時候,南京內(nèi)部陷入了激烈的爭論。
此時長江上還有不少浮冰,木質(zhì)的船舶即使在浮冰中航行也可能損傷船體導(dǎo)致沉船,而且,冰凍的長江運輸能力也不如解凍之時。根據(jù)好不容易過江的使者來報,清軍在長江沿線布置了最少一萬軍隊,即使冒著損失船只和人數(shù)的危險,被浮冰限制的運力讓鄭軍在江北站穩(wěn)腳跟的難度大大增加。
南京城內(nèi)圍繞解圍之事,爆發(fā)了兩派之間的激烈爭論,一派以馮錫范為首,堅決反對救援揚州。而另一派則以張煌言為首,要求即使耗費巨大代價,也要北上救援揚州。
作為明末清初的歷史名城,張煌言在泡了“圖書館”以后,用結(jié)實的“干貨”拿出了還算切實可行的方案:在長江江面上,拖上大炮和裝了火油的火箭,強行給長江水“加溫”。趁著短時間內(nèi)浮冰擊碎融化的當口兒,用裝了鐵皮的船只強沖長江。這樣雖然仍然會有船只沉沒或者受傷,但也是無奈之舉,何況,鄭軍各個都是水中的好手,絕大多數(shù)人也能活下來。
不過,這種方案的缺點是,沒法運輸火器部隊到江北,但按照張煌言的認知,只要能夠吸引部分兵力從揚州城下趕到江邊,那至少能夠把鄭襲給救出來。
“殿下,揚州乃南京門戶,揚州失守,東虜便再無后顧之憂,修整十天半月,便能在千里長江上找地兒渡江。即使我軍炮船眾多,可華夏數(shù)千年歷史,哪有劃江而治能夠長久的?守江必守淮,現(xiàn)在不要說淮河了,江北都守不住…臣,為殿下感到擔憂?。 ?p> 張煌言說完,朝著朱成功長身一拜。
沒等朱成功做出什么反應(yīng),一名掛了虛職的文書便走出來反對張煌言的話:“張尚書不愧為將帥之才,可以在下愚見,我軍沒了船炮之利,兵力不占優(yōu)勢,恐怕只會白白讓將士送命,揚州城破,也不代表侯爺不能出來,侯爺還能帶著軍隊撤出揚州打游擊…”
開什么玩笑!
張煌言很清楚這個小螞蟻背后是什么人,可是,自己的對手,水平就那么差么?
竟然連游擊戰(zhàn)這種神話,都這么大喇喇的說出來?
的確,后世中國和蘇聯(lián),南斯拉夫等國的游擊戰(zhàn)都取得了不小的效果,可這是建立在部隊能夠以一兩百個甚至幾十個人進行獨立戰(zhàn)斗的前提下,在這個主要戰(zhàn)斗是結(jié)陣而戰(zhàn),上萬人展開的正面不如后世一個營的時代,散兵線戰(zhàn)術(shù)大多數(shù)情況是送死。何況,張煌言沒有信心認為,鄭襲的部隊能如同八路軍一樣得到老百姓的熱烈支持。更沒有信心認為,這些部隊能在撤退之中還能保持基本完整的指揮體系…
總之,面前這個面白的文士…簡直就是個智障兒童!
張煌言“呵呵”兩聲,懶得答復(fù)。朱成功再怎么犯糊涂,也不會相信游擊戰(zhàn)這種鬼話。
“什么P話!”
黃昭的眼里快要噴出火來,如果面前有個小桌子,黃昭有自信直接徒手劈成碎片。
“汝可知道,軍陣一散,旗幟金鼓一失,還能如何調(diào)動部隊?我軍失去指揮一盤散沙,敵軍金鼓旗幟齊全如臂使指,這豈不是猛虎追逐群羊?”
“何況,我軍在揚州算是客兵,百姓又能對咱們支持多少?還不是誰來了,就給誰勞軍?連揚州城都守不住,長江又過不來,這豈不是要陷侯爺與韃虜之手?豈不是要損傷殿下的手足之情?”
黃昭這番發(fā)言相比他的武人身份卻更像一個文人,擺出了一堆大道理,站在道德的高地上驕傲的俯視著對方??粗S昭挺著肚子指點江山的樣子,馮錫范真的想來一句:“站在道德高地上,不怕冷么?”
黃昭回到列中,幾個中級武官立刻出來補刀,他們之所以要求保鄭襲,除了對大局的判斷,還有對自身危機的恐懼。海上的廝殺遠比陸地更為激烈,一著不慎,可能自己手下的船隊就被人瓜分。許心素,諸彩老,李魁奇,劉香…這段幾十年前的歷史對于鄭軍來說,哪怕連文盲都清楚,那時候鄭家只是依靠官府支持,現(xiàn)在,鄭家自己就是東南半壁最大的官府。要是朱成功同學連自己弟弟都直接見死不救,咱們這些小嘍啰或許在東虜過江以后就成了棄子吧?
你馮錫范想弄死鄭襲我們不知道你弄什么貓膩,但是,想殺猴給雞看,我們非得啄死你不可!
大殿上兩派人馬嘰嘰喳喳的吵了起來,間或夾雜著叫罵聲。如果不是禁止帶刀上殿,幾個火氣大的將領(lǐng)早就給對面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朱成功一言不發(fā),只是坐在寶座上看風景。
歷史上,兩年后,擁護鄭襲的黃昭,蕭拱辰集團和擁護朱成功長子鄭經(jīng)的馮錫范,陳永華,周全斌等人發(fā)生了火并,最終,鄭經(jīng)集團取得了勝利,奪取了臺灣。
即使歷史已經(jīng)偏移了半年多,但這兩撥人的矛盾卻仍然沒有削減,反而比歷史上更加提前表現(xiàn)出來。
不過,朱由榔哪怕重新魂穿回到后世,也不可能再次死于1662年,那么朱成功或許就不會死的那么早。作為中國歷史上的一只大蝴蝶,朱由榔使勁撲騰,又一次影響了千里之外的歷史線。
當然,朱由榔對此一無所知。此時他正在屬于內(nèi)務(wù)府的工坊里,參觀著一臺在后世歷史書和試卷上,見過無數(shù)次的一臺機器。
“陛下,此乃內(nèi)務(wù)府手下織工妙手偶得,改進出來的多根紡紗機…”
看著面前加了一個輪子的紡車,朱由榔露出了驚異的表情:“這不是珍妮機么?”
1733年,飛梭被發(fā)明,極大的加快了織布速度;織布速度的提高極大的促進了紡織業(yè)對于棉紗的需求,從而促生了珍妮機。
“難道說,飛梭也被發(fā)明出來了?”
朱由榔讓人先賞了發(fā)明者一塊元寶,便急著去看那飛梭。飛梭和珍妮機是相輔相成的東西,要是沒有飛梭的話,珍妮機紡出來的紗線再多,也只能慢慢潮濕爛掉。
到了織布車間,朱由榔看到的仍然是兩個人圍著一臺織機,沒有看到一點改進過的影子。“看來,這里還在用那種古董一樣的玩意?!?p> 隨行的工官見狀,連忙偷偷拉了拉太監(jiān)的袖口,卻被用力的甩開了---在皇爺面前告訴你皇爺怎么想,這不是找死么?
“呈上紙和炭筆來?!?p> 朱由榔拿起炭筆,把簡單的飛梭結(jié)構(gòu)畫在紙上:兩邊是彈簧,中間帶著金屬的小輪子。飛梭在滑槽兩邊來回穿行,不僅能夠讓兩個人完成的織布工序變成一個人,而且還能加寬布匹的寬度和織布速度。
“兩邊的這個簧用青銅做,下一次朕來這里,朕要看到這個東西用來織布。”說完,朱由榔又命手下人丟了五十兩銀子下來。“要是能夠做出來,朕還另有賞賜,若是沒做出來,汝等自當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