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宗盛昨個兒大半夜才返回家，多出了幾天差。吃過午飯，他來到客廳抽完飯后一袋煙后，照舊躺在沙發(fā)上迷糊一會兒，剛瞇上眼，“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響了。
“——唉！誰呀，大中午的！”他有點兒不情愿地抓起身旁的電話，聽著立馬坐直身子，“呃，是凌四海家，你——是？”
“呃，您好，您好！俺是他同學(xué)，大學(xué)同學(xué)，請問，凌——四海，在家嗎？”
“在在在，俺叫他，啊?！?p> “麻煩您了！謝謝您?！?p> 凌宗盛放下電話，彈身而起，跑出客廳，動作之輕快麻利，不像是個五十八歲，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七十多斤的高級領(lǐng)導(dǎo)干部。他站到通向二樓的樓梯口，仰頭亮起洪鐘般的大嗓門兒：
“海子！電話！”
“噢，這就下去！”
噔噔噔……凌四海風(fēng)一般跑下樓梯。其實他也可以在樓上自己屋接電話，家里電話是并線的，不過他一般都到客廳接電話，怕偷聽吧。
“快接吧，是女——同學(xué)打來的?！绷枳谑⒄驹诳蛷d門口說。特意把女字說重些。
“??？女同學(xué)?！绷杷暮：爸觳阶哌M客廳回頭看著門口接起電話，凌宗盛即刻閃開。兒子很少有女同學(xué)打電話來，聲音怪甜，很有禮貌，凌宗盛躲到門旁。不過接下來，讓他失望了，凌四海聲音壓的很低，跟耳語一般，啥也聽不見。
“喂，哪位？”
“……嘻嘻嘻……”
“誰呀，說話嘛。”
“嘻嘻，是我呀……凌翎?！?p> “——啊！”
凌四海不禁叫起來，再次看向門口，見沒人，趕緊雙手抱住住話筒，依舊壓低嗓門憋住笑說：
“你好，你好，在哪兒打電話？”
“前村小學(xué)，俺同學(xué)凌宗梅老師那兒?！?p> “凌翎，很高興接到你的電話，沒想到，你真打來了，太高興了，呵呵呵?！?p> “電話一撥就通了，想不到，應(yīng)該是你爸接的電話吧，說話跟你差不多，厚重有磁性，嘻嘻，俺差點當(dāng)成你了呢，好險哪，嘻嘻嘻……哎，你爸還在嗎？”
“不在，可能回屋午休去了。等下，俺過去瞅瞅?！?p> “嘻嘻，好的?！?p> “OK！都開始打呼嚕了呢，呵呵。家里就爸媽我三人，媽還在廚房收拾呢。哎，你那頭說話方便嘛？”
“嗯……方便，只有凌宗梅在身旁，趕都趕不走，嘻嘻，沒事，她是俺閨蜜，你說就是。”
“呃，那咱長話短說。你在家好嗎？”
“好極了，整天活在眾星捧月般的氛圍中，鄉(xiāng)親們真把俺當(dāng)人物了呢，都快被寵壞了，天天這家請那家請的，還送好吃好喝的，俺都感覺胖了呢，愁人。”
“胖點好呀，多攢些脂肪，防備到日本水土不服，一下子瘦下來。呵呵?！?p> “??！你還笑呢，女生都怕胖呀?！?p> “其實，你個頭高，胖點兒看不出的，該吃吃，該喝喝，機會難得，到日本就沒這口福了?！?p> “嘻嘻，俺真經(jīng)不起那些美味的誘惑，老是管不住嘴，這幾天吃的好東西多的都頂山上俺這二十來年的了呢，嘻嘻?！?p> “真羨慕你呀，把俺饞毀了都，呵呵?！?p> “那你趕緊來與俺分享呀，好吃的都多的吃不了呢?！?p> “真的？！說的俺都躍躍欲試，想立馬動身呢?！?p> “嘻嘻，哎，真的，你趕緊來吧。”
“好呀，不瞞你說，俺正想著這兩天回老家找你玩呢?！?p> “俺正盼著呢，這兩天，我還在想，這個凌四海整天在家干嘛呢，不是還沒上班嗎，答應(yīng)過俺，說回家過兩天就來看俺，咋沒動靜了呢，不會變卦了吧?！?p> “哪會！俺真的想這兩天去的，都跟俺媽說好了，原本給你來個突然襲擊，既然你電話打來了，正好告訴你的得了，你看，俺后天去咋樣？”
“好呀！那就說定了，后天，俺哪兒也不去，專在家恭候你大駕光臨?！?，
“好吧，后天俺坐早班車回老家，下午就去找你?！?p> “好的，四海，今兒就到這兒吧，來人了。后天見！”
“OK！See you the day after tomorrow.（好的！后天見）“
“Yeah， see u later .”（好的。再見）。
凌四海笑著搖搖頭，舍不得放下電話，意猶未盡，正瞅著話筒發(fā)呆時，父親進來了。
“打完了？”父親進來就問。
“......哦，完了，完了?！绷杷暮＿B忙應(yīng)道。感到很突然。
“你這位女同學(xué)說話真好聽，跟播音員似的，也挺有禮貌，一口一個您的?！备赣H走到茶幾旁到了杯白開水，邊喝邊盯著凌四海拿在手里的電話筒說。
“呵呵，爸爸，讓您說對了，凌翎……”凌四海一高興直接說出了名字，頓了下接著說，“她經(jīng)常兼做俺校的播音員呢?！?p> “你剛才說啥，玲玲？”
“呵呵，不是玲玲，是凌翎，她也姓凌，字翎，名字凌翎，翎就是命令的令，右邊加個羽毛的羽字，讀作翎?！?p> “好名字，家哪兒的？”
“就是凌家河子的哪！呵呵?！?p> “噢？！那不是一家子嗎！哎，她啥輩兒？”
“跟你一輩，宗字輩兒呢?！?p> “噢，平輩呀，她得管俺叫大哥，哎，咋電話里沒叫呢，她該聽出我是誰呀?！?p> “呵呵呵，爸爸，那倒不一定，萬一叫錯了，豈不尷尬呀。”
“嘿嘿，也是，是俺想當(dāng)然了?！?p> “凌翎可給咱姓凌的長臉了，人家剛考上了去日本東京大學(xué)的公派研究生呢，厲害吧。”
“?。?！厲害，太厲害了！簡直就是光宗耀祖嘛。”凌宗盛豎起大拇指說，隨即看了眼手表，“喲，我得走了?！闭f著奔向客廳外門口，打開門后轉(zhuǎn)身對站起來的凌四海說，“海子呀，找個機會，請你這位女同學(xué)來家坐坐，俺很想見識一下這位老鄉(xiāng)小妹妹，大才女?！?p> “哎——”凌四海趕緊上前應(yīng)道。滿含笑意目送父親走去，直到院門咣當(dāng)一聲給父親帶上，才回到客廳沙發(fā)上重新坐下，順手從茶幾上一聽紅雙喜煙筒里拿出一支煙點著抽起來，呵呵，凌翎人緣不錯嘛，一下博得父母好感，正好這次回老家當(dāng)面向她發(fā)出邀請，是父母一致的盛情之邀呢。不過，高興之余，凌四海隱約感到一絲無奈，父親依輩分把凌翎稱作小妹，到時，凌翎咋面對父親，咋稱呼？唉……
“跟凌翎聊的挺好呀，嘻嘻。”母親端著一盤洗好的杏子走進客廳放在茶幾上望著正發(fā)呆的凌四海說著笑起來。
“媽，你聽見了？”凌四海盯著杏子說。
“早聽見了，不想打攪你?！蹦赣H挑了個大杏子遞給凌四海說，“你爸他也想見凌翎呀?！?p> “是呀，感覺比你還迫切呢。不過，他直呼凌翎小妹，讓人聽著不太那個……”凌四?？粗掷锏男幼诱f，并未動口吃。
“沒錯呀，你爸跟她平輩哪。”母親說著憋住笑坐在凌四海身旁。
“總感覺，怎么說呢，有點兒別扭。”凌四海將杏子觸到鼻尖上嗅了嗅，然后抱住母親的胳膊說，“俺相信，媽不會像俺爸那樣的。”
“嗯，不會的，不會的，放心好了，兒子，俺直呼其名，咋樣？嘻嘻嘻……”母親拍拍凌四海的手說著終于憋不住笑了。
“這樣最好！”凌四海說罷，將鴨蛋一樣大的杏子一口咬下一半。
“就怕，一不留神，俺順著你爸，也叫她小妹呢?！蹦赣H側(cè)臉盯著凌四海吃得香甜的嘴說，滿臉笑意。
“??？”凌四海叫了聲，“哈哈哈……”將滿口的杏子笑噴了，他知道母親在逗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