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一直是晴天,也不見下雨。臨近清明時節(jié),雨水也慢慢變得多了起來,天空中偶爾會飄落雨絲。
岑深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書房里看書,他看書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翻書一樣。辛蕪在一邊看著的時候覺得岑深應該就是那種過目不忘的人了,不然怎么能把書看的這么快呢?
用心思的時候是不會覺得無聊的,在一邊無所事事的辛蕪反而會覺得無聊透了。
幸好自從上次過后,岑深也不再限制辛蕪出門了。當然規(guī)矩還是有的,她出去玩是一回事,但不能跑太遠,也不能在外面轉(zhuǎn)太久,最多一個時辰就得回來一次。
不耐煩繼續(xù)看著岑深讀書的樣子了,辛蕪踹了踹旁邊的銅鈴鐺。這也是上次跑出去后才出來的東西,現(xiàn)在她一想要出去玩,只要踹一下鈴鐺,岑深知道了就會放她出門的。
從書中抬起頭,揉了揉額角,一直專注于書本也是很費精神。
岑深放下正在看的書,看著對面桌子上有些不耐煩的小胖鳥,明白這是想要出去了。
“想要出去玩可以,但不能走太遠,就在村里轉(zhuǎn)轉(zhuǎn)就好。后山也不要去,那里能弄死你的野獸可多著呢!另外出去玩也得注意時間,最多一個時辰就要回來,知道了嗎?”
少年啰啰嗦嗦的說了一長串的話,辛蕪則是面無表情的對著他。
真不是辛蕪想要恃寵生嬌,而是每天她想要出門的時候,岑深就會說這么一長串大同小異的話,她都已經(jīng)背下來了??舍罹褪遣幌訜?,每次都要重復一遍。
記住啦!記住啦!你真是比我奶奶還要啰嗦。
馬上就要飛出窗戶了,辛蕪才回頭沖著里面的人叫了兩聲。不用擔心,我就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看著辛蕪離開前還記得回頭看看他,岑深笑了笑,又回到一堆書里了,他現(xiàn)在要在書里找點東西,有可能關系到他以后生活的東西。
辛蕪飛出門的時候,外面天空陰沉沉的,整個世界都灰蒙蒙的,讓人有些壓抑。
這種天氣外面沒什么人,小孩子都被關在家里了。
辛蕪的第一站是村口的那棵大榕樹,一般在大榕樹上逗留的鳥比較多,也有很多人喜歡在樹下嘮嗑。不過今天天氣不好,樹下沒人,樹上也沒有幾只鳥。辛蕪之前還想過要不要問問這些本地鳥,看看能不能得到些什么消息的,可惜品種不同,她聽得懂人語,卻聽不懂這些小鳥嘰嘰喳喳在說些什么。
為此她還特地問過藏在她腦子的晶石的,聽不懂鳥語不算什么,等她修煉久了自然而然就能聽懂了,就是還需要點時間而已。
站在樹上等了一會兒,辛蕪今天可不是來聽八卦的。
等清明過了,岑深就要去族學讀書,到時候辛蕪是不好再跟在岑深身邊的了,學堂里可不會允許學生帶寵物的。所以辛蕪準備提前偵查一下學堂的情況,免得她偷偷跑到學堂去會被人抓了去。
而且岑深好像不怎么喜歡學堂來著,雖然他答應回去讀書,可辛蕪還是看出來岑深對學堂的不喜,就是不知道這不喜是針對誰的,是學子還是老師,亦或是兩者都有。
穿著黑色深衣的老人從樹下走過去了,辛蕪認得他,他就是岑海說的那個先生,喜歡把岑深掛在嘴邊當范例的那位。他是岑深爺爺那一輩的人,雖然也是岑家村的人,不過他姓陳而不姓岑。陳先生牽著一條驢子,慢吞吞的走著。辛蕪飛到驢背上,準備搭個順風車。
驢子沒什么反應,在前面走著走著的老人余光瞥見驢背上的小胖鳥,倒是讓他驚訝了一下。
小胖鳥養(yǎng)的很好,一身羽毛潔白的沒有一點雜色。老人聽說過辛蕪,他是知道他最有天賦的那個學生近來養(yǎng)了只鳥,礙于面子問題,他沒有主動去過岑深家,不過該知道的東西他也全都知道就是了。
對了,聽岑海說,這只小胖鳥的名字叫阿蕪是吧!
“阿蕪呀!莫再跟了,再跟著可就要出村子了,要是讓岑深知道可是要生氣的?!睂ψ约簩W生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陳先生主動勸著明顯還想跟在他身后的小胖鳥。
辛蕪慢條斯理的梳理著翅膀上的羽毛,沒有理會陳先生的話。她突然發(fā)現(xiàn)阿蕪這個名字還是有點小問題的,比如有些喜歡在人家名字后面加點語氣詞的人很容易把她的名字念錯。
眼前的人還是讀書人呢,結果把她名字念得怪怪的,阿蕪就是阿蕪,為什么非得加個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只烏鴉呢。也不是說烏鴉不好,可她跟烏鴉也只沾了個邊,實際上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她才不要聽他的話,岑深對她可好了,才不會生氣呢!而且族學就在岑氏祠堂旁邊,祠堂是在岑家村的地界,族學自然也是在岑家村的地界的,她要去的地方是族學,這樣算來她有聽岑深的話,沒有跑出村。
也沒想著他說的話能得到什么回應,陳先生只是說說而已。不過是一只鳥而已,看在他學生的份上,他會好好看著的,讓它不至于被人逮了去。
族學離村子不是很遠,只走了一會兒就能看到族學外面的院墻了。
同一般的學堂也沒什么兩樣,五六間房連在一起,外面還圈了個院子?,F(xiàn)在這個時間院子里沒人,要是早上來的話還能看到有人站在院子里讀書。他們讀的書也是各不相同的,學的快的讀的高深些,學的慢的讀的淺顯些。
陳先生牽著驢子走到院墻邊,這里的墻是用土磚砌成的,外面沒有粉刷石灰,看上去是土黃色的,但很結實。辛蕪還以為陳先生會牽著驢進去,誰知道他把牽著的繩子系在了院墻邊的樹上。然后施施然的走進了學堂。幾個出來放風的學生看到他還主動問好了。
明明一樣是走過來,為什么非得牽條驢子,這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
又或者說這驢子還是身份的象征?
畢竟就辛蕪所了解的東西來說,大多買不起馬的書生都會騎著一條驢的,而且驢子雖然沒有馬的身價那么高,但對于鄉(xiāng)下人來說還是很貴重的。
所以陳先生牽條驢不只是為了凸顯他的書生氣質(zhì),還是為了表明他家蠻有錢的嗎?說起來辛蕪好像聽人說陳先生到現(xiàn)在還沒有娶媳婦呢!
沒有繼續(xù)跟在陳先生的身后,辛蕪瞄上了在族學里讀書的人了。這世上能和長舌婦比口舌之利的也只有那些酸書生了。
跟在這些學生的身后,肯定能聽到不少黑幕的,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像上次似的,想打聽什么就能聽到什么。
岑氏的族人在這里只有岑家村才有,因著族人不多,族學的規(guī)模也不是很大,只有五六間房,這里面還有先生休息的客房和書房。
辛蕪好不容易才在學堂里找了角落里窩了下來。
屋里的先生正在上課,讀的都是些辛蕪沒有聽過的東西。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就算他讀的是四書五經(jīng)里的哪一本,辛蕪也不一定能聽出了。要知道在現(xiàn)代社會四書五經(jīng)是哪幾本,也不一定所有人都知道。語文課本有的都是節(jié)選部分,要是里面讀的是節(jié)選之外的部分,辛蕪還真的就不知道。
不過那并不要緊,辛蕪也不是來讀書的,她只是來玩玩的。
讀書好壞與她又什么關系。
換個姿勢繼續(xù)窩在那里,辛蕪用翅膀蓋住了臉,她還想著那些書生能聊些東西來著,可他們一個個的都在讀書,雖然不是每個都很認真,可就算是開小差的在說些什么,夾在躁雜的讀書聲中,在遠處是很難聽清他們在說些什么的。
里面的人念著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中場休息一下,或者根本不休息。
然而留給辛蕪的時間不多了,出門前她可是答應的好好的。
要知道偷跑到族學來,嚴格意義上也是犯規(guī)的。不過岑深在書房里,也不會知道她是跑到哪里去玩的,這個還是很好忽悠過去的。
時間上的問題就不好忽悠的。
瞅著也不會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辛蕪從角落里飛了出來,準備回去了?;厝サ脑绲脑?,指不定岑深晚上做飯的時候會給她做點小吃的呢。
恰在此時,隔壁屋子里走出了兩個少年。他們走出來也沒有停歇,直直的走到院墻下了。兩人貼著墻壁站的筆直筆直的,一看就是慣犯了。
世上沒錢讀書的人多了去了,有錢讀書卻不肯讀書的人也大有人在,罰站的這兩位就是后者的典型代表了。
人們同情前者厭惡后者,同情是來自對弱者的憐憫,可厭惡更多時候來自妒忌。那些有錢的寧愿浪費自己的時間金錢也不肯好好讀書,這與旁人又有什么關系呢?外人之所以厭惡,無非是妒忌他們的不勞而獲罷了。
兩人罰站的姿勢是很標準了,可嘴上也沒閑著,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你聽說了嗎?那個家伙準備回來了?!绷钟哟亮舜僚赃吶说募绨?,有些興奮?!澳羌一镒咧斑€在學里打了一架,不知道回來后是不是還要鬧上一陣子。”
“他回不回來和你有什么關系,有心思想這個還不如想想今天回去你爹是不是又要揍你一頓?!?p> 林佑旁邊的那位是他竹馬葉佐,他們兩家是世交,關系是那種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的那種,尤其是林佑葉佐這一代,名字都是配對著取得。
“我爺爺回來了,有他在,我爹壓根就不敢對我做什么,最多就罵兩句算了,我都習慣了,沒什么大不了的。”林佑有些疑惑的看著身邊的人,“你之前不是挺佩服那家伙的嘛!怎么現(xiàn)在……”
葉佐瞪了他一眼,沒準備說話。
除了岑深還有人要回族學嗎?沒有吧。
所以他們在說的就是岑深?
辛蕪落在院墻上,準備等會兒再回去了,下面兩個人說的人好像就是岑深呢。
特別想知道那么溫柔的岑深在同學中是個什么樣的形象,是不是大家都很欽佩他呀?
“你不會還在氣岑深沒有答應你的拜訪吧!”林佑笑彎了腰,指著葉佐笑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蠢貨,你笑的這么大聲是怕先生發(fā)現(xiàn)不了嗎?”沒有反駁林佑的話,葉佐一巴掌呼到林佑的頭上,然而為時已晚。
先生已經(jīng)被林佑的大笑給吸引出來了,手里拿著戒尺的先生看上去有些恐怖。
都已經(jīng)擺好姿勢聽八卦了,誰知道這兩個家伙聊個天也能把先生折騰過來。辛蕪瞅著底下兩個人被先生罵成狗的樣子,默默說了句活該,誰讓你們那么囂張,說悄悄話就該小聲點,突然笑出來都不知到收斂點嗎?
這下是真的沒有八卦聽了,辛蕪轉(zhuǎn)身拍拍翅膀回村了,還好路不是很遠,她很快就能趕回去。
另一邊的陳先生在書房里看了一會兒書,現(xiàn)在還沒到他上課的時候,只是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來著。等他傍晚牽驢準備回家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他準備照看的那只小胖鳥去哪了,衷心的希望它只是回家了而不是走丟了。
辛蕪回到家的時候,岑深已經(jīng)不在書房里了。
書房的門是開著的,書桌上的書攤在桌子上,書頁被風吹起來了。按照岑深的看書習慣,看完了一定會把書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就算是中途出去做點什么,他也會把書倒扣在桌上,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任它放在那里。
那他去哪了?
總不會憑空消失了吧?
辛蕪在書房里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倒是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本奇奇怪怪的書,上面被潑了墨汁,能看清的字都寫的跟鬼畫符似的,根本人不出來是什么字。伸著爪子翻了翻那本書,里面還畫著什么東西,線條彎彎曲曲的,有些像人又有點什么都不像的感覺。
書房里找過了,臥室里也看過了,連廚房她也進去過了,可就是沒有看到岑深的人影。
如今的世道不知怎的越來越危險了,辛蕪總能看到裹在濃郁妖氣中的不知名妖物從村子旁路過,那些妖怪沒有在小村莊停留,全都往北方去了,他們的速度很快,通常是辛蕪剛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他們就已經(jīng)飄遠了。
可沒有停留不代表不會停下來,總有些妖怪是喜歡吃人的,岑深要是碰到那樣的妖怪,那可就糟糕透了。
一想到岑深可能遭遇不測,辛蕪就變得心煩意亂起來。早知道就不該出門的,要是一直跟在岑深身邊就好了。
雖然辛蕪是個戰(zhàn)五渣,但她的原型是一團霧氣,天生就可以遮蔽行蹤,等她修煉久了還能遮蔽天機呢!總之只要有她跟在身邊,岑深就不會被那些妖怪注意到的。
要知道岑深可是仙人轉(zhuǎn)世,也就是現(xiàn)在他的魂體還是混沌時期,所以顯示不出來。等他活的越長,靈魂里的能量溢出來越多,到那時他的存在對妖怪來說那就跟唐僧肉沒什么區(qū)別了。
就在這時,堂屋里突然傳出一陣動靜,像是瓷器被摔碎的聲音。
辛蕪聽到聲音立馬沖了過去,只見堂屋中間有個人背對著她站著,地上是摔壞的白瓷小碗,看著地上的碎片,辛蕪感覺很是眼熟。
有塊碎片恰好濺到了門口,辛蕪看到上面的墨色痕跡,那是岑深畫在碗上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里?”
辛蕪不認識那個背對著她的人,村里人她都見過,這個人絕對不是村里的人。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給辛蕪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有點親近又有點討厭。
陌上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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