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難熬,倒也過得去了,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不過是當時看不開。
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子,胖胖的,胎發(fā)稀疏地黏附在了額頭,臉皺巴巴的,滿身也是紅通通的,看起來蠻丑,剛出生的孩子大抵都是這樣?
我在醫(yī)院呆了一周左右才回了家。
用厚實松軟的大毛毯把小小的她裹住,我頭上也裹了一塊方巾,雖然土氣,但十分保暖。
雖是剛生完孩子,但還是沒有奶水,孩子整日哭哭啼啼的,直到我和好奶粉,把奶嘴放在她嘴邊,她才安靜下來吮吸奶嘴。
她哭哭啼啼,我也鬧得心煩,但她一聲不吭地熟睡了,我又感到害怕,總時不時地把手指輕微放在她鼻子邊上感受她的鼻息。
這動作,我對他也做過,現(xiàn)在想來倒是有點值得懷念的東西。
一段婚姻結束了,或許雙方之間不應該只存在著怨懟,如果某天想回憶了,那就盡量回憶些美好的吧!盡管我和他之間沒有多少美好可言。
我又差不多休息了一個月,實在閑不住了,想去找工作了。
正恰逢我媽媽二次離婚,于是,請了媽媽來幫我?guī)е⒆?,每個月給她點錢去搓麻將。
從這里的公交車站坐五個站就有個中學,我打算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老師是不錯的選擇。
我在大三的時候考了教師資格證,因為當年在學?;斓奶?,害怕本科出來找不著工作,沒成想這個證現(xiàn)在起作用了。
面試進行得很順利,畢竟以前大學那會,最掙錢的方式就是去做家教,對教學這一套倒也摸得透了。
然后是試講,對著下面黑壓壓的五十多個腦袋,我按照自己準備的課件,講完了課,心里很有把握,畢竟高中這點知識還是懂得,尤其還是教的生物,倒也落個輕松自在。
然后就是被錄用了,新老師一般都是帶平行班,也就是學生成績比較差的班級。
不過,這對我來說倒無所謂,本著一個老師敬業(yè)愛崗的原則,我上完我的課,解答他們的疑難問題就好了,至于成績好壞,剩余的只有他們自己去領悟了,畢竟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這樣的心態(tài)我認為很好,撇開家長或者老師的功利心,我無意批判任何人,畢竟這種大環(huán)境,學生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工作穩(wěn)定進行,我媽媽卻突然像想開一樣,要彌補前幾年對我的虧欠,其實也或許是單純看不慣我的做法。
她認為離婚了,被甩了,趕緊再找一個才是正確的選擇,不那樣做就是我還忘不掉那個人。
歲月蹉跎,誰都可以忘了誰,只是考慮要不要再把他從回憶里放出來的問題。
我現(xiàn)在不太愿意再找一個,畢竟曾經(jīng)有多在乎那個男人,現(xiàn)在就有多舍不得忘記他。
再加上我已經(jīng)有孩子了,很多男人難免會介意這種事情,我也極不愿意讓我的孩子陷入那種境地。
再說了,單身自有單身的好處,可是,畢竟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
兩年時間過去了,我媽媽三婚了,她從我家里搬走了,隨那個男人去了江蘇,據(jù)說那個男人很有錢。
孩子大點了,我每天上課把她帶到學校去,我上課的時候,她或者是在辦公室吃小餅干,或者會在我上課的時候突然跑來找我,我把她安放在座位上,她也學著那些哥哥姐姐一起上課,坐的直直的,盯著我傻笑,倒也像那么回事。
我打算等她四歲就送她去幼兒園了,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已經(jīng)讀小班了。
不過,我覺得讀書讀得晚一點,還是有好處的,至少知事一點。
那天我正在衛(wèi)生間給孩子洗她穿的小衣服,放在隔架上的手機就嗡嗡地振動起來、
我起身拿毛巾把手擦干,一個陌生來電,我接通了電話。
“您好,請問您哪位?”慣常開場白,一般情況下的陌生來電都是推銷的,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這些推銷的,知道的也太多了,連你的名字哪些都清清楚楚,上來就說,“秦女士,您好,我們這面是...”
先前還會認真聽一下,然后果斷拒絕,后來覺得這樣也耽擱人家的時間,畢竟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買的,也不想浪費別人口舌了,于是,往往聽到他說一半我就掛斷了電話。
雖然這樣很無禮,但這樣往往是解決麻煩的簡單手段,既然不買,干嘛要給別人念想?
不過這次電話那頭卻沉默了幾秒,我沒有立即掛斷電話,免得等一下自己又好奇地回撥回去,何苦浪費自己話費。
“閔桐....”
哦,這聲音盡管時隔兩年,我還是立馬聽出來了。
“哦,是閆先生?。空媸呛镁貌灰?,您有什么事情嗎?”其實很想糾正他的稱謂,但想了想,一個名字而已,本來就是給別人叫的,隨他高興好了。
他又不說話了,這真是個惡習,這么多年,還沒改掉這磨磨唧唧,說話一點也不痛快的毛病,不過,也不關我什么事了。
我懶得和他墨跡,我又重復了一遍,“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不知道我和他之間還有什么可說,財產(chǎn)之間應該也沒有糾紛了呀,我又沒有拿他一分錢。
至于孩子,我和他離婚后,把他所有有關的人都刪除了,就算我偶爾在朋友圈里秀孩子,他又怎么會知道?
“我想來看看孩子?!彼硭斎坏恼f道。
我也懶得跟他扯謊,我直接問了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前上班的領導是我二姨?!?p> 我還能說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結婚那些年都干了什么?他家的親戚我都不認識。
怪不得我要離婚那段日子,她突然對我態(tài)度就轉(zhuǎn)變了。
先前懷孕的時候發(fā)了好幾條朋友圈,問別人孕期該注意什么,然后孩子滿月的時候,也發(fā)了朋友圈,每一條她都有贊我,我還以為她也有自己的孩子,然后感同身受。
現(xiàn)在我大概是弄懂了,只是都過了兩年,他才來問起自己女兒,如果我有這種爹,大概也會心寒。
好在,孩子還小,她也不懂這些,畢竟她從出生就沒見過所謂的爸爸,不知道這個概念,也就不會有感覺。
不過,她總歸是要知道,再說了,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事,我也不能攔著不讓他來看自己女兒,畢竟血緣關系擺在那兒。
“行,你什么時候來?”我不是個喜歡把事情弄復雜的人,既然這件事避免不了,那就讓它發(fā)生好了。
“你先同意一下我的好友請求,后面我來的話,你把地址發(fā)給我。”
我先前把他刪了的,畢竟沒想過以后要聯(lián)系。
我掛斷了電話,打開微信,看見了一條好友驗證,重新把他加了回來。
也難為了他,居然還記得我的電話號碼,這都算些什么事?
我直接把家里面的住址發(fā)給了他,也就沒管了。
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
那天,我正在上最后一節(jié)課,猛然看到了他站在教室門口,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襯衫,背心被他脫下來拿在手上的,下身一條藏青色西裝褲,皮鞋上也擦得光亮整潔,與以前相比,沒多大變化,只是嘴巴邊上的胡茬,給他增添了許多滄桑感。下面的同學有點沸騰,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興奮什么。
我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就下課了,我就對他們說:“同學們,你們自己看看這節(jié)課講的內(nèi)容,待會下課了再走哈?!?p> 我走出了教室,帶上了門,孩子還在辦公室的。
我很好奇他怎么找過來的,但許久未見了,彼此之間生疏了很多,很多話說出口,也感覺沒有說的必要。
和先前沒離婚時的淡漠不一樣,畢竟,現(xiàn)在也是毫無關系了,說話措辭都要像陌生人一樣講究客氣了。
這是個奇怪的現(xiàn)象,我們大家對陌生人都是極有禮貌的,然而跟熟悉的人,倒像是天性釋放一般,并沒有指責的意思,大概這就是說的,我跟你好,我在乎你,我才在你面前不拘小節(jié)吧?
我們一同去了辦公室,孩子見了我,嘴里囔囔著要抱抱,就撲到我懷里,嘴巴上沒擦干凈的餅干屑全弄到了我的衣服上。
她長得很快,我都快抱不動她了。
我象征性地抱了抱她,就把她放了下來,語氣嚴肅地說道:“今天媽媽不抱你了,琴琴要自己走路?!?p> 她有些委屈地望著我,她的眉眼都生得像我,但脾氣倒是跟我完全不同,時不時就跟我撒嬌,也不知道誰教的她。
我兩只手插在腰間,不為所動。
閆之睿這時候才插了一句話,“我來抱吧!”
小小的孩子這時候才注意到了這個龐然大物,“媽媽,他是誰?”她居然直接用手指指著他問我。
“琴琴,不許這么沒禮貌,誰教你用手指指人的?”我不是氣她指著自己親爹,關鍵是這是個壞毛病。
我很少兇她,或是說教她,大概是被我板著臉的嚴肅語氣給嚇到了,她撇了撇嘴,要哭不哭的。
孩子哭是常事,但我不喜歡她無理取鬧的哭,每次都叫她忍著,或者自己一邊哭,哭痛快了再來和我說話,長期下來,她就不怎么滿地打滾,哭鬧了,因為她知道她再怎么哭我也不會理她,她哭得越兇,我就越嫌棄她。
不過,最后好歹是被她的野生父親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