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依曼沒有勇氣和薩法對視,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她陸依曼卻偏偏做了那個把道德感情踩在腳下的人。
任務(wù)收尾工作完成的非常順利,拉美西斯被黃景行和華炎親自送到了邁基納警察總局的重要戰(zhàn)犯關(guān)押室。陸依曼和其他的軍人們住在警察總局的后院內(nèi),就算知道和拉美西斯只有一墻之隔,可是陸依曼也沒再有機(jī)會見到過他。
根據(jù)規(guī)定,黃景嵐和吳澤要帶領(lǐng)大家完成任務(wù)報告發(fā)送回國,所以這幾天陸依曼能夠安安心心養(yǎng)好手臂上的傷。裘醫(yī)生倒的確沒有把陸依曼的遭遇說給任何人聽,想想也難怪,能夠在這樣一個戰(zhàn)亂的國家里為索倫家族這樣特殊的人群看病,想必裘醫(yī)生也非常清楚亂世中的求生之道。在裘醫(yī)生的照料下,陸依曼的手臂傷口已經(jīng)愈合,現(xiàn)在每天都癢癢的,尤其到了晚上,陸依曼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不止手臂上的傷口,陸依曼心中的那道傷口也一直被晾在一旁無人問津,她也沒有指望會有誰來開導(dǎo)她幫她排解,陸依曼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她需要自己學(xué)會從任務(wù)中走出來。
然而事實卻沒有那么容易。
今晚陸依曼又睡不著,就一個人跑到院子里吳中隊的車上賞月。拉美西斯被關(guān)押在警察局的審問室里,離陸依曼最多不過兩百米距離,可是這警察局難得用水泥砌了一堵冰冷的灰色墻壁,完全隔絕了拉美西斯身上太陽般火熱的氣息。
陸依曼躺在座椅上望著月亮出神,吳中隊不讓她參與討論關(guān)于審問拉美西斯的事情,可陸依曼知道,拉美西斯是想找理由再與自己見一面。
見一面又能怎樣呢?陸依曼在心里埋怨拉美西斯傻,他以為拉維斯與意大利一樣會講人權(quán)嗎?難道這里的警察也需要吃完甜甜圈才肯辦案?就算陸依曼和拉美西斯見面了,也不外呼是對兩個人心靈的摧殘。與其讓自己再一次痛苦,陸依曼寧愿狠心地不見拉美西斯。
叩叩叩。
有人敲響車窗。
陸依曼歪頭朝車外看去——“吳中隊?”她打開車門讓吳澤上車。
“把鑰匙還給我?!?p> 吳中隊上了車第一句話就向陸依曼攤出手。
陸依曼轉(zhuǎn)了一下眼珠子,乖乖遞上她偷來的車鑰匙。
“膽子挺大,身手也不錯?!眳侵嘘牥谚€匙裝好,然后拿出兩袋國內(nèi)的方便面,“吃嗎?”
“不餓?!?p> “那你去給我泡?!眳侵嘘牥逊奖忝嫒o陸依曼,把她趕下車去。
哼,陸依曼可憐兮兮地只能用一只手使勁撕開方便面袋,全部捏碎了才倒進(jìn)碗里,“就知道使喚我!就知道使喚我!把我當(dāng)成丫鬟了!”陸依曼故意把熱水加了很多,想讓吳中隊吃起來沒味道。她已經(jīng)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被吳中隊當(dāng)丫鬟使了,那個老東西還真把自己當(dāng)大爺了!明明知道自己心里難過,陸依曼都沒有想過吳中隊會像其他隊員一樣來安慰自己,起碼他不要給自己添堵啊!虧自己曾經(jīng)還覺得他挺成熟挺帥的,啊呸!
陸依曼端著冒著熱氣的方便面上車遞給吳中隊,可吳中隊接過來并沒有著急吃,而是捧在手里眼睛望向?qū)弳柺夷嵌聣Α?p> “我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吳中隊舉起一枚鉆石鑲黃金的戒指。
那是他給她準(zhǔn)備的求婚戒指!
“給我!”陸依曼說著就想去搶。
吳中隊眼疾手快把它捏在手中:“那么想要嗎?”
“那......那是犯人的物品,你應(yīng)該交給警察!”陸依曼低頭用力想要掰開吳中隊的手指。
吳中隊看見陸依曼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冷臉:“這時候知道他是犯人了?”
“我們只是執(zhí)行者,我們的任務(wù)只是把他交給當(dāng)?shù)鼐剑劣谠趺床脹Q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無法干預(yù)?!眳侵嘘牥呀渲甘掌饋?,“陸依曼,你是我手下最優(yōu)秀的狙擊手,也是師長和大隊長親自選出來最適合臥底的人選。我知道有很多臥底常年工作后會很難回歸現(xiàn)實,但我更知道你是我見過最能領(lǐng)得清輕重緩急的優(yōu)秀特戰(zhàn)隊員。”吳中隊頓了頓又說,“不管那個男人怎樣對你好,你也要把這段時光爛在肚子里。我不想把你送去思想修正,這已經(jīng)是對你和那個男人最大的寬限了。”
陸依曼不知道說什么,她也清楚吳中隊本應(yīng)該把自己送回國去思想修正,因為經(jīng)過修正她就可以徹底放下拉美西斯,只覺得他對她的熱愛與眷戀都是無比的可笑。吳中隊沒有這么做,陸依曼應(yīng)該感謝他??筛兄x又有什么用?誰能夠給這段感情安排一個善終的結(jié)果嗎?陸依曼自嘲地笑起來,如果她的人生是本小說,那這個小說的作者肯定是有心理疾病見不得鴛鴦雙飛的怨婦!
“快吃吧,待會兒該涼了?!标懸缆钢改峭敕奖忝妫瑳]再多說什么。
第二天一早陸依曼被叫去和邁基納警察局一起開會。警察局的局長親自會見了獵豹特別突擊隊,他說拉美西斯態(tài)度很惡劣,什么也不肯說,希望中國軍人能夠幫忙協(xié)助審問。
吳中隊沒耐心地抿起嘴唇,他對這種死不認(rèn)罪犯人從來都厭煩至極。據(jù)說吳中隊有一套能讓人百分之百開口的審問套路,但是他特別不愿意使用。
“你們國家法律允許嚴(yán)刑拷打嗎?”一向不說話的周二爺突然十分嚴(yán)肅地問到。
“沒有必要!”陸依曼也突然站起來反駁,“他根本就沒什么確切的罪行!”
“他參與了愛霍普事件。”吳中隊看著陸依曼。
“那不是他愿意的!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瘋子做的!”
“可是他簽了炸藥包同意書,”黃景行給陸依曼遞去一份復(fù)印資料,“他是索倫家族一切行動的最高負(fù)責(zé)人?!?p> 陸依曼暴躁地一把抓過復(fù)印件,的確是關(guān)于荷魯斯使用索倫家族炸藥庫的同意書,的確是拉美西斯的筆跡。
“是那個瘋子騙了他!”
“陸依曼現(xiàn)在不準(zhǔn)你參與這件事的討論?!眳侵嘘牥櫭季骊懸缆?p> “為什么?”陸依曼不服氣地跳起腳來,“我是臥底!我是直接接觸犯人的那個人,我說的話難道不應(yīng)該有參考價值嗎?”
“根據(jù)部隊關(guān)于臥底的規(guī)定,我有權(quán)利在你執(zhí)行任務(wù)結(jié)束后把你送去思想修正?!眳侵嘘?wèi)B(tài)度堅決地看著陸依曼。
“你這是——”
“小陸!”謝磊把陸依曼拉回到座椅上,“要想爭論也別選這個時候?!?p> 陸依曼鼓起胸口眨眨眼,話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低下頭閉緊嘴巴不再說話。陸依曼翻著白眼撅起嘴角看著大家爭論怎樣使拉美西斯開口,這時候吳中隊的手機(jī)響了起來。
陸依曼面帶怒色盯著吳中隊走出會議室接電話,又面帶怒色看著他回到座位上。最近這段時間吳中隊的信件和電話總是特別多,陸依曼最開始以為是關(guān)于這次任務(wù)的各種通知特別多,可她有一次瞄到了吳中隊的來電顯示,是一個叫“甄”的人。陸依曼從沒有聽說過東南軍區(qū)有哪位姓“甄”,思來想去果然還是吳中隊的私人電話!太不公平了!陸依曼后槽牙咯咯作響,吳中隊能在會議中接聽私人電話,居然不允許她陸依曼參與這次會議的討論!看著吳中隊回到座位上面無表情地繼續(xù)聽大家討論如何讓拉美西斯開口,陸依曼捏緊拳頭縮在一邊。拉維斯的天氣每一天都非常好,暖暖和和的,不知道拉美西斯在警察總局的重要戰(zhàn)犯關(guān)押室里能不能感受到這樣好的陽光。
這場會議持續(xù)了整整兩個小時,大家討論來討論去,甚至華炎還設(shè)計了一個函數(shù)公式套用各種情況,最終在陸依曼的癟嘴和白眼下,吳中隊終于勉強(qiáng)同意由陸依曼前去引導(dǎo)拉美西斯開口——前提是他必須陪同。吳澤并不擔(dān)心拉美西斯會對陸依曼有什么威脅,他訓(xùn)練出來的戰(zhàn)士不太可能會被犯人反審問或者反偵察,尤其是陸依曼這一科目的訓(xùn)練成績還算名列前茅,吳澤擔(dān)心的是陸依曼會不會腦子一熱放走拉美西斯。畢竟這丫頭前段時間已經(jīng)猖狂到放走了阿吉曼,吳澤真地沒有底她會不會不要命地繼續(xù)放走拉美西斯。雖然陸依曼總說吳澤瞎操心她和拉美西斯之間的關(guān)系,但畢竟吳澤比陸依曼多活了十年,這種小丫頭的心思都寫在眼睛里的,吳澤可以肯定陸依曼和拉美西斯之間有些什么——盡管這些什么成不了正果,但吳澤擔(dān)心陸依曼會因為拉美西斯動搖心中的信念。
陸依曼聽到會議的結(jié)果還是由她去引導(dǎo)拉美西斯開口時忍俊不禁,起碼他們沒有采用酷刑吧。陸依曼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第一次感覺到陽光是這么的刺眼,從任務(wù)結(jié)束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提出過想見拉美西斯一面,盡管陸依曼仍然在孜孜不倦地為拉美西斯辯護(hù),但她已經(jīng)明白過來拉維斯政府是他們無力管轄的范圍,當(dāng)局政府審問反動派頭目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就算拉維斯政府打算當(dāng)眾絞死拉美西斯也只會換來群眾的歡呼。
不是陸依曼不在意了,正如唐班長所說,她長大了。陸依曼開始意識到人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夠順心,正義也不是僅憑一人之言就能夠得到聲張。她知道了什么叫做大局觀,哪怕必須要犧牲某個無辜的善良人才能穩(wěn)定民心,就算陸依曼這樣一個小人物再怎樣努力申辯也是沒有用的。
就連齊天大圣,最后也不是歸順了天庭?
從會議室走向?qū)弳柺业穆飞希懸缆匆娏颂茽枍刮⑿χ旖菍⒓幕貒男偶唤o郵差,看見了黃景嵐大哥憨憨地笑著和他手下的軍人們收拾行李準(zhǔn)備回家,還看見了邁基納酒吧的老板娘和謝大鳥開著車把食物送進(jìn)院來......所有人的生活都因為索倫家族的傾塌歡快起來,只有陸依曼一個人,快樂但是悵然若失。
她不愿意見拉美西斯,因為從心底里油然而生的無力感,也因為陸依曼承受不起拉美西斯對她的愛意。她做錯了嗎?不會有人說陸依曼做錯了,她完成了一次相當(dāng)出色的臥底任務(wù),可陸依曼從來沒有認(rèn)為自己為了伸張正義而做出了貢獻(xiàn)。于眾多與她不相干的人來說,陸依曼是英雄,可是于這一個深愛著自己的人來說,陸依曼是叛徒。
這就好比那個火車變軌的問題,一條鐵路上躺著一個將來能成為國家棟梁之才的優(yōu)秀人才,另一條鐵路上躺著五個無惡不作的壞蛋,火車正在急速駛來,如果變軌的扳手就在你手邊,你會選擇拯救一人的性命還是選擇拯救五個人的性命。
其實聰明的人不會做出任何選擇,他會遠(yuǎn)離那個扳手,這樣一來無論誰死都和他沒有關(guān)系,作為旁觀者他只需要在死者的葬禮上悲痛地哭上幾滴眼淚讓世人看到他的痛心,他就可以拜托道德上的綁架,繼續(xù)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可是陸依曼不能,因為她是一名軍人。保護(hù)百姓是她的職責(zé),哪怕有一天她需要用槍口指著陸建勛,只要陸建勛的死能夠順應(yīng)民意,那么陸依曼就必須毫不猶豫地摁下扳機(jī)。陸依曼是一個極其強(qiáng)調(diào)自我的人,偏偏軍人是最沒有自我的職業(yè)。
吱呀。
她推開審訊室的門。
審訊室四面全是粉刷過的白墻,只有向陽面有一扇狹小的窗戶,焊死了鐵欄桿。拉美西斯雙手被反綁在椅后,雙腳被綁在凳腿上,但仍然坐姿優(yōu)雅。他還穿著家宴那天的禮服,可是領(lǐng)口已經(jīng)凋謝的玫瑰顯得格外刺眼。拉美西斯卷曲的長發(fā)散落在肩上,他沒有抬頭,只是盯著地面上一格一格的光斑淡淡開口。
“他們同意你來了?”
“嗯?!?p> “你總是這樣,說著要離開我,可從不曾遠(yuǎn)去?!?p> “......”
“這一次是真的分別,對嗎?”
“對不起,觀察你是我的工作?!?p> “......”
“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想要罵我或者打我,或者你想問我為什么會那樣做。我也知道我自己應(yīng)該被你打死,但是對不起我不能,這是為了你好。我們沒有權(quán)利干涉拉維斯的內(nèi)政,可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會盡力幫助你減刑,只要你配合......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阿吉曼其實挺好的,是我放走了她。她還懷著你的孩子,如果我能夠幫你爭取到減刑,你可以去找她們,我知道地址——”
“特洛......”拉美西斯輕輕地打斷了陸依曼,他仍然沒有抬頭,“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也不舍得打罵你,更不想問為什么。你知道嗎,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一個我怎樣都想不明白的問題。我會很好地配合警察們,但在那之前我想弄清楚這個問題,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是一個心里能裝下兩件事的人?!?p> “......什么問題?!?p> “......你有沒有,哪怕只是一秒鐘,真正愛過我?”
果然是這個問題。
陸依曼癱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這難道不是偶像劇才會出現(xiàn)的橋段嗎?這難道不是花澤類的臺詞嗎?為什么,為什么有一天自己也要回答這種問題?
小時候看《流星花園》的時候陸依曼可討厭杉菜了,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杉菜不能夠痛痛快快地回答說:“我不愛你,我只愛道明寺?!保羁蓺獾氖菍?dǎo)演居然用了好幾分鐘的時間來播放背景音樂!陸依曼癱在椅子上才知道原來當(dāng)時杉菜的回答是那么艱難,原來導(dǎo)演選擇的背景音樂是那么的恰到好處,原來要回答拉美西斯這個問題,真的需要思考很久很久。
與吳澤不同,陸依曼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一段時間真地非常想要和拉美西斯永遠(yuǎn)在一起的。拉美西斯高大帥氣身材好,家里有有錢,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溫和,又十分心細(xì)懂浪漫。能夠在陸依曼靠在秋千上睡覺時給她蓋上毯子,能夠在陸依曼生氣時一整夜守在她房門前,能夠帶著陸依曼去兜風(fēng)去潛水,去燒烤去露宿......拉美西斯從來沒有對陸依曼說過“不”,因為陸依曼喜歡洛杉磯于是在那里給她準(zhǔn)備了一套海景房,因為陸依曼吃不慣這里的飯菜于是特地吩咐家中的廚師一日三餐都要準(zhǔn)備不同的中餐......拉美西斯的好太多太多,多到陸依曼能夠?qū)懸槐拘≌f出來??墒撬膼燮悄瞧樟_米修斯偷來的火種,照亮了人間,卻惹怒了神祗。
“......沒有?!?p> 陸依曼為了噙住淚水快要不能呼吸,她簡短地說出這兩個字就匆匆起身準(zhǔn)備離去。這里是待不得了,越待下去,陸依曼只會在自我憎恨的深淵中越陷越深。
“呵,特洛,你還是不會說謊。”拉美西斯也沒有著急,他緩緩抬起頭,眼神帶著無限的愛意微微笑著望向陸依曼,“自從你第一次在機(jī)場見到我時我就發(fā)覺了,每一次你說謊都會用深呼吸來穩(wěn)定情緒。”
“特洛,告訴你的長官不要再叫你做臥底了?!崩牢魉姑髅餮劢堑臏I水已經(jīng)斷了線似地滴在地上,可他的語氣和神情就好像在叮囑陸依曼要多穿衣服預(yù)防感冒,“還有,你穿制服也非常漂亮?!?p> 陸依曼猛然回頭,看見拉美西斯像往常在索倫莊園邀請她共進(jìn)晚餐那樣紳士又溫暖地笑著,不同的只是他沒有了往日臉上的神采和活力,還有兩行斷了線的淚珠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如果說梨花帶雨是形容女性的詞語,那么陸依曼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形容拉美西斯了。
“你還知道什么?”
陸依曼捏緊拳頭克制住自己不要心軟,美人計是最容易被識破但也是最容易上鉤的計謀,陸依曼不能當(dāng)著吳中隊的面跳進(jìn)去。她緊盯拉美西斯的眼睛問道,說不定這個男人早就把他看穿的一切透露出去了。
“特洛,不用懷疑我?!崩牢魉勾瓜卵酆煖厝岬匦χf,“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護(hù)住你的?!?p> 叩叩叩。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兩個警察帶著一串鑰匙走進(jìn)來,身后緊跟著吳澤。
警察遞給陸依曼一個眼神,拉美西斯既然已經(jīng)愿意配合他們審查,那再讓陸依曼留在這里是增加危險程度。陸依曼不愿意和拉維斯的警察們有眼神的交互,她被動地被吳中隊拉到了一邊,低著頭看著警察把拉美西斯腳上的鐐銬解開,然后一左一右押著他走出審訊室。
“走吧。”陸依曼跟在吳中隊身后。
事實上除了陸依曼和吳澤,還有三個人的腦袋在警察總局的天窗上探進(jìn)探出的,那是華炎、黃景行和周二爺。獵豹特別突擊隊中除了陸依曼,只有陳京墨見過拉美西斯,所以也只有陳京墨愿意相信拉美西斯并不是一個殘暴之徒??墒瞧渌硕疾幌嘈爬牢魉鼓軌蚓瓦@樣乖乖就范,雖說在拉維斯警方的堅持下大家同意讓陸依曼前去說服拉美西斯,但其實大家都留了一個心眼,這群見慣罪犯?;^的特種兵們斷不可能讓拉美西斯趁機(jī)搞什么花樣來要挾他們,所以吳中隊陪同陸依曼前往審訊室,他們?nèi)齻€就偷偷趴在墻頭觀察情況。
拉美西斯被關(guān)押在警察總局二樓的第一間審訊室中,除此之外,這層樓最末端也是一間臨時關(guān)押犯人的房間。索倫家族的其他重要戰(zhàn)犯被關(guān)押在那間屋子里。警察總局的墻上那三個腦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間房中一位小姑娘。其他的人要么面如死灰小聲哭泣,要么大發(fā)雷霆試圖越獄,唯獨那個小姑娘十分冷靜地靠在鐵欄桿上,雙眼放空盯著斜對面拉美西斯的審訊室,似乎在謀劃著什么。
“那是拉美西斯的親人?!敝芏斖蝗婚_口。
“哎呀我去!”華炎被這冷不防的一句話嚇個半死,可是這種驚嚇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華炎也懶得抱怨,直接和周二爺對話,“你怎么知道?”
“直覺?!?p> 此話一出,黃景行和華炎不約而同地朝天空翻了個白眼。這算什么理由?周二爺總是能夠面無表情地說出一些摸不著頭腦的話,可是沒有人敢反駁。
“真的?!?p> 周二爺似乎覺察到了這兩個隊友不相信自己的話,于是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你們看她的領(lǐng)口,有個什么東西!”
這小姑娘還真的是拉美西斯的親人。當(dāng)初黃景嵐帶領(lǐng)大家攻進(jìn)索倫莊園時,在一團(tuán)亂的宴會上這位索倫家最小的女兒撕下礙事的裙擺冷靜又果斷地指揮著其他賓客疏散??上У氖亲罱K沒有一個人逃脫,后來在關(guān)押室中薩法聽到了有關(guān)陸依曼潛入索倫莊園當(dāng)臥底的前因后果之后整個人都奔潰掉了!作為索倫家最小的女兒,她非常崇拜自己溫柔的大哥,所以一開始見到陸依曼時她并不喜歡這個女人,覺得陸依曼搶走了只屬于自己的大哥。可是后來見大哥執(zhí)意要娶陸依曼為妻,甚至不惜與阿吉曼姐姐翻臉,薩法就試著了解一下這個把大哥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女人,漸漸地她居然喜歡上了陸依曼??墒蔷彤?dāng)自己真心實意祝福大哥和陸依曼姐姐的時候家中被中國軍人突然襲擊,那時候她就直覺這件事與陸依曼有關(guān)??墒菃渭兊男∶妹弥灰詾槟侨褐袊娙耸菫榱私饩韧瑸橹袊岁懸缆?,畢竟自己家族的勾當(dāng)不是那么光彩。直到所有人都說陸依曼是臥底!大哥明明那么喜歡陸依曼,明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大哥忠貞的心意,那個女人怎么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背叛大哥???逐漸的薩法開始對家中發(fā)生的一切事情產(chǎn)生了懷疑,拉蒂雯的死、父親的死亡、二哥離家出走、阿吉曼姐姐失蹤......小妹妹盯著審訊室里那個模糊的身影努力想要梳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緊緊捏住藏在領(lǐng)子里的那根針管,雙眼無神卻又盯著審訊室發(fā)呆。
華炎看見薩法從領(lǐng)口拿出了那個管狀物體,這小姑娘瘦得好像只剩骨頭,一雙大眼睛美麗卻無神,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轉(zhuǎn)頭與黃景行確認(rèn)。黃景行看見這場景也發(fā)覺不對,他和華炎對視一眼立刻跳下窗沿摸出對講機(jī)。另一邊周二爺也十分默契地包抄到警察總局正門。
此時薩法看上去有些呼吸困難,她的臉頰緊緊貼在鐵欄桿上有些變形,雙手顫顫巍巍掏出一只藏在領(lǐng)口的針管,大口呼吸著,然后非常熟練地把針管中的液體注入手臂。就好像什么靈丹妙藥一樣,薩法注射了液體后不適感消失殆盡,非常安詳?shù)仄^靠在欄桿上閉著雙眼。
警察局里鬧哄哄的,陸依曼剛進(jìn)來的時候就覺得吵,似乎是另一間關(guān)押嫌疑犯的屋子傳來的推搡聲。吳澤一直十分警惕地盯著拉美西斯,自從吳澤第一眼見到拉美西斯就對他沒有好感,心里泛著嘀咕這家伙是每天都喝香水嗎?為什么這么多天過去了這該死的香味居然不消退!這個男人真是一個渾身香水味的毛茸茸的大猩猩!
突然,好像被閃電劈中一般,吳澤渾身一個激靈,他聽見了從人類嗓子中發(fā)出的嘶吼聲!就在背后!
吳澤一把撈起陸依曼轉(zhuǎn)身,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撲上來的人是誰,他就被承受不住的巨大壓力一把推在墻壁上。陸依曼也一個激靈,趕緊用胳膊撐接住那一團(tuán)高速移動的東西狠命一擊,也被一巴掌按在墻壁上。不過那家伙沒有放過陸依曼,她嚎叫著整個人撲在陸依曼身上,張開滿是口水和白沫的大口一頭扎進(jìn)了陸依曼的脖子里。
“啊——”
陸依曼并沒有讓這人得逞,她反手從下襲擊,直接捏住了這人的喉嚨向外推去,然后腳下發(fā)力利用手肘的力量來一個轉(zhuǎn)身,將這人死死摁在墻上。一陣腥臭味竄入陸依曼的鼻孔,她抬起眼睛看著這個撲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扭曲到變形的面龐已經(jīng)很難辨認(rèn)出這個人是薩法,她露出的牙齦上全是血,陸依曼捏住她的脖子都能感受到這小姑娘的脈搏在瘋狂跳動。但一向瘦弱的莎法此時變得力大無窮,陸依曼意識到自己堅持不久就會被這姑娘反撲,所以她傾盡全身力量壓在薩法胸口,然后騰右手來插進(jìn)了那女人的眼球,吳中隊說過,特戰(zhàn)隊員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能成為武器!可是她插偏了!
“?。?!”薩法被陸依曼弄得雙眼充血,她被徹底激怒了,尖叫著,瘋狂地撕扯著陸依曼的頭發(fā)。
哐!
二樓走廊的盆栽被周二爺撞碎,泥土散落一地。不過他沒有時間去對盆栽說對不起,直直地沖進(jìn)了混亂的人群,趁著陸依曼還能控制住薩法抬手把一針鎮(zhèn)定劑灌入薩法的脖子。然后用力拔出針頭,將陸依曼推向一邊,一腳踢在薩法獨肚子上,薩法順勢倒在白色的地磚上。
“呼,呼!”周二爺一頓行云流水的操作后才后退一步喘著氣,“報告?!彼麕е稽c點心虛看向吳中隊。
吳澤沒有理會周二爺,為了防止這個瘋狗一樣的姑娘再次突然暴起,吳澤讓拉維斯警局的人給她帶上了手銬和腳銬,將她單獨關(guān)押起來。然后帶著周二爺和陸依曼來到那間被薩法掙脫的關(guān)押室。
“這姑娘力氣不小!”
關(guān)押室的鐵欄桿被薩法活生生踢彎,鎖頭也是被暴力破壞過的痕跡。吳中隊發(fā)現(xiàn)了被扔在地上的注射器,撿起來交給周二爺。然后拎著陸依曼的領(lǐng)口沒說什么就離開了。
“吳中隊,吳中隊!”陸依曼像一只小雞一樣被吳中隊帶到辦公室中,她心想剛才開會的時候自己惹他不愉快那件事不是已經(jīng)翻篇了嘛,陸依曼也按照大家的期望去引導(dǎo)拉美西斯開了口配合調(diào)查,這薩法突然暴走也不是陸依曼搞的鬼,怎么自己又什么地方犯了錯?
“待在這里別動!”吳中隊順手將辦公室的窗戶和窗簾都關(guān)上,然后把陸依曼一個人留在辦公室里轉(zhuǎn)身離去。
沒過幾分鐘,吳中隊同樣拎著陳京墨的領(lǐng)口將他帶進(jìn)了辦公室里。
陸依曼站在原地睜著大眼睛一臉懵地看著同樣滿臉疑惑地陳京墨,沒忍住勾起嘴角偷偷笑起來。不過吳中隊沒有半秒鐘的空閑時間和他二人逗笑,他直接將辦公室們反鎖,轉(zhuǎn)過身走到陳京墨面前,將剛才在警察總局關(guān)押室地上撿到的針頭遞給他。
“看看這是什么?!?p> 陳京墨倒是聽華炎說了警察總局里有個小姑娘突然暴走差點咬傷小陸的事情,不不過他從來不知道什么注射器。陳京墨小心翼翼將針頭拆開來聞了聞其中殘留的液體,這味道有些熟悉。
吳澤又開口:“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你們,你二人是直接接觸過剛才那個女性的人”吳澤嚴(yán)肅地看著陸依曼的眼睛,“你好像并沒有告訴我關(guān)于她的全部消息?!?p> 是拉美西斯的小妹妹。陸依曼心想,自己還有什么消息沒有告訴吳中隊呢?她幾乎把索倫家的家底都撰寫成一本說明書了,還有什么信息被遺漏掉了呢?
“我懷疑那女的吃藥”吳澤盯著陸依曼的雙眼。
索倫老爺一共有十四個孩子,拉美西斯是老大,其次是那個把愛霍普炸平的瘋子,最小的就是現(xiàn)在正被關(guān)在警察局的小妹妹薩法。陸依曼在索倫莊園那段日子里薩法經(jīng)常跑去阿吉曼家中玩耍,聽說她和阿吉曼關(guān)系極好,后來阿吉曼嫁到索倫莊園來,薩法就不常去了。陸依曼平時也幾乎沒有和這個小妹妹交流過,她只知道這小姑娘身體不好,又一次還差點氣緊昏了過去。
陸依曼開始一點一點回起從她第一天進(jìn)入索倫莊園后關(guān)于薩法的細(xì)節(jié),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薩法肯定是吃了什么藥才會突然瘋狂起來,不知道吳中隊到底想說什么。
“您懷疑——”陳京墨一邊看手上的針管一邊聽陸依曼敘述薩法的生活細(xì)節(jié),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誤打誤撞救過這姑娘一次。那時候莎法剛從阿吉曼家回來,直接倒在了莊園的前院休克過去,是陳京墨把她救醒的。當(dāng)時他就奇怪為什么這么瘦弱的一個姑娘能夠有那么強(qiáng)烈的心跳,再結(jié)合今天的這根針管,陳京墨望向吳中隊求證。
陸依曼講述著講述著薩法多么多么喜歡阿吉曼,阿吉曼又多么多么喜歡經(jīng)常來家玩的薩法小妹妹,突然也反應(yīng)過來一切,她抓起陳京墨的手腕,手心微微出汗。
“每一次薩法去阿吉曼家玩回來后總是意志非常消沉,有時候我都懷疑阿吉曼家有什么東西留住了薩法的心臟——如果真是這樣,薩法真地對阿吉曼家的什么東西上癮了沒辦法擺脫——拉維斯的黑市中索倫家族是走私軍火生意所以一直地位穩(wěn)固,可是阿吉曼家既然能夠和索倫家聯(lián)姻肯定也是因為在地下社會有相當(dāng)高的社會地位。如果能有什么行當(dāng)可以和走私軍火一樣暴利斂財......”陸依曼也望向吳中隊,難道說阿吉曼家的家族生意就是走私禁藥?
很有這個可能!陸依曼低頭沉吟,這樣想來,阿吉曼家和索倫家的關(guān)系遠(yuǎn)沒有陸依曼想象的那么簡單。不止阿吉曼,拉美西斯最小的妹妹薩法也是兩個家族之間互相抗衡的犧牲品!阿吉曼的爸爸利用了薩法對自己女兒的喜愛,給薩法提供了這種針管和液體,所以薩法才會如此高頻率地前往阿吉曼家玩耍,不是因為她離不開阿吉曼,而是因為她已經(jīng)上癮了!阿吉曼的爸爸想必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薩法來威脅拉美西斯!好一個老奸巨猾的狐貍!陸依曼是第一次感受到小說中描述的兩個家族之間的勾心斗角,不由地汗毛豎立。這個老東西一方面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拉美西斯,為了從情面上控制索倫家族,另一方面無聲無息地拿捏住了薩法這個小姑娘,看來如果拉美西斯真地為了自己不惜和阿吉曼的爸爸撕破臉面,那老狐貍就會用薩法啦威脅他吧。
“吳中隊,您打算......怎么辦?”
叩叩叩!
“報告!”
門外謝大鳥的聲音讓屋里的三個人都從剛才的可怕猜想中回過神來。
“嘿嘿,吳中隊,您看看這個!”謝大鳥很明顯是擔(dān)心陳京墨和陸依曼才找了一個理由闖進(jìn)吳中隊的辦公室,他進(jìn)屋來先是把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遞給吳中隊,另一方面故作驚訝地看向陳京墨和陸依曼,“喲!二位在這兒呢!我說怎么找不到你倆!怎么回事,又犯錯誤了叫吳中隊操心!真是的,不知道讓吳中隊省省心嗎???”緊接著又漢奸一般跟在吳中隊身后,“嘿嘿嘿,吳中隊您別跟他倆一般見識,這任務(wù)都結(jié)束了都要回國了,犯不著再氣著你——”
“閉嘴。”吳中隊警告謝大鳥,然后把照片遞給陸依曼,照片上寫著阿拉伯文字,需要陸依曼翻譯。
“我也來看看,這都是些啥照片啊!”謝磊怕被吳中隊錘可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干脆湊在陳京墨和陸依曼身后努力伸長脖子想看一看照片的內(nèi)容。
然而陸依曼卻恨不得殺了謝大鳥!照片一看就知道是荷魯斯送來的,附贈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敢動薩法我就敢再毀一個鎮(zhèn)”,然后就送來了幾張陸依曼和拉美西斯親熱的照片,意圖很明顯,為了挑撥吳澤和陸依曼之間的關(guān)系。陸依曼摁住謝大鳥的腦袋冷冷笑了一聲,荷魯斯只知道吳中隊為了救陸依曼自己被壓在廢墟中,就認(rèn)定吳澤才是陸依曼的男人??上e了,荷魯斯心中沒有對同伴的珍惜和愛,他自然不會理解吳中隊對獵豹特別突擊隊每一個人的愛護(hù)。想要以此來挑撥獵豹特別突擊隊之間的關(guān)系,他可就大錯特錯了。不過,眾人還是有疑問,謝大鳥是怎么得到這信封的?
“別看我??!你們懷疑誰都不能懷疑我!”謝大鳥舉手投降,“是老板娘給我的,她說是邁基納北邊城堡里的買菜仆放在她那里的,讓她轉(zhuǎn)交給我們中的任意一個人?!?p> 邁基納北邊的城堡!
陸依曼和陳京墨異口同聲地說:“他藏在阿吉曼家!”
吳中隊的反應(yīng)速度也很快,他抓起陸依曼手中的照片撕碎鎖在抽屜里,指著謝大鳥:“你去通知所有人開會?!?p> “誒好!”謝磊雖然沒搞清楚狀況,但習(xí)慣性地點點頭就往外走。
“等等?!眳侵嘘牻凶×怂斑@件事不要讓那人知道?!?p> 吳澤偏頭指向隔壁,誰都知道吳中隊的隔壁就是黃景嵐黃大哥,看來他終于忍受不了黃景嵐的指揮要準(zhǔn)備單獨行動了!陸依曼既興奮又期待,終于有熱鬧看了!不知道吳中隊有什么樣的任務(wù)等著他們,還不能夠讓黃大哥知曉。陸依曼搓搓手,黃大哥早晚要知道的,只是她還是第一次見吳中隊違反軍紀(jì),怎么想都太刺激了!
陸依曼跟隨吳中隊來到軍營后邊的雜草堆里,這里是軍隊扔垃圾的地方,臭氣熏天的??匆娝型粨絷牭年爢T們都整裝待發(fā)地蹲在垃圾堆上,陸依曼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不能找個環(huán)境好點兒的地方嗎?”陸依曼也蹲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埋怨道。
“知足吧,只有這里才不會被人監(jiān)視,那要不然就去糞水池?!秉S景行屏住呼吸說話,聲音甕甕的。
“少廢話。”吳中隊蹲在他們中間說到,“我長話短說,這個黃景嵐,我不是說他不好,”他看了一眼黃景行。
“沒事兒,您隨便?!秉S景行趕緊擺擺手,他似乎特別愛聽別人批評他哥哥。
“這個黃景嵐并不清楚荷魯斯是怎樣的瘋子,而且他的任務(wù)只是協(xié)助我們剿滅索倫家族,所以這次的行動他并不知情。大家都知道索倫家族還有余孽藏在哪里,如果說現(xiàn)在我們報了當(dāng)初被索倫家族堵截的仇,那現(xiàn)在就是為愛霍普的冤魂報仇的時候了?!眳侵嘘犔貏e不屑地皺皺鼻子,“如果我們在進(jìn)行大規(guī)模的集軍活動,一定會被那個瘋子知道,想抓他就不容易了?!?p> “您的意思是?”華炎似乎覺察到了吳中隊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問到。
“我的意思是,”吳中隊環(huán)視一圈大家,“我們單獨出擊,找到他,然后擊斃他?!?p> “這可是違反軍規(guī)的!”連謝磊都忍不住驚呼,“吳中隊,你認(rèn)真的嗎?”
這不僅是未經(jīng)上級允許擅自行動,而且違反了善待俘虜?shù)膰H準(zhǔn)則。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吳中隊捏著地上的沙子看向謝大鳥。
所有人都微張嘴巴不敢說話,大家的眼珠子左右轉(zhuǎn)動著交換意見。誰都沒想到吳中隊這樣永遠(yuǎn)古板遵守規(guī)矩的人居然敢違反軍規(guī),況且,這還不是說像陸依曼那種小打小鬧,這可是說不好要倒大霉的呀!
“吳,吳中隊,不是我們不愿意啊,但這要是......萬一上頭怪罪下來......”謝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我負(fù)全責(zé)?!眳菨筛纱嗬涞鼗卮穑绕馂閻刍羝胀魉赖陌傩諅儓蟪?,他真地不在乎領(lǐng)一次處分。
“干!”黃景行放下捂住鼻子的手響應(yīng)到,“怕什么?咱們當(dāng)兵不就是要保護(hù)百姓嗎?說到底咱們要是真擊斃了他還能算得上保護(hù)了這群人呢!”
“我同意,”華炎立刻接過話來,“要么被敵人偷襲,要么偷襲敵人?!?p> “我也同意!老謝你呢?”衛(wèi)生員看向謝大鳥。
“我,我,那既然你們都要去了,那我肯定也不能落下啊。”謝大鳥扭了扭屁股左顧右盼。
周二爺沒說話但點了點頭,于是大家齊刷刷看向陸依曼。
“看我干嘛?”陸依曼向后一仰,警惕地與這群不懷好意的隊友對視,“我什么時候不同意了?我敢不同意嗎?我同意啊,只能同意??!”
“那就好!”吳中隊拍了拍手讓大家靠攏一點兒,“今晚就寢后半小時在這里集合,戴上夜視儀。爆破小組準(zhǔn)備車輛,突擊小組想辦法搞到彈藥,狙擊小組解散后立刻去勘察地形,醫(yī)療小組負(fù)責(zé)轉(zhuǎn)移其他人視線。記住,所有對話全部用耳麥聯(lián)系?!?p> “是!”
吳中隊看著大家眨眨眼:“咱們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生死的好兄弟,我再說一次,我不希望你們?nèi)魏我粋€人有任何傷亡情況,知道嗎!”
“明白!”
黃景行帶頭,大家肩摟肩地將頭抵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難!”
垃圾場邊緣的轉(zhuǎn)角處,唐班長聽見了這幾個人全部的秘密對話,簡直不敢相信這群人居然敢不經(jīng)過上級批準(zhǔn)擅自行動!不知道是吳中隊帶壞了小陸,還是小陸帶壞了吳中隊,又或者是他們在拉維斯待太久了忘記自己是紀(jì)律嚴(yán)明的中國陸軍解放軍了嗎?唐班長半是擔(dān)心半是惱怒地敲響了黃景嵐的辦公室門。
陸依曼和謝大鳥扛著槍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阿吉曼家的別墅周圍勘探,這里的低調(diào)程度比索倫老爺好太多了,索倫莊園是公開了地址建造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阿吉曼家的別墅卻隱蔽在層層疊疊的樹林中間,爬滿了爬山虎和不知名的藤蔓,仿佛與土地合二為一了。
獵豹特別突擊隊狙擊小組的兩個隊員穿著吉利服像蛇一樣無聲無息地圍著別墅一圈又一圈轉(zhuǎn)悠,快速在腦海中記下別墅周圍的樣貌特征,然后悄無聲息地掛上了極細(xì)極細(xì)的魚線,魚線的末端是兩顆催淚瓦斯。別墅的前后左右在這兩小時內(nèi)被謝大鳥和陸依曼掛滿了魚線。
另一邊負(fù)責(zé)裝備彈藥的突擊小組和衛(wèi)生員配合著引開了看守彈藥倉庫的拉維斯軍人,然后黃景行和華炎立刻魅影一般潛入庫房開始搬彈藥,周二爺把一輛噴涂著五顏六色“歐羅巴旅游”的大巴車停在庫房后門,他圍著庫房巡邏給里面滿頭大汗搬運(yùn)彈藥的兩個人放哨。國際標(biāo)準(zhǔn)化的5.56毫米子彈和從蘇聯(lián)留下來的7.62毫米子彈都毫不手軟地搬上了大巴車,甚至為了能讓狙擊小組發(fā)揮最大火力掩護(hù),就連陸依曼的愛槍——號稱“亞洲第一狙”的JS12.7毫米子彈他們都足足搬走了幾百發(fā),更不用說大家拿手的各種手雷和火箭炮......整個彈藥庫除了迫擊炮和坦克的彈藥大家搬不動之外,能搬的都被這哥兒倆搬空了。
看著滿滿一車的彈藥裝備,就連最不愛講話的周二爺都忍不住感嘆道:“就算再不行,光把這輛車炸了都夠他們吃一壺的!”
華炎聽見周二爺?shù)脑u價非常滿意,他被謝大鳥越來越教壞了,也知道不拿白不拿這個道理了。
三人也不敢過多停留,周二爺開著旅游車早早離開了軍營。
與此同時唐班長剛從黃景嵐辦公室出來,她瞥見一眼開出軍營的旅游車,心里納悶怎么會有旅游車開進(jìn)軍營了,就看見負(fù)責(zé)看守彈藥的拉維斯軍人慌慌張張跑上樓來大喊大叫。
“怎么回事?”黃景嵐鉆出辦公室。
“有人偷走了我們的彈藥!”黃景嵐的貼身翻譯都忍不住大吃一驚,慌張地看著領(lǐng)導(dǎo)。
追上來的衛(wèi)生員在樓梯口看見了這一幕,心中大叫糟糕,他趕緊扭開耳麥通知各位隊員:“突擊小組被發(fā)現(xiàn)了,迅速回營!重復(fù)一遍,迅速回營!”
“我靠!”距離軍營還有一段路程的謝磊和陸依曼忍不住罵出聲來,“他倆是怎么辦的事?怎么會被發(fā)現(xiàn)呢?”
陸依曼也覺得奇怪,黃景行制定的作戰(zhàn)方案從來就沒有出過差錯!怎么這回偏偏是他自己露餡了?難道是這黃姓哥兒倆心有靈犀?這可怎么趕得回去??!陸依曼心理雖然在抱怨著,但她緊緊閉上嘴巴毫不猶豫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大巴車上的三個人也都互相大眼瞪小眼,他們怎么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黃景行在行動之前確認(rèn)過所有人的動向,大家都在宿舍里休息準(zhǔn)備晚上的作戰(zhàn)會議,黃大哥是一個沒有事情不會踏出辦公室半步的宅男,就連女兵班也——不對!女兵班還少了一個人!黃景行一拍腦門兒大喊出來:“哎喲我去!我忘記唐爾嵐了!”
他們在垃圾場開會的時候唐班長在宿舍里,所以黃景行就自然而然地以為她會跟其他女兵一起休息。黃景行也害怕得罪女兵班的姑奶奶們,就沒有一間宿舍一間宿舍地確認(rèn)!
可是......難道說唐爾嵐在跟蹤小陸?黃景行急忙叫周二爺把車停在沒有人煙的荒地里,三個人手忙腳亂地用沙土掩蓋了一下大巴車就匆匆忙忙像軍營跑去。唐爾嵐為什么要跟蹤小陸?。奎S景行實在是想不通這一點。
一聽說暴露了,吳澤第一個趕到黃景嵐辦公室門口解圍。他聽見翻譯轉(zhuǎn)述拉維斯軍人的話,說什么是拉神的懲罰,是拉神派人偷走了他們的軍備物資。吳澤聽得好笑,心想這個拉維斯的軍人好歹也是保家衛(wèi)國的錚錚鐵骨,怎么如此封建迷信。
“吳中隊,我懷疑是軍營里有內(nèi)賊,我打算立刻集合清點人數(shù)。您覺得呢?”黃景嵐見吳澤也趕來了于是禮貌性的征求他的意見,可心里邊明鏡似的,分明就是你帶領(lǐng)的這個特別突擊隊違反了軍規(guī),要不是唐爾嵐及時來報我還真就被你們騙過去了!行啊小吳,黃景嵐在心里邊單方面像吳澤宣戰(zhàn),堵上華北野戰(zhàn)區(qū)的名號,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天高地厚!
“我也這樣覺得,還請黃隊長立刻排查!”吳中隊自然是不會心虛,一方面這種場面他見的多了,說白了黃景嵐身上這些小伎倆那都是大隊長和陸師長玩剩下的,天天跟著陸師長和林大隊長混的吳澤哪會被他這點雕蟲小技嚇唬住;另一方面吳澤絕對相信他手下那幫混小子一定會按時出現(xiàn)在隊伍里,獵豹特種部隊的滑頭伎倆就是這樣從師長和大隊長言傳身教給中隊長,中隊長又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每一個特戰(zhàn)隊員。
黃景嵐心想好一個面不改色的吳中隊,他到要看看獵豹特別突擊隊能怎么瞞過全軍營的人來!黃景嵐快步走回辦公室按下喇叭大聲嚷嚷:“全體注意,全體注意!半分鐘后操場列隊檢查!”
“半分鐘!”
衛(wèi)生員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耳朵要聾了。
廣播的聲音通過衛(wèi)生員的耳麥傳到了每個隊員耳中,不論是正在狂奔回營地的突擊爆破三人組還是正駕駛著飛車的狙擊小組,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朝著耳麥叫起來。
“老黃你哥真不是人!”謝大鳥扯住耳麥大吼。
“我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一點的,謝謝您嘞!”黃景行心中的怒火也熊熊往外噴,可無奈黃景嵐官比弟弟大多了,從小就收到哥哥壓榨的黃景行沒有想到有一天在遙遠(yuǎn)的拉維斯自己還要遭受哥哥的欺榨。
命令一下,整個軍營便躁動起來,大家紛紛踏著軍靴跑到樓下操場列隊集合。黃景嵐和吳澤站在走廊上用同一個表情泰然自若地望著樓下逐漸聚集起來的士兵們,背著雙手,呼吸均勻。
一旁的衛(wèi)生員不禁汗顏,這兩個男人是三歲小孩嗎?他都能看見空氣中炸開的火花了,衛(wèi)生員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中的經(jīng)典臺詞,這已經(jīng)不是吳澤和黃景嵐兩個人之間的較量了,這是賭上東南軍區(qū)和華北野戰(zhàn)區(qū)尊嚴(yán)的較量!
衛(wèi)生員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剛好看見滿臉焦慮卻一直沒說話唐爾嵐。
唐班長似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才輕輕拉了拉吳中隊的衣角:“吳中隊,您能過來一下嗎?我有話對您說?!?p> 吳中隊顯得不是很樂意,但唐班長和黃景行是一個級別的軍官,又是獵豹特種大隊女兵班的帶頭人,吳中隊還是保持著基本的尊重跟隨唐班長來到樓梯口。
“有事嗎?”吳澤雙手背后問到。
“嗯?!碧瓢嚅L低下頭去扭捏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那個......那個,你,你們是不是......”
吳澤活動了一下脖子,他可不想讓這個女兵破壞掉小隊的的計劃:“說吧?!?p> 唐班長不敢和吳中隊對視,她攪著自己的手指咬住嘴唇左右搖擺身體,好半天才眨眨眼猶猶豫豫地說:“你們是不是要擅自偷偷離隊?”
吳中隊一聽,眉頭緊鎖,她怎么知道的?難道說陸依曼那丫頭沒有保密?可是按照吳澤對陸依曼的了解她不至于連這點秘密都保守不住啊。
“你怎么知道的?”吳中隊的語氣立刻變得嚴(yán)厲起來。
“我......”唐班長知道如果說自己跟蹤陸依曼一定會被吳中隊整死,所以她緊閉嘴唇不敢講話。
“你跟在陸依曼后面,偷聽到了我們說話?!眳侵嘘犞苯佑藐愂鼍涞恼Z氣下定論,看見唐爾嵐這心虛又膽小的模樣,吳澤想都不用想就猜出來了,他暫時壓下心中的怒火想聽聽唐爾嵐有什么解釋。
“我......”唐班長被吳中隊犀利的眼神直接嚇破了膽,她鼓起腮幫子瞪回去,“我還不是怕你們有危險嗎!好歹也要和大家說一聲啊,萬一你受傷了......”唐班長聲音漸漸小下去,“萬一你受傷了......”唐班長摸摸眼角。
“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的安全,獵豹特別突擊隊是精銳中的精銳,自從它成立開始就沒有聽說過隊員死亡的消息。如果你是擔(dān)心陸依曼的話,我可以想你保證就算我死了都不會讓她有危險的?!眳菨杀持p手向唐班長挺起胸脯,“另外,就算我們有危險,也不必你操心。好意我代替大家領(lǐng)了,其他事情你最好不要干涉。”
“你是為了我保證還是為你自己?。俊碧瓢嚅L突然激動起來,“吳中隊,您在我面前從來都沒有秘密的!”
吳澤被問得莫名其妙,他聽不懂唐班長這話的意思。
“其實你一直都喜歡小陸,是吧?”唐班長斜著眼睛瞧他。
“......”吳澤感覺到一把刀子劃開自己的內(nèi)心,把心中藏起來的東西全部掏出來展示給大家,就好像自己沒穿衣服一樣站在唐爾嵐面前,吳澤有些慍怒,“這也不關(guān)你的事,你只要做好該做的就行?!闭f完,他沒有給唐爾嵐機(jī)會抓住自己就回到了黃景嵐身邊。
唐班長一個人站在樓梯口緊緊捏住扶手,咬牙切齒地露出兇狠的眼神:“你就是喜歡陸依曼!也不想想你能喜歡她嗎?不自量力!”
黃景嵐得意洋洋地看著吳中隊,他指了指整個隊伍最末端的兩個空缺——是陸依曼和謝磊的位置。
吳中隊想到了這兩個人可能趕不回來,于是很早就想好了說辭。他朝黃景嵐欠身笑一笑:“我叫他倆去找一個熟人買肉去了?!?p> “熟人?”黃景嵐絲毫不相信吳澤的鬼話。
“熟人。是曾經(jīng)這里一家酒吧老板娘,這家酒吧和我們關(guān)系挺好的,總會給我們留一些牛肉。我想讓大家來到這里也應(yīng)該品嘗一下當(dāng)?shù)氐奶厣朗?,所以就讓陸依曼和謝磊去買牛肉了。”
“哦,是嗎?”黃景嵐抬起下巴望向自己的弟弟。
黃景行三人趕在集合完畢前回到了隊伍里,不過三個人都?xì)獯跤醯?,胸脯大幅起伏著。黃景嵐一眼就看穿了吳澤的謊言,不過他并不著急,他要等到陸依曼和謝磊歸隊,然后盤問盤問牛肉買到哪里去了。畢竟對手是威名遠(yuǎn)揚(yáng)的吳澤中隊長,黃景嵐也不好當(dāng)眾讓他下不來臺。
“快點快點!”
正想著,陸依曼和謝磊就出現(xiàn)在了操場上。兩個人同樣也是氣喘吁吁地跑回隊伍中站好,可是黃景嵐并沒有看見一丁點牛肉星子。
黃景嵐和吳中隊相視一笑,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操場上來到陸依曼和謝磊面前。
“報,報告黃隊長,獵豹特別突擊隊集合遲到?!敝x磊喘著粗氣。
“沒事兒,”黃景嵐笑著擺擺手,“聽說你們?nèi)ベI牛肉了,也是情有可原嘛?!彼麚狭藫献旖仟q豫一下,但還是微笑著說道,“我們的軍備庫失竊,我擔(dān)心是內(nèi)部人員搞的鬼,所以想要搜查一下。不是說我不相信你倆啊,但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們買的牛肉在哪里呢?”
“看牛肉?”謝磊完全不知道黃景嵐在說什么,他迷茫地望向黃景嵐身后的吳中隊??墒菂侵嘘犚裁鏌o表情,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意思。
還好陸依曼反應(yīng)比較快:“當(dāng)然可以啦。你可不知道,這些牛肉可把我倆累壞了呢!”說著就帶領(lǐng)黃景嵐走向門口停著的那輛花里胡哨的“歐羅巴旅游車”。
黃景行三人眼見著越來越接近那輛裝滿軍火器材的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小陸是知道那輛車上裝了些啥的呀,怎么還偏偏帶他去那輛大巴車??!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那他們整隊,不,是說好了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的吳中隊一個人不就完蛋了?
可越是這樣想,陸依曼越加堅定地打開了車門。華炎和周二爺甚至緊張地給槍上了膛,黃景行也扣上了扳機(jī),實在不行他朝自己哥哥來一槍也不是沒可能!
“你看!”陸依曼指著大巴車?yán)餄M滿當(dāng)當(dāng)裝著牛肉的麻袋說,“那老板娘人倒是挺實在,還白送了我們六箱酒。”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吳中隊本人。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家伙是怎么搞到這么多牛肉的,更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把裝有彈藥的車換成了裝滿牛肉的車的,不過總算是圓過去了。吳澤特別驕傲自己這兩個機(jī)靈的隊員,于是他拍了拍黃景嵐的肩膀:“別看啦,快叫人來搬到炊事班去啊!”
大家站在一邊看著一趟又一趟的軍人搬動著一整塊一整塊牛排骨和一箱一箱葡萄酒時,黃景行、華炎和周二爺悄無聲息地把陸依曼和謝磊包圍起來。
“老實交代,怎么回事?”
“快說!是不是又占人家老板娘便宜了?”
謝磊嘚瑟地直跺腳,昂起腦袋誰也不理睬。陸依曼揶揄地踩了他一腳:“臭大鳥什么時候勾搭上人家老板娘了也不跟咱們說一聲!”
“我去,什么情況?真的啊?”
大家伙一聽說謝磊勾搭上了酒吧老板娘眼睛都快要冒出星星來了。
“嘖嘖嘖,要不是我你們那有那么多夜宵吃?那有那么多酒喝?”謝磊毫不臉紅,甚至沾沾自喜,“我這么高大英俊風(fēng)流倜儻,找個老婆還不容易?”
原來是這樣!直到現(xiàn)在陸依曼才明白過來為什么謝磊總能搞到牛肉和葡萄酒約她晚上吃宵夜,怪不得他沒事的時候總是愛往酒吧跑。
“可你聽得懂她講話嗎?”衛(wèi)生員有點不相信連大學(xué)都沒考上的謝磊能聽得懂老板娘的愛爾蘭口音英語。
“瞧你傻不拉幾的?!敝x磊打了一下衛(wèi)生員的頭,“人家會講中文,還是一口地道的臺灣話!”
“不是,那你們怎么把車掉包的?”黃景行是其中最不八卦的人了,他還是很關(guān)心掉包這個問題。
“看仔細(xì)點兒,這車的外殼兒是貼上去的?!敝x磊把“歐羅巴旅游”幾個字撕下一點兒來,“咱們的車我給開到垃圾場了,這是老板娘送咱們裝牛肉的車。你們幾個在車上那么久就沒發(fā)現(xiàn)它座位底下有一個備用貼紙?”
負(fù)責(zé)運(yùn)輸彈藥的三個人都搖頭,狙擊組敏銳的觀察能力不是吹出來的,這么短的時間里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的細(xì)節(jié),黃景行打心底里佩服狙擊小組的兩個人。
“我們猜到一定是有人看見你們運(yùn)輸彈藥的車了才會露餡,所以就臨時想出主意來換了一輛車。讓他們親眼看見這輛車是用來裝牛肉的,這下無論怎么說都不會有人相信還有一輛一模一樣的車停在垃圾場的。”陸依曼清晰明確地向大家解釋到,“這是大多數(shù)人類都會擁有的既得利益盲目性。按理說受過訓(xùn)練的人應(yīng)該很容易就看出破綻來,可問題是這里受過這種訓(xùn)練的人只有我和大鳥兩個?!标懸缆苹毓雌鹱旖牵駱O了動畫片里的狐貍精。
一切事情還都被陸依曼這個狐貍精說中了,他們一直老老實實待在軍營里直到吃晚飯。從親眼看見大巴車上裝的都是牛肉后黃景嵐再也沒有懷疑過吳澤,反倒是有些埋怨唐爾嵐的冒失。于是趁大家都喝起葡萄酒啃起牛肉歡樂得像鳥兒一樣的時候,整個獵豹特別突擊隊很順利地從人群中抽身而退,坐上了垃圾堆里的大巴車連夜趕向藏在樹林中長滿爬山虎的別墅。
周二爺把車開得快要飛起來,在顛簸的山路上獵豹特別突擊隊的全體成員都在換衣服。由于在黃景嵐的監(jiān)視下剛才他們跟著大家像水滸英雄一樣大塊吃肉,大碗......沒有喝酒,所以不得不在本應(yīng)該調(diào)試各種裝備和最后確認(rèn)作戰(zhàn)計劃的時候再擠進(jìn)去一點時間用來換衣服裝備。
華炎和黃景行是突擊小組,所以他們對彈藥的需求量是最大的。吳中隊于是把這輛車批準(zhǔn)給突擊小組使用,無奈之下陸依曼和謝磊只好把所有的狙擊槍子彈全部綁在身上,尤其是謝磊,甚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顆自殺式炸彈呢!
車開到距離別墅五百米的地方停下來了,狙擊小組套上厚重的吉利服下了車立刻分散開來尋找制高點。三百米的地方衛(wèi)生員下車了,他把整隊的無線電通訊設(shè)備天線架好,然后躲起來隨時準(zhǔn)備支援任何一個小組。一百五十米處周二爺和吳中隊也下車了,他倆需要從后門爆破強(qiáng)制進(jìn)入,于是把大巴車留給了突擊小組。
“測試測試,收到回答?!?p> 耳麥中傳來吳中隊的聲音,早就聽說這個狐貍老奸巨猾,他們必須做好會出現(xiàn)無線電干擾的情況。
“狙擊小組收到!”
“爆破小組收到!”
“醫(yī)療小組收到!”
“突擊小組收到!”
謝磊和陸依曼對視了一眼,然后像美猴王一樣爬上兩棵茂密的參天大樹用樹枝和樹葉隱蔽起來,架好槍支。
所有小隊通訊正常,吳中隊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這次行動是他違背軍規(guī)擅自進(jìn)行的,所以他肩上背著的是整隊六個年輕的生命。雖然從決定偷襲的那一刻起吳中隊的腦神經(jīng)就一直是緊繃著的,但每每想到愛霍普那幾千名無辜的生命和那張毫無人性的罪惡嘴臉,吳中隊心中的火氣就蹭蹭蹭往外冒。
不把他碎尸萬段不足以平復(fù)愛霍普千萬冤屈的魂魄!
“所有人聽著,以活捉為主。”吳中隊匍匐在草地上捏緊拳頭,“但必要情況下可以進(jìn)行致命打擊!”
“收到!”
所有小組聽到這話都捏緊了手中的槍。大家心中都為愛霍普的無辜亡靈抱不平,甚至都和吳中隊有著同樣的正義之火。但大家不知道為什么都能保持冷靜,相反是從來都嚴(yán)格遵守軍規(guī)的吳中隊這一次居然坐不住了。
從吳中隊提出要擅自離隊為愛霍普報仇那一刻起,所有人都體會到了吳中隊的盛怒。謝磊曾經(jīng)還就此問過衛(wèi)生員,為什么這一次吳中隊居然如此沖動。衛(wèi)生員什么都沒說,但他是個最會察言觀色的人,他知道吳中隊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顆熱火朝天的心。誰惹了他他就一定會端起槍打回去,吳中隊身上的地痞流氓氣息根本就沒有因為軍隊的規(guī)矩而消磨殆盡,只不過他知道沖動行事一定會受到懲罰,所以吳中隊總是想方設(shè)法在軍規(guī)允許的范圍內(nèi)——有時候是鉆空子——進(jìn)行打擊報復(fù)。比如他近乎變態(tài)地報復(fù)陸依曼向他的烤雞腿吐口水,也用同樣的辦法報復(fù)過謝大鳥那張管不住秘密的嘴。
“突擊小組到位。發(fā)現(xiàn)兩個探頭,無法前進(jìn)。完畢?!?p> 耳麥傳來黃景行的聲音。他和華炎直接抵到了別墅大鐵門前,二人看見了陸依曼之前設(shè)置好的魚線和催淚彈,于是及時向吳中隊匯報情況。
“狙擊小組解決探頭,突擊小組聽我信號破門。完畢。”貼在后大門的吳中隊和周二爺把炸彈黏在了后大門,然后退到兩邊等待狙擊小組的消音器聲。
“狙擊小組準(zhǔn)備射擊。”謝磊扣上扳機(jī)。
他和陸依曼分別躲在兩棵樹枝上,茂密的樹葉為他們提供了很好的遮蔽物,再加上吉利服的掩蓋和消音器的加持,普通人很難發(fā)現(xiàn)這兩個狙擊手的位置。
他和陸依曼對視一眼,一人瞄準(zhǔn)了一個攝像頭。
“準(zhǔn)備,”謝磊拉開消栓,“射擊?!?p> 咻!
兩個人默契到能夠同時只發(fā)出一聲槍響就摧毀兩個探頭。
聽見消音器的聲音,周二爺堅定地立刻按下手中的控制器,“轟”的一聲陸依曼在樹上看見了別墅后面冒出的煙霧。緊接著幾乎同時的,別墅的前門和后門立刻想起了突突突的突擊步槍聲。
“小陸,咱們也別閑著,給他們掩護(hù)!”謝磊戴上紅外線探測儀對陸依曼說到,“西北三十度,五百三十米,一人。”
咻。
陸依曼開了一槍,正中那人腦門。
“西北三十五度窗戶里,五百三十米,一人?!?p> 咻。
又一槍。陸依曼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緊張地繃起來,她沒有精力說任何一句話,但換彈和重新架槍的速度都十分迅捷,通過與謝磊在狙擊小組的耳麥頻道里聯(lián)系,他們努力著為突擊小組做著掩護(hù)。
“突擊小組遭到圍攻,請求支援!”
突然耳麥傳來華炎的喊聲。
“位置!”謝磊迅速切換頻道說到。
“大門右側(cè)的通道里,別用霰彈,這兒地方太小。”
沒有人理會華炎后半句話,只是謝磊立刻換了方向透過紅外探測儀看向那堵堅硬的墻壁。探測儀顯示出那一方狹小的空間里居然擠滿了十多個人!他通過那群人的動作判斷出了黃景行和華炎,然后立刻給陸依曼報出方向:“東北八十五度,圍墻后——”
咻!
謝磊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陸依曼又開了一槍。
“你干嘛!”他抬起頭望向旁邊那棵樹大吼,甚至都忘記了調(diào)整耳麥。
小陸在干嘛?亂開槍?那堵圍墻又不是透明的,除非依靠謝磊的觀察員信息報告,否則槍口稍微偏一點就極容易誤傷自己人。
“對方的狙擊手好像發(fā)現(xiàn)我們的位置了?!标懸缆粍記]動繼續(xù)把眼睛放在瞄準(zhǔn)鏡前瞄準(zhǔn)那堵墻,“報方向。”
謝磊又氣又喜。還好小陸提前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狙擊手位置并且干掉了他,否則他倆就有危險了啊。但這個小丫頭一聲不吭就自己開槍,狙擊手的每一發(fā)子彈都不是隨便打出去的,必須要明確了目標(biāo)與觀察員配合才能開槍,否則很容易惹禍上身。她這一槍可把作為狙擊小組組長的謝磊嚇得夠嗆。
還好這槍不是白打的。謝磊也沒空教訓(xùn)陸依曼,畢竟他還要依靠陸依曼那桿JS狙擊槍做精確打擊的武器,于是只好把怨氣暫時憋在心里一刻都不敢耽誤地趴下去戴上紅外探測儀。
狙擊小組幫助突擊小組把這堵墻給打垮,然后黃景行和華炎兩個人從墻洞里突圍出去繞到了別墅中心。于是狙擊小組極不情愿地幫他倆擦干凈了屁股,兩個狙擊手你一槍我一槍像比賽似的把擠在這一段通道里的人給擊斃。到此為止別墅外圍的突破已經(jīng)全面結(jié)束,狙擊小組需要更換狙擊陣地,于是陸依曼和謝磊從樹上跳下來爬過墻洞來到別墅里面。
“哇這場面也太刺激了吧!”
陸依曼來到剛才突擊小組所在的狹小通道里不由地感嘆道。
剛才一直躲在樹上所以二人看不太清楚這通道里究竟是什么情況,現(xiàn)在來到現(xiàn)場,陸依曼實在是忍不住咂咂嘴:“暴力美學(xué)!”
暴力美學(xué)一直是一個有爭議的說法,小時候陸依曼一個人在宿舍里看暴力美學(xué)大師昆丁的經(jīng)典作品《殺死比爾》的時候正好宿管阿姨走進(jìn)來了。陸依曼縮在椅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上飚出的血花和幾位血腥的百人斬場面,宿管阿姨看見了就尖叫著關(guān)掉屏幕,說這種東西看不得看不得,好像陸依曼犯了什么彌天大錯一樣驚恐又生氣地看著陸依曼。那部電影陸依曼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完整地看過一遍,不過也許是由于宿管阿姨的幫忙,她把僅僅印在腦子里的那幾個場景記得一清二楚。
如今站在這層層疊疊的尸體中間,陸依曼感覺自己就仿佛置身于電影里一樣,那些被子彈打穿面部血肉模糊的臉,還有不知道是從哪里掉下來的手臂或是小腿......陸依曼的軍靴就踩在匯聚成小水洼的腥紅血水中,她有些惡心,但也還是止不住地想要贊嘆。
“跟上!”謝磊沒有陸依曼這種散發(fā)性的思維,他就只知道要完成任務(wù),所以也沒去在意被踩得四處飛濺的深紅鮮血,更沒在意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他招招手讓陸依曼別掉隊,這可是深入敵后,他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為那些已經(jīng)死去的人感嘆。
陸依曼抬起腳猶豫了一下,她掃視了一圈周圍想看看有沒有一塊干凈的落腳點,但是隨即又搖搖頭,絲毫不介意地踏過濃稠的血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里。
黃景行和華炎從墻洞突圍后繞過一片修剪整齊的小園林來到主樓墻角下。這是別墅最中心的一棟建筑,被刷上了純白的乳膠漆,窗戶是仿維多利亞時期的拱形木質(zhì)落地窗,玻璃上雕刻著西方神話中關(guān)于亞當(dāng)夏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