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舉的匕首燃起了火焰,象征著復(fù)仇的怒火。天罰高舉的手正要落下,天空突然炸開了幾個驚雷,落日瞬間變成了午夜。
芳草萋萋的草原一下子被黑暗籠罩了,暗紅色的光芒從土地漫射上來,順著植物的莖稈形成一片鬼鬼祟祟的陰影。無數(shù)黑色的身影從土地里冒了出來,伸長手臂,緩慢而又執(zhí)著的向天罰靠近。
“為什么……”
“多管閑事……”
“惡毒的女人……”
“我不甘心……”
“你是魔鬼……”
黑影的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僵尸一般層層疊疊的圍了上來。
原本打算刺殺高天尊和洛基的天罰看到這樣的景象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從腰間拿起了蝮蛇編織的長鞭,重重的甩了出去。
漆黑中泛著暗紅色幽光的皮鞭發(fā)出沉悶的割裂空氣的尖嘯,一下子就把她身前身后的黑影打了個粉碎。然而碎掉的黑影掉落草叢,立刻又爬起了更多的分身。
天罰似乎已經(jīng)忘了剛才打算懲罰的兩人,而是完全陷入了現(xiàn)在的幻境之中。她高舉著火把,斥責(zé)著那些憤恨生靈的種種罪行,并一次次的把那些罪人的影子打的粉碎。
然而她懲罰的人越多,從地上冒出來的攻擊謾罵者也越多。
殺到最后,天罰的腳下已經(jīng)堆起了幾十米的黑色土堆,那都是她親手擊碎的影子的殘骸。
洛基和高天尊趁機溜到了一起,就眼下的情形做出了判斷。
“看上去她得罪了不少人啊?!备咛熳鸷谜韵镜睦砹死眍^發(fā),“這似乎是她的心魔。這么說可能很奇怪,作為一個上古天神,居然會因為心魔而陷入幻境無法自拔?!?p> “她自以為為世間萬物做了很多,為他們主持正義和公平,但其實那些向她祈禱的人未見得是白璧無瑕。不管是人是神,有誰敢說一輩子從沒做虧心之事。她太極端也太純粹了,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事物都不是非黑即白的?!?p> 洛基觀察了半天那些黑影的對話,嘆息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即使今天那些信仰復(fù)仇的人對她百般歌頌,一但目的達到,或者自己面對懲罰,他們又會忘了當(dāng)初的誓言,百般逃避和咒罵。”洛基的聲音帶著一點涼薄,世間生物大抵都是現(xiàn)實的。有利可圖趨之若鶩,秋后算賬避之不及。
四周燃燒起了熊熊的大火,火光沖天,灰燼從四面八方落到他們的周圍,逐漸堆積起高大的神殿。這畫面十分的詭異,仿佛時間倒轉(zhuǎn),鏡頭回放似的。
他們腳下是巍峨的山脈,身后聳立起的是壯觀的石質(zhì)建筑。復(fù)仇女神的雕像平地而起,信徒們在廣場下虔誠的拜服祈禱。
天罰端坐在她高高的神殿里,傾聽著信徒的心聲,同情他們的遭遇,對犯罪者深惡痛絕。她能對受害者的傷痛感同身受,這痛苦促使她對加害者的懲戒鐵血無情。
然而在她無情鐵腕的打擊之下,對她恐懼憎惡的人也越來越多。
她的神殿日漸荒蕪,所有人對她諱莫如深,甚至連提起她的名字都不愿意。
人們是如此的害怕她,不得不提起她的時候只敢稱呼她為仁慈的女神,而背后卻用千百句惡毒的咒罵來發(fā)泄心中的憎惡。
荒草逐漸掩埋了通往神殿的道路,一起荒蕪下去的還有復(fù)仇女神的心境。她對世人失望透頂,甚至開始詛咒,希望災(zāi)難和疾病帶走世間所有狡猾反復(fù)的生物。
她釋放了所有的能量,讓宇宙開始崩塌分解,這樣的行為驚動了創(chuàng)世五大神明之一的湮滅。虛數(shù)空間在她的神廟前展開,沒有實體的湮滅以頂天立地的一片扭曲空間為形象出現(xiàn)在神廟的天空,與復(fù)仇女神進行了一段無聲的交談。
做為旁觀者,洛基和高天尊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內(nèi)容,但那場天與地的對話之后,天罰主動跳進了虛數(shù)空間,引發(fā)了劇烈的爆炸。
他們舉起手臂遮擋著爆炸噴發(fā)出的絕對的亮,這種純粹的能量排空了一切,連他們自我的存在都幾乎忘卻了。
然而一股牽引的力量一直牢牢地拴在他們的身上,洛基伸手摸向那根系住自己的繩索,終于從幻境中找回了自己。
他發(fā)覺自己渾身上下濕透了,仿佛剛從大海里撈出來似的。四周的一切還是純粹的白,連一絲一毫的陰影都看不到。不遠(yuǎn)處是高天尊同樣匍匐著的身影,他一直精心保養(yǎng)的白發(fā)被能量浪潮拍打的貼在了額頭上,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洛基看著高天尊的模樣就猜測出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勉力從立足的地方撐起了身體,試圖尋找天罰或者自我寶石的蹤跡。
當(dāng)他站直了身體,駭然發(fā)現(xiàn)天罰的虛像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兩個人幾乎是面對面,距離近到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天罰是個如此高大的女人,似乎比洛基還要略高一點。此刻復(fù)仇女神半透明的眼睛俯視著眼前的訪客,森然開口:“汝渴求吾之力量?”
“呃……不完全如此?!甭寤⑽⒑笱?,拉開一點距離。天罰的氣勢太過于霸道,即使是他如此近的接觸也感覺整個人被壓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吾之力量也是吾之詛咒。”天罰低垂的眉目露出了一絲孤寂。“汝需付出代價,萬事萬物皆有代價?!?p> 她突然張開了雙手,把企圖悄悄拉開距離的洛基一把擁入了懷中。千絲萬縷的毫光從她半透明的身體上往四面八方發(fā)射,然后又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道巨大的光弧涌入了洛基的體內(nèi)。
***
留守在旅行家號上的人都聚集在了艦橋,他們盡可能的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但又不時從正在做的事情里走神,把目光投向眼前那顆青綠色的小星球。
勇度的穿梭機沒多久就發(fā)來了返航的信號,他的小飛船沒有??炕芈眯屑姨枺窃谝恋榈慕剀壍郎系却寤透咛熳鸬男盘?。
斯塔卡和勇度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勇度把他在伊甸上看到的景象返回給了旅行家號,大家都對這顆美麗的星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等這邊的事情辦完了,我一定要去那里定居一段時間?!鄙飨蛲目粗n郁的大地和美麗的海島,說出了自己的心愿。
克魯格立刻祈求的看向斯塔卡:“老大,我們能去渡個假嗎?一個星期就好?!?p> 斯塔卡微微點頭,如果洛基在這顆星球上能夠成功的解開自我寶石的秘密,那么他們也許可以在返回時空之井前在這里略作休整。
他擔(dān)憂的目光掃過通訊器,就像之前推測的那樣,宇宙間靈敏度最高的通訊設(shè)備又一次失效了。寶石本身就有著無比強大的能量場,再加上這顆星球本身的時間場就曾經(jīng)被多次修改過,通訊器的信號能夠持續(xù)到洛基進入神殿已經(jīng)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天呢!快看!這個星球變形了!!”主腦突然嚷嚷了起來,其使用不著他說,每個人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顆星球的變化。
細(xì)長的突起從星球的赤道位置冒了出來,鉆出了大氣,然后又縮回了云層之下。從光譜儀上看,整個星球的表面都在移動,而剛才冒出來的那根繩頭一樣的突起似乎是那團移動物質(zhì)的頭部。
“塵世巨蟒!”女巫第一個認(rèn)出來那是什么生物,驚叫了起來?!疤炷兀尤皇菈m世巨蟒,他們一定是驚動了伊甸的守護神獸,我們得去救他們!”
瑟西焦慮的情緒立刻傳染了其他人,斯塔卡雖然還一臉鎮(zhèn)定,但手上卻在有條不紊的發(fā)動飛船,靠近伊甸的降落軌道。
“勇度,你那邊還能追蹤到洛基他們的位置嗎?”他向勇度發(fā)出了信號,勇度在送洛基和高天尊降落的同時在地標(biāo)投放了幾枚中子浮標(biāo),雖然不能通訊,但原子信號可以不受空間和時間的影響,為他們指路。
“可以!我還能追蹤到信號,但那見鬼的東西一直在移動,就是那顆動來動去的蛇頭!”勇度的臉色發(fā)白,他試圖追上高速移動的巨蟒,但越來越強的能量波正在從蛇頭附近那個發(fā)光的球體上拋射出來,他的小飛船如同穿過暴風(fēng)雨的獨木船一樣,隨時都有被撕裂的可能。
“回旅行家號,我們先會合,然后一起去追!”斯塔卡設(shè)定好了航線,在空中軌道與勇度的飛船完美對接。他剛把穿梭機收入機腹,如同海嘯般席卷空域的能量波就來了,即使是性能如此優(yōu)越的飛船,也被推擠的在宇宙中翻滾了幾十圈。
當(dāng)閃爍的警示燈終于熄滅,他們才能重新控制飛船的方向。斯塔卡把飛船頭部重新對準(zhǔn)伊甸的方向,卻震驚的發(fā)現(xiàn)原來小行星所在的方位一片空白,什么都沒剩下。
“那……那場爆炸……”瑟西面如死灰的癱坐在椅子上,手指緊緊的抓住了胸口的衣物,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失敗了嗎?每個人心中惶恐不安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