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諾斯微微低頭,并不意外的看到他現(xiàn)在唯一的得力干將狼狽的癱倒在地。洛基狀態(tài)不佳,從世界樹里打了那一場之后,這具身體一直被那么隨意的放置著,從來沒有修復(fù)過。
他原本以為這個身體甚至無法支撐到穿過時空之井,畢竟他們沒什么可靠的飛船,只能靠空間寶石在其中硬闖。
洛基這個充滿矛盾的生物,近日來從薩諾斯不屑一顧的工具,變成了頗有趣味工具。
他看上去很脆弱,輕易就可以摧毀,但卻有著出乎意料的生命力。每次以為已經(jīng)除掉,偶然間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他又活蹦亂跳的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了。
他看上去很聰明,有時候卻出乎意料的愚蠢,比如在站隊的問題上。聰明人都知道跟隨薩諾斯才是宇宙的正道,才是唯一的真理。而洛基卻一邊假裝著臣服,一邊為阿斯加德人和地球人搞小動作。
他看上去很弱小,卻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數(shù)。切割空間寶石,私吞真實寶石,套走時間寶石,這些看似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無法完成的事情,現(xiàn)在他一個一個都做到了。并且至今還逍遙在外——部分,部分還逍遙在外。
現(xiàn)在洛基倒在地上,破敗的皮甲逶迤一地,已近干涸的血液在地板上涂抹出一團(tuán)深褐色的擦痕。水藻般雜亂的油膩頭發(fā)下是白的發(fā)藍(lán)的干枯肌膚,從肌膚深處浮現(xiàn)出來的深藍(lán)色線條像碎瓷上的裂紋。
那具身體沒有一絲動靜,哪怕用靈魂寶石操控也無力從地板上爬起來了。如果放任不管,大概很快就會徹底的失去行動的能力了。
上一次這具身體吃飯是在什么時候?
薩諾斯抬起沒有帶著手套的手,在自己多溝的下巴上一道一道的摳了過去,思考這個小問題。
他不太清楚被靈魂拋棄的純?nèi)怏w是不是還需要進(jìn)食這樣的操作,畢竟這是烏木喉比較擅長的領(lǐng)域。但是任何生命和設(shè)備都需要能量維持運行,不管是飛鳥還是飛船,他們的存在都在消耗著宇宙里的資源。
就算洛基是個機(jī)器,大概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加油的程度了。考慮到他還有用,薩諾斯打算慈悲的讓人給他維修一下。他聯(lián)絡(luò)舊部的訊息放出去不久,那些無能的匪徒們大概還需要一番內(nèi)部爭執(zhí)才能決定是不是該滾回自己的腳下來,重新加入偉大的新事業(yè)。
相比較建設(shè)和修復(fù),他更擅長的是摧毀和破壞。當(dāng)然擁有了無限寶石之后,他能做的事情更多了,包括操作生物的細(xì)胞等等……于是他抬起了左手,微微揚起了手套,點亮了真實寶石,讓那些細(xì)微的紅色顆粒進(jìn)入洛基的身體,去修復(fù)那些連日來損壞的器官和機(jī)體。
就在這時,那個女人又出現(xiàn)了——黑發(fā)的、總是沉默的——死亡女神。此刻她就像每一次出現(xiàn)那樣,悄無聲息的越過自己的身體,毫無感情的凝視著那具幾乎已經(jīng)喪失所有生命體征的肉體。
薩諾斯想起來了,洛基似乎說過他和死亡有什么交易,所以才總能一次次的死而復(fù)生。這一點上,薩諾斯覺得有點不平,按理來講自己獻(xiàn)給死亡的祭品是如此的豐盛,為什么死亡卻從來不曾給自己一絲青睞呢?
“如果我殺了他,你會說什么?”薩諾斯停止了釋放以太粒子,點亮了紫色的那顆,把洛基從地板上拖了起來,懸空虛虛的捏在了手里,只要輕輕的一握,就可以捏碎洛基滿身的骨頭,他很好奇是不是這樣也不能真的殺死這個阿斯加德神族。
***
洛基趴在地板上,心中慶幸自己倒下的角度還算不錯,起碼可以不用面對那個紫色的怪物。他恨不得給自己腦門一棍子,讓自己徹底的暈過去,這樣說不定能夠逃脫眼下的可怕境遇。
倒下后,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會被靈魂寶石吸回自己的本體,因為這具身體已經(jīng)到達(dá)了極限,如果再不自我修復(fù),就會徹底的灰飛煙滅,當(dāng)然這也是他原來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的。可沒想到薩諾斯居然環(huán)保到這個程度,連具尸體都要回收利用一下。
所有的馬庫爾星人都虔誠的趴跪在地上,因此沒有人欣賞到廣場中央高臺上這滑稽的一幕。前幾分鐘還在大發(fā)神威的術(shù)士,現(xiàn)在正像一灘爛泥似的黏在地板上,并不比他的俘虜境遇好一分一毫。
洛基瞇著眼睛,小心的打量著四周,看有沒有什么逃脫的機(jī)會。他對四肢還沒有什么操控力,皮膚到是很敏感,可以感受著微涼的晚風(fēng)從破損的皮甲縫里穿梭帶來的絲絲寒意。同樣讓人無法忽視的還有那些傷口上傳來的疼痛,仿佛無數(shù)的螞蟻在啃咬著那里的細(xì)胞。
如果不是在這種壓力巨大的環(huán)境下,洛基肯定自己一定會大聲的呻吟出來的,而現(xiàn)在他連呼吸都恨不得完全的摒棄掉。
胸口的咒符上傳遞過來微弱的能量,并非是靈魂寶石的力量不足,而是接受端已經(jīng)無力負(fù)載更加巨大的力量了。在越是接近死亡的時刻,他越是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靈魂寶石內(nèi)部那個漩渦似的能量入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他,聽上去溫暖又另人懷念。
就像是……童年弗麗嘉呼喚自己的聲音……
但洛基知道那是陷阱,就像是海上塞壬的歌聲,引誘著路過的水手,把他們帶到死亡之地??伤A粼谶@里的每一秒鐘,都在衰弱,意志和肉體的雙重打擊之下,他感覺就像是被潮汐卷走的溺水者,身不由己的飄向了那個漩渦。
就在這時,什么熟悉的東西從裸露的傷口鉆了進(jìn)來,仿佛新鮮的血液在干癟的血管中重新流淌起來,給他枯槁的身體注入了一絲活力。
以太……
洛基在那些灼熱的能量微粒走遍了身體之后才意識到那是什么——是真實寶石。似乎薩諾斯正在借用真實寶石的力量來維修這具損壞的身體。這讓他對目前的處境又樂觀了一點,畢竟看上去自己還沒有露餡,而且滅霸還沒舍得徹底拋棄自己這顆棋子。
修復(fù)到什么程度,自己得從地上爬起來呢?在洛基煩惱著這個問題的時候,薩諾斯卻突然停止了以太粒子,并且一把把自己從地板上拖了起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天罰并且聽到了薩諾斯的那句話:“如果我殺了他,你會說什么?”
奧丁的胡子啊,還有比他更倒霉的神嗎?
他假裝昏迷的樣子,讓他可以低垂著眼皮,用眼睛的余光瞄著天罰,在眼神里問出一百句:“為什么你要現(xiàn)在過來?”
然而天罰波瀾不驚的看著他的臉,繼續(xù)無視著薩諾斯的一切言論。復(fù)仇女神抬起了雙手,慢慢的伸到了洛基的腦袋兩側(cè),然后突然用力的向內(nèi)一拍,啪的一下把洛基從原本的身體里拍了出來,掉落到一片橙色的液體里。
這是洛基剛才所看到的靈魂寶石的能量漩渦,自己辛苦堅持了半天才不被卷進(jìn)去的那個。然而天罰的意思,似乎是讓他進(jìn)入漩渦。
『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洛基在心靈中大聲的呼喊著,他不明不白的被叫了過來,天罰就不能每次提前打個招呼或者做個行動小貼士什么的嗎?
『靈魂家園,去看看,那里有汝想知曉的答案。』天罰的聲音在溫暖的液體中回蕩著,帶著她一貫冷冰冰的氣息。
『薩諾斯呢?那個瘋子萬一把我的身體給徹底捏碎了怎么辦?不是說我怕死,真死了也就算了,就怕是捏碎了,他又給我拼回去,讓我繼續(xù)給他賣命怎么辦?』
『目前,不會。』
『你憑什么怎么篤定?。 ?p> 『汝說過,他永遠(yuǎn)不會成為神?!?p> 『沒錯?!?p> 『他要證明汝錯了?!?p> 『……』
洛基頓時無語了,因為泰坦人說薩諾斯錯了,所以他屠殺了半個宇宙了來證明自己的道路是對的?,F(xiàn)在自己說過薩諾斯永遠(yuǎn)不會成為神,他又會做出什么舉動來證明呢?
殺光所有的神明?那么他就成為唯一的神?
這個想法讓他純粹的靈體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所以,去吧,找尋汝之答案?!?p> 伴隨著天罰的再一次催促,洛基感覺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擠,一下子卷入到了靈魂寶石形成的能量漩渦之中去了。
從溫暖的能量通道中盤旋而下的感覺不但不難受,甚至帶著一種讓人舒適的熟悉感,仿佛溫暖的秋日,你從照射在身上的一縷晨曦中醒來,鼻尖聞到的是母親親手烤制的全麥面包的香氣。
然后是溫柔的碰觸,輕柔的呼喚,一只溫暖的手把你從毯子里拉了起來,把一杯新鮮出爐的還帶著熱氣的羊奶送到你的嘴邊,附帶一個親吻在額頭上的早安吻。
洛基睜開眼,那一切美好的感觸還在皮膚上殘留著,但對于未知的不安讓他不敢沉溺在美好的幻覺中。他早就揣摩過靈魂寶石的功能,猜測它具有和心靈寶石類似的探查人心,加以利誘的功效,但其真正可怕的地方肯定遠(yuǎn)不止于此。
現(xiàn)在就讓他來見識見識,靈魂寶石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