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穿著一身太監(jiān)服,煞氣逼人,刺客握緊刀柄,下意識往后挪退,江寒勾起一絲凜笑,掄臂緊逼,刺客退無可退,當先一人舉刀撲將上去,刀光一閃,她伸腿踢到那人手腕,刺客失痛脫刀,趁其還未反應過來,又是對他胸口猛踹,飛進湖里,騰起巨大水花,其他人冒死頂上,江寒直接抓住就近一人,擰起他手,連人帶刀旋扔過去,全數(shù)撂倒,趕來的禁軍發(fā)現(xiàn)目標,鐵桶般涌上戟戈圍近刺客。不多時便全部咬舌自盡,昭珽再也不能從他們口中探出點什么。
昭珽從禁軍后出來直視著她并不陌生的臉,開口道:“能有這般魄力,躲過重重檢軍,順利潛進稼華園的人,除了魏上將軍,朕想沒幾人有那能力?!?p> 臣子們交頭接耳,紛紛議論。
禁軍立刻戟指江寒,她緩緩轉身面向昭珽,周身煞氣不減,深瞳里嗆滿了屈辱不甘,倒是昭珽面上尤為平靜,甚至還有些溫和。
昭琰眼見事態(tài)緊張,順手拔出旁近禁軍佩劍,指向呂煥命令她:“魏如月放下你手里的劍?!?p> 江寒銳目刺向他,直接扔掉手里未開的青約。
呂煥深視江寒一眼,跪向昭珽:“呂煥欺蒙愚上,罪惡昭著,悉聽陛下裁制?!?p> 江寒目里閃過一絲不安,冰冷冷的視著昭珽道:“私闖稼華園,皆為我一人所為,與順寧候無關?!?p> 昭琰當然不會憑她一面之詞就放過呂煥,著手將他押進衙內,昭珽不動聲色默許呂煥被押走,昭儀珠面上浮起一絲忐忑。
江寒明顯擔心更甚。
呂煥前腳剛被押走,宰輔景修立馬就勸昭珽除了魏如月,以及現(xiàn)在擔任西華門守衛(wèi)工作的慶遠軍,永絕后患。
見宰輔出頭,接著有幾位大臣也下跪附和,勸諫昭珽趁此一鍋端了南夏殘勢,此時魏如月已被禁軍綁起,宋鐸所部亦被昭琰控制。
也有司部大臣持相反意見,表示慶遠軍常年行軍北疆,魏如月對北狄蠻族知之甚深,現(xiàn)在北邊失去控制,正是用人之際,應該對魏如月寬從對待。
昭珽意味深沉沒有表示出明顯偏向哪邊的意思只是著人先把魏如月軟禁,經過這番突發(fā)事件,這花宴也是不告而終,宰執(zhí)們回政事堂開始商議此事,無一例外,皇帝也要開始輪番御覽從中書省傳來的各種各樣的文疏,時近黃昏,他才得閑喝了口清茶,扶著太陽穴閉目淺寐。
太陽西沉,加深了城樓的色調,宮女們點上燈盞,夜晚的梁州城儼然換了一副面貌,不夜城的幻彩璀璨映著皇城里闌珊燈火拉開序幕。
這時昭琰走進勤政殿,靜候在一旁的曹公公迎前低聲提醒:“陛下乏了,晉王殿下不便打擾?!?p> 昭珽聲音疲倦,扶額緩緩睜眼,“二弟來了,快到朕前面來?!?p> 曹全躬身退出殿內,掩好殿門。
昭琰道:“陛下還在為魏如月的事頭疼?!?p> 昭珽示意他就坐,而后倦怠道:“二弟對此事有何見解?!?p> 昭珽將兩摞分開的文疏指給他看,頗覺無奈:“景修和劉欽若同為宰執(zhí),一個主剿,一個主和,兩邊都互不相讓,著實令朕傷神?!?p> 昭琰語氣含蓄:“陛下保重身體,臣帝覺得從目前的形勢上來看,還是主和為好,一是壓制呼延利需要靠魏如月的力量,二是慶遠軍對于東朝而言始終是個威脅,若是逼急了他們,也不見得我們能占多大好,不如先以安撫為主?!?p> 昭珽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含笑:“還是二弟知朕心,景修那老狐貍前些天在城樓上還依附朕的打算,轉眼就帶著他一幫底,和朕唱黑臉?!?p> “魏如月現(xiàn)在怎么樣?”
昭琰回答:“她現(xiàn)在很規(guī)矩?!?p> 昭珽復道:“你要看好她,控制住慶遠軍的局勢?!?p> “陛下放心,臣弟知道該怎么做?!?p> “后蜀的那幫人都能安全潛進稼華園,看來這宮中并不干凈,這些年來我們平亂世,崛立中州,根基還未牢固?!?p> 宣平宮,殿門緊閉,牡丹屏風后透出幽幽杳杳的光微,昭儀珠蹲坐在地板上,空望著燈輝里流光溢彩的翠藻箜篌,眉睫下映出一片陰影,錦盒里飯菜未動,采繁以為她是被今天那群刺客嚇到了,只有她知道自己是被呂煥那一番冰涼的提醒驚到了。
微風吹動軒窗后隱隱綽綽的珠箔,昭儀珠抱緊身子,全身的寒氣都在往外勾留,她越不想去觸及那些片段,越要往她腦袋里翻覆閃現(xiàn)。
呂煥早知道湖里有人,為何又要提醒她,那些人到底是后蜀的人,還是他的人,她環(huán)顧幽深的四周,這宮中到底還有多少危險隱匿,是否危險之中會有南夏的人。
所有的猜測最終合成一個決斷,我到底該不該告訴父皇那些隱情,她不斷在否定與肯定之間備受折磨,空茫的伸出手指去彈箜篌,霎時琴弦斷掉,她驚叫一聲。
采繁惶然抱進來,她手指上的血珠滴落裙角,立即洇開一點觸目驚心的紅,采繁慌急去內室取藥,簡單處理后,昭儀珠突然目色驟沉看向采繁,神態(tài)焦急:“本宮要去見他?!?
她慌亂從地上爬起,命令采繁掌燈,采繁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嚇得話不成調:“公主您想去見誰….”
昭儀珠看把她嚇到了,緩緩鎮(zhèn)定,沉凝中帶著迫不及待:“本宮要去見呂煥?!?p> 采繁膽怯勸阻:“子時已過,現(xiàn)在各處戒備嚴密,公主明日再去?!?p> 昭儀珠沉思,臉色慢慢平靜下來,采繁說得也不無道理,現(xiàn)在去烏臺,難免遭人耳目,她唏噓一番,聽了采繁的話。
采繁眼見她不再沖動,屏聲道:“公主,奴婢給您找個御醫(yī)來看看傷勢?!?p> 昭儀珠突然銳喝一聲:“出去,本宮沒事!”
這一喝采繁再也不敢多嘴,垂手慌忙退出。
夜風吹得珠簾交纏動蕩,她起身靜立窗后,衣袂漂浮,烏發(fā)飛揚,四際草木簌簌,任窗欞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