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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賦

第一百零七章 紅玉扳指

東都賦 丁酉肆月 2020 2018-12-05 17:09:26

  銀月輪懸,映庭階,桂樹香初朦,秋風(fēng)送爽,冷霜露衣襟,菊絲繚,寒石桌,青爐細(xì)火茶煙縷,暗暗虛沒,一舀試溫韻,澀然。

  一拋了之,幾片桂花葉子落入翻滾的茶湯中,晉王用茶匙撈出,對旁邊靜伺的石松道:“今天初幾了。”

  石松凝神回:“今日十一。”

  風(fēng)斜茶煙,爐火點簇,晉王耐心地加一根柴禾,那火又漸紅起來,明月光映白了他的臉色,也映清了他摩挲的紅玉扳指,“還有四天就是中秋?!?p>  他叫來石松竊聲幾話,風(fēng)聲延綿,搖落滿院桂子。

  院階下的玉翎菊在清透的月輝里肆意張狂,暗香煞人。

  中秋在東朝來說是個重大的節(jié)日,一個月前禮部及各府寺就開始籌措節(jié)令物材,個地方官員,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到達(dá)梁都,屆時參加宮宴,民間這幾天也熱鬧起來,各鋪子美酒佳肴,點心小餅,琳瑯滿目,做為風(fēng)向標(biāo)的明礬樓,會仙樓這幾天更是賣了力的布置吹噓,打折優(yōu)惠引人注目。

  江寒今早也收到了宮宴請柬,而她對這些索然,獨坐在閣窗邊,遙望空中一輪瑤月發(fā)呆,她想故國的中秋夜,不知何時再有機會去秦淮河里放花燈,去錢塘江邊看潮起潮落。

  次日,晚,晉王府來了個不速之客,東華門守將趙榮。

  房中靜得滴水可聞,晉王拉了拉袖子遮住扳指轉(zhuǎn)身面朝趙榮。

  趙榮不由緊張拱手,“不知殿下夜召卑職,有何吩咐?!?p>  晉王抖袖露出那顆紅玉扳指,細(xì)細(xì)把玩。

  趙榮目色陡暗,死盯著扳指,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緊他的心臟,呼吸窒痛,臉上肌肉抽搐不停。

  晉王看在眼里,適時彈下那顆扳指,砰砰直滾到他腳下,他木然凝視著扳指。

  晉王渺遠(yuǎn)道:“想當(dāng)年俞踧和你跟著本王削藩鎮(zhèn),平后蜀,他主騎射,你主步圍,天衣無縫,暢快淋漓,這扳指是后來本王賞賜給他的,可惜啊….”他幽聲吐出。

  在那次肅清行動中,昭琰派人悄悄留下這扳指。

  趙榮悔恨無邊,時而看向昭琰,又時而看向腳邊的扳指,始終都不愿撿起,‘殿下,卑職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朋友,余生只想安穩(wěn)度日,告辭?!?p>  他說完轉(zhuǎn)身欲走。

  晉王的話幽幽飄蕩,“是安穩(wěn)度日還是茍且偷生,據(jù)本王所知,自從那次肅清行動后,趙將軍一直都不被陛下看重,視同棄子,介于此,你在宮中屢遭他人排擠刁難,想當(dāng)初,你也是個能征善戰(zhàn)的英雄人物,不該至此?!?p>  晉王的話挑起了他早已磨滅的斗志,血液隱隱沸騰。

  晉王又道:“即使你想安穩(wěn),未必安穩(wěn),俞踧和你的關(guān)系,眾所周知,他現(xiàn)在只是忽略了你,一旦某天想起來,必是連茍且偷生也成了虛妄?!?p>  趙榮詭暗的眼里似濺進了故人一滴殘血,熱辣生疼,抵觸道:“我不想同樣的慘劇第二次發(fā)生。”他眼中即刻布滿血絲,情緒沖動,似在詰責(zé)昭琰,‘他本不該走上斷橋,我堅持第一次的選擇?!?p>  昭琰嘴角一絲濃烈笑意,旋起旋滅,幽渺道:“本王尊重你,但愿你足下的薄冰,永不會裂,你面前的茫路,不會出現(xiàn)他的陰影,去吧?!?p>  趙榮凝止了腳步,仿佛自己真的是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面上,彷徨孤冷,故人的血似乎封閉的他的雙眼,只看得清他死不瞑目的倒在血腥中,腥冷的氣味,帶起他眼睛陣陣刺痛,這履下薄冰又能撐到幾時,一旦那雙明芒的雙眼穿透茫際長做停留,那熟悉腥紅的血風(fēng)不會包圍自己么,故人的靈可會長久安寧。

  他再次轉(zhuǎn)面向晉王,森目里鋒利的光影染上暗紅飄燃的燈光,是這世界上最尖銳的殺人利器。

  他俯身撿起那顆扳指,帶著莫逆的使命感,將其緊緊握在掌心里,濃調(diào):“這次我為了兄弟,不會牽連到旁人。”

  昭琰目的達(dá)成,從心口發(fā)出滲笑,他肆縱的樣子,張狂的像庭院外浸透雪光的玉翎菊,迫人心寒。

  他勻順激變的呼吸,吐字如魅:“十五夜,陛下會循例出宮和百官共賞燈會,到時…..”他臉上不斷泛開幽涼笑意。

  按照東朝習(xí)俗,凡重大節(jié)令,陛下都會同百官一起盛駕出游,一為與民同樂,二位深察民情,中秋也無例外。

  清閑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就到了中秋,宮中大擺宴席,笙歌曼舞,張燈結(jié)彩,絲管韶樂,宮女妃嬪們個個鮮妍明媚,所過之處香風(fēng)送暖,大官小吏們?nèi)巳嗣硷w色舞,宴飲之間談笑融洽,江寒一杯接一杯喝悶酒,瞅著眼睛索然四望,這堆人中沒有一個人讓她在意,歌聽乏了,舞賞厭了,人看夠了,心也空了,半惹醉意起席,瞎晃,還不時撞人,所撞之人或輕蔑,或謹(jǐn)慎,或揶揄,或攀附,她醉笑顛顛:“無趣,都是群無趣的人?!?p>  遠(yuǎn)離開那些人,宮里太大,又喝得太多,不留神就迷了路,也不知走了好久,又撞到人,眼睛半開不睜,嗤笑說:“對不住?!?p>  然后偏倒而去,手腕卻被那人抓住,她半迷著眼停下,看去,酒醉,一時眼眩,只依稀聞到股冷淡的藥味。

  “月兒?!?p>  他的聲音像是醒酒湯,一下就明清了江寒的酒意。

  揉著頭有意拂開他的手,醺冷道:“你怎會在此?!?p>  其實這話應(yīng)該呂煥問她,她本來在前殿,不知怎么的就闖到里宮,這里是皇室宗親的飲宴地點,呂煥剛好上了廁所出來,就被她一頭撞到。

  他道:“陛下今天請了我來赴宴。”

  她酒量本就好,被秋風(fēng)一吹,大抵醒轉(zhuǎn)。

  眼波氤氳,只尷笑道:“原來如此,江寒打擾了,這就告退?!?p>  此處燈弱,將近昏沉,薄霞映清了他倆衣袖翩翩的輪廓,在綿延的銀杏樹下秋蕭影單。

  一片飛卷的黃葉,遮住了江寒眼睛,擋了她的道,失足一跌,呂煥過去穩(wěn)扶住她,目光交接,對方眼中的面容昏朦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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