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林深時的突然登場給會議室里這些Han Shin綜貿(mào)的高層人員帶來了怎樣的感觀,他們中沒有誰會傻到在這時候站出來進行質(zhì)疑。
畢竟,沒看到李煐岷還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嗎?
今天的這場會議由營業(yè)部來進行,既然連李煐岷這位社長都不插話,作為其余的旁聽人員,他們就更沒有資格提出疑問了。
至于說那位暫時還沒和林深時正式見過面的李專務,不知道安世權(quán)私底下和他說了什么,也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原位上,平淡的表情看不出心情是忐忑亦或者在期待著什么。
要說在場對林深時信心最為充足的人,恐怕就要數(shù)安世權(quán)、梁恩彩還有一直默默坐在眾人中間的金尚植了。
前面兩者是因為和林深時共事多年,都清楚他的個人能力,而后者卻是單純出于信任。
金尚植了解林深時的性格,他知道自己這位后輩要是沒有充足的把握,是不會主動上臺攬下這個責任的。
這令他意識到情況開始朝不可預測的方向發(fā)展了。
要是今天林深時成功救場,就算那群眼高于頂?shù)募一锎饲霸僭趺纯床黄鹨粋€小小的科長,事后也會把林深時列入重點觀察的對象中,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念及此,金尚植就悄然轉(zhuǎn)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側(cè)不遠處的樸熙慶等人,一雙隱含銳利的眼睛若有若無地瞇了起來……
“您覺得安部長下這步棋的目的是什么?為了把林深時推到臺面上嗎?”
這邊,坐在一起的樸熙慶和卞賢恰好也在低頭私語著。
聽到卞賢猜測似的詢問,樸熙慶就微微搖頭,面不改色地低語道:“一個外籍科長又有什么份量?我覺得這小子就是來臨時救場的而已?!?p> “救場?”在會議室昏暗的光線中,卞賢臉上閃過一絲不太明顯的不屑,“就憑他嗎?安部長也是老糊涂了,這種場合都敢派這樣的毛頭小子上場?!?p> “我奇怪的事也正是這點……”
樸熙慶在座位上稍稍坐正了身體,目光定定凝視著會議室中央正坐在鏡頭前的林深時,輕皺的眉頭間也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疑惑。
“安世權(quán)就那么相信這個人嗎?”
與此同時,在會議室的另一邊,梁恩彩也正在問安世權(quán)同樣的問題。
“您……就那么相信林科長嗎?”
看了看那邊即將開始視頻連線的現(xiàn)場,梁恩彩坐在安世權(quán)身邊的空位上,輕輕抿嘴,掩飾著內(nèi)心的些許擔憂。
她知道林深時的能力,但問題是,眼下的情況收獲與風險完全不成正比。
即便林深時精彩地完成了這場會議的主持,頂多也就是得到幾句口頭上的稱贊而已,畢竟這本就是營業(yè)部的份內(nèi)事。
而萬一事情搞砸了,那后面公司和部門的壓力可就都壓在林深時的頭上了。
在梁恩彩看來,林深時就不該在這時候出頭,明哲保身才是正確的做法。
聽到梁恩彩提問的安世權(quán)瞥了她一眼,隨口就問了一句:“你知道我?guī)銈儍蓚€人來韓國的理由是什么嗎?”
梁恩彩沒有說話,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轉(zhuǎn)頭看向安世權(quán),當了這么多年的秘書,她當然清楚有時候不開口比開口要好。
“我?guī)銇眄n國的理由是因為需要你來當我的助手,很多事情,由你來處理我更放心?!?p> 果然,沒等梁恩彩說話,坐在她身旁的安世權(quán)就自顧自說了起來,不過他接下去說出口的話卻讓梁恩彩忍不住愣了愣。
“而我?guī)Я稚顣r來這里的目的,也很簡單,是因為他可以充當我的幫手?!畮褪帧囊馑寄阒绬??在進攻的同時也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這種人才能叫作‘幫手’?!?p> 話說到這,安世權(quán)就把目光投到會議室中央那道在光影中顯露出半張平靜側(cè)臉的年輕身影,嘴角泛起了一抹罕見的笑意。
“放心吧,我對他的信心比你足,他可是我再三考察后才挑中的人?!?p> ……
從今天的這場會議一開始,坐在主位上的李煐岷就沒流露出什么特別的情緒過。
包括林深時主持的伊朗會議,在最初雙方連上線時,這位老人也是十分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地聽著兩邊的交談聲。
可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如果有人細心觀察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李煐岷傾聽會議內(nèi)容的模樣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來越專注和認真。
至于在場的其他人,反應也是大同小異。
由于林深時這個本來充當翻譯的人親自上場主持會議,索性他就直接說起了波斯語,安排那名伊朗方的雙語翻譯協(xié)同在當?shù)氐腍an Shin綜貿(mào)人員,向會議室中每個人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實時傳達雙方的對話內(nèi)容。
讓樸熙慶、金尚植等人感到驚訝的理由不是因為林深時的表現(xiàn)有多么的驚艷,而是因為林深時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穩(wěn)定了。
對,就是穩(wěn)定。
作為一場倉促準備的會議,很多人其實都對這場會議的結(jié)果不抱太大的希望,別說初步達成合作意愿,能夠保持住聯(lián)系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這也正是安世權(quán)要求林深時做到的事。
然而,林深時的表現(xiàn)卻比他們預想要好太多了。
每當伊朗方面派出的代表透露出要結(jié)束談話的意愿時,林深時總是能通過三言兩語又勾回對方的興趣,并且,對方那種不耐煩的情緒也在時間的流逝中被一點一滴地消磨干凈了。
恐怕就連對方自身都沒意識到,他們在漸漸把這場原本只是當成過場的無聊會議當成正式的商談會議來對待,表現(xiàn)愈發(fā)鄭重,雙方談論的話題更是逐漸切入了真正的核心問題。
而這一切,都被會議室里旁觀的眾人看在眼里,內(nèi)心驚訝不已。
所以說林深時很穩(wěn)定,他沒有過多精彩的言論,畢竟能從營業(yè)部事先收集的那些雜亂資料里挑揀出能用的信息就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但就是在這樣艱難的前提下,林深時還依靠自身的口才,將局面引向了Han Shin綜貿(mào)所期待見到的結(jié)果。
最后,甚至在伊朗方面要求林深時能夠提供Han Shin綜貿(mào)的一些實際數(shù)據(jù)時,坐在主位上的李煐岷還主動轉(zhuǎn)頭向身邊的人吩咐了一句。
在場的Han Shin綜貿(mào)高層都把這一幕給收入眼中。
他們知道,今天的這場會,事實上已經(jīng)到此為止了。
結(jié)局,以林深時的完美收場而告終。
“擬定的合約內(nèi)容我們會盡快傳真給貴方。那么,期待我們的下一次見面。”
在林深時面對鏡頭微笑著用流暢的波斯語說出這么一句結(jié)束語后,會議室里的那面巨大投影屏就暗了下來,偌大的一間會議室短暫地陷入了黑暗中。
“啪!”
一聲毫無征兆的鼓掌聲響起,緊接著就是一陣節(jié)奏不快但相當有力的掌聲。
直到打開燈光后,眾人才看到掌聲的來源……
那位從頭到尾臉上沒什么表情的老人此時卻是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坐在座位上鼓著掌,而他目光的落點,正是坐在他正前方那道也回頭看來的年輕身影。
“啪……啪啪啪!”
一群高層人員面面相覷,下一刻,一片附和的掌聲就迅速響了起來,經(jīng)久不息地回蕩在整間會議室里!
一下子遭受到眾人掌聲的林深時也不見慌亂,他抬手松了松領帶,略帶疲憊的年輕臉龐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起身站起來,沖著四面微躬示意。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皺眉的樸熙慶、卞賢等人,也看到了沖他暗暗點頭的金尚植,更看到了和眾人一起笑著鼓掌的梁恩彩以及想掩飾住嘴角笑意卻未能成功的安世權(quán)……
很多人,也有很多種不同的模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就要光榮地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了。
沒辦法,生活有時就是被動前行。沒準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在會議結(jié)束后,身為社長的李煐岷沒有任何的表示,先眾人一步離開了會議室,林深時倒是被那位李專務特意接見了一下,拍著肩膀說了幾句沒營養(yǎng)的鼓勵。
“這下子你算是正式陷進老安這個大坑里了。我估計以他物盡其用的性格,也許明天就會宣布把中東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改成是你?!?p> 一起并肩走在寂靜冷清的公司走道里,林深時聽著旁邊梁恩彩略帶調(diào)侃的話語,就不由自嘲地苦笑一下。
他一手抓著西裝外套,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發(fā)酸的脖子,口中低低地感慨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現(xiàn)在只想回家睡……”
忽然,他話音一頓,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你怎么了?”梁恩彩注意到他的異常。
“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明天見!”
“嗯?喂!我話還沒說完呢!”
站在原地,梁恩彩蹙眉注視著那道趕緊穿上外套跑遠的急促背影,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么那么像是大半夜急著回家的已婚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