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結束,簡短而有力,群臣都楞在那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要抓權傾朝野的魏公公,是跟新皇帝站在一起還是繼續(xù)在魏公公九千歲之下,群臣都在思考。選擇錯了是會害了身家性命的!
張維賢接了命令,但是回到中軍都督府,卻并沒有派兵,他在等一個東西:圣旨,蓋了大印的圣旨。
明朝時候,皇帝并不是金口玉言,說了的就是圣旨,空口白話,皇帝說了也不算數(shù),當然僅僅是看哪個小太監(jiān)不順眼,隨口讓人收拾他還是立馬能辦到的,但逢調兵,抓魏公公這種大魚,朝堂之上說兩句狠話,張維賢這老狐貍還是不會直接當真的:三朝元老,見過的事情多了去了,煉丹的道君皇帝嘉靖,不上朝的懶漢皇帝萬歷,做工程的木匠皇帝天啟還有天啟就干了一個月皇帝的老爹,沒有點幺蛾子事是沒見過的,皇帝大殿上發(fā)幾句狠,他也不會太當真。
劉建哪里知道這個,況且他除了睡覺的屋子跟乾清宮上朝的大殿,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去別的地方呢。就算是以往的皇帝們,圣旨也大都是由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們整出來的。
這時候司禮監(jiān)也亂了。
魏忠賢剛走,屁股挪開,椅子上沾著熱氣,這就要被拿住查問了,更兼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體乾是魏忠賢的死黨兼好兄弟,直接往捉拿魏忠賢的圣旨上蓋印也是手直哆嗦,捉了魏公公不要緊,關鍵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九千歲沒了下一個就是他王體乾啊。
這時候崇禎身邊的紅人徐應元進來了,看著王體乾笑瞇瞇的坐下了。
徐應元還只是個總管太監(jiān),但未來不可限量,以后的司禮監(jiān)東廠都是徐應元的自留地啊,王體乾見他來就知道事情有轉機了,忙陪著笑臉上來,一臉媚態(tài)的說道:“徐公公,小的給您請安了,有何見教,請別賣關子了???”
徐應元是帶著東西來的,拿著的是一卷黃綢子,換言說就是沒蓋大印的圣旨,他把圣旨往桌上一放,順手往王體乾的那邊推了推,緩緩的用著太監(jiān)特有的音調說道:“體乾啊,別動什么歪心思,這天下是姓朱的,魏公公頂?shù)教煲簿褪蔷劈c九百歲,況且這禁軍跟京營,也從沒有歸魏公公管過,咱們好好的給皇上辦事,比什么都好,老老實實的,比什么都好,皇上宅心仁厚,不會虧待咱們,魏公公哪里得罪皇上了,我也還不清楚,不過年輕人,性子沖動,一會我會去問問,有什么誤會都能解的開。至于魏公公那邊,就照我擬的這個圣旨發(fā)下去辦吧?!?p> 王體乾拿起圣旨,默默看完了,看著徐應元,臉上從陰晴不定到慢慢安穩(wěn),說道:“徐公公想得周全,這樣最好,以后大事小情,就都由徐公公定奪了。這份圣旨,我馬上辦?!?p> 圣旨被蓋上大印,火速送往中軍都督府。
英國公張維賢已經(jīng)往司禮監(jiān)催了幾次了,圣旨遲遲不下,便知還有變故,已經(jīng)著人吩咐禁軍,如有風吹草動,不必等軍令,可自行安排,怕的是魏忠賢的黨羽鋌而走險。法辦魏忠賢的政令來的太突然,太讓張維賢猝不及防了,但只要皇帝是安全的,那大事就不必慌張。
圣旨終于送來的時候,張維賢看到卻愣了:圣旨上明白的寫著魏忠賢勞苦功高,雖然告老還鄉(xiāng),但國家不可缺此人才,既然已經(jīng)告老,不在委派官職,著魏公公前往鳳陽守墳,中軍都督府接令之后,速傳魏公公,當即改道,不可延誤。
抓人成了送人,張維賢也是哭笑不得,但他并不知道中間這是徐應元寫的圣旨,并不是劉建這個崇禎皇帝知道的事,照章辦事總是沒錯的,張維賢隨即點了兩千人馬,護送魏公公去鳳陽,不抓不殺就不是什么大事,魏忠賢落個善終,對閹黨一脈也不是什么大事,畢竟魏忠賢年歲已經(jīng)不小,就算朝政昏暗,也不用非得舉著這個牌子頂雷,大把的人可以代替他的位置。
徐應元是有野心的,辦事也算周到,劉建突然發(fā)飆,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穩(wěn)妥點辦還是沒錯的,而且他的小算盤也打的很精明:魏忠賢走了,可閹黨還在,直接清除閹黨,反彈也是非常大的,王體乾遲遲不寫圣旨,就是在考慮是不是有造反的必要。魏忠賢也動過這個心思,不過考慮來考慮去,還是沒敢動手,直到各地情況有變,才做出了放權保命的選擇。但王體乾之流年齡還不算大,刀駕脖子上還是會動彈動彈的。抓捕魏忠賢是一個信號,是皇帝要搞清算的信號,閹黨必定不能束手待斃,皇帝也坐不安穩(wěn)。閹黨在徐應元的眼里,還很有用,他和王體乾也從他寫的圣旨上達成了一個協(xié)議,那就是閹黨中心沒了,我還可以頂上來,魏忠賢是不必要的,但閹黨是必要的,接替了魏忠賢的位子,自己就可以像魏忠賢一樣,作威作福?;实??嘉靖被徐階玩在手里,萬歷被張居正玩在手里,只要方法得當,皇帝不出深宮,還不是要靠他們辦事?
王體乾也是這樣想的,讓徐應元替補了魏忠賢的位子,自己跟徐應元關系一般,像以前一樣當個二把手可能不行了,但總歸權勢還是能握在手中,要是干的好,像以前一樣,自己這個掌印太監(jiān)還大有作為,魏忠賢走了,徐應元來,都一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只要能伺候好皇上,誰當閹黨的頭領都差不多。
似乎魏忠賢就可以光榮的退休,然后領一個看墳的任務,在鳳陽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慢慢結束余生,當然他過得是不會差的,自己這么多年的積蓄,足夠幾輩子花了,更添他生理問題,還不需要留給后人,可勁造。修房子買地,天天看戲、在找?guī)装賯€兒子孫子,也是家大業(yè)大,就此一生,足矣!
誰也不會想到,造了孽,是要還的。崇禎本來就收拾了他們,更何況,老天這次派來了一個比崇禎更兇狠、更嫉惡如仇的劉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