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罄綺走到廂房門口,喊過來門口守衛(wèi)問道:“傅先生現(xiàn)在如何了?”
門口守衛(wèi)答道:“人已經醒了,公孫先生來給瞧過了,還和公孫先生聊了一會兒?!?p> “公孫先生怎么說?”
“公孫先生說,已無大礙。多多休息即可?!?p> 江罄綺點點頭,向后退了兩步,向守衛(wèi)示意道:“通傳?!?p> 守衛(wèi)走到門口,輕輕拍了拍房門,向里面喊道:“傅先生,我家寨主前來探望?!?p> 門從里面打開,一個身量極高的男子,欣然而立。只見他眉如劍掃,目如點星。一張臉清俊淡雅,仿若墨畫。
李彪剛把他背上山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之中。江罄綺又急又氣,不曾細看?,F(xiàn)在他就這么長衫玉立的站在自己跟前,江罄綺一眼看去,心中竟然有些小鹿亂撞。
傅長雪看了眼江罄綺,拱手道:“見過江寨主,江寨主請?!?p> 江罄綺面露驚訝之色,“傅先生,知道……我?”
傅長雪微微一笑,往里面走了兩步,示意道:“請?!?p> 他這一笑,倒讓江罄綺紅了臉。想來,她在門外和守衛(wèi)問話,他既然醒著,怎么會聽不到!江罄綺不禁有些暗惱,即便是在大周的長雪公子面前,她也不該失態(tài)??!她過來見他可是有要事要談,怎么他不亂,她自己反而先亂了。真是的!江罄綺趕緊正了正心神,面容一肅,隨傅長雪走了進去。
傅長雪將她讓到上座,自己又將桌上的茶倒了一杯給她,然后自己又捧了一杯,端坐在一旁。這一番斟茶倒水,做的是行云流水,神色自若??吹慕谰_不免有些困惑,她忍不住問道:
“傅先生,你被我三當家劫掠上山。怎么還能這般淡定自若,就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嗎?”
傅長雪聞言淡淡看了眼江罄綺,放下杯子緩緩道:“原來江寨主也知道我是被劫掠上山的。你們將我關在此處,門外有守衛(wèi),山上有崗哨。我又不能遁走,只好喝喝茶水,靜候寨主大駕。”
江罄綺挑眉,“你在等我?找我有事?”
傅長雪微微一笑,搖頭道:“應該是,江寨主,有事要找我才對?!?p> “哦?“江罄綺聞言放下茶杯,冷冷一笑道:“長雪公子,名滿天下。看來,先生盛名不僅高才,還會未卜先知。江罄綺不才,還請先生明示。”
傅長雪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夜色,轉身對她說道:“江寨主此來,不是想放我回去,既往不咎的嗎?”
江罄綺眼睛一縮,這個長雪公子,果真不簡單??墒撬@幅十拿九穩(wěn)篤定的樣子,讓她看的很不愉快。于是她站起身來,朝他走去,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傅先生,可知我三當家掠你上山,是為何?”
傅長雪不妨她有這一問,倒是被問住了。他老老實實回答道:“貴寨的人行動詭譎,難測其意,在下不知。”
江罄綺見他認真思索又困惑難解的樣子竟有幾分可愛,不由哈哈大笑道:
“搶你,是來給我做夫君的?!闭f罷霸氣的往窗外一指,”這山,是我花巾寨的山。這山里的人,是我花巾寨的人。既然是搶你來做壓寨夫君,也就是我的人,為何要放你走?”
傅長雪聞言,眉頭一皺目光漸冷。他后退幾步,走到八仙桌后,與江罄綺隔著桌子相望,冷冷道:“我觀你這花巾寨此時已是危如累卵,而你身為寨主,卻竟然還有心說笑,真是令人佩服?!?p> “危如累卵?“江罄綺的眉毛也緊緊鎖了起來,”傅先生此言莫非是想恫嚇與我?”
傅長雪一拂袖,緩緩道:“花巾馬匪之名,江州百姓皆知。官府豈可不知?莫非你們以為自己竟很安全?在下不才,在白鷺官學任教,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爾等青天白日之下,綁架朝廷命官,劫掠皇商車隊。此等重罪若是追究起來,只怕你這牛首山,彈丸之地,擋不了那朝廷的剿匪官兵?!?p> 傅長雪的話絕非空穴來風的緩兵之計,他清楚的知道,郭路一定會帶著米家的人去問道坡找他,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一定會去通知米團。而米團知道此事一定會去找蘇承賢,帶官兵來救。
而這伙花巾馬匪劫掠富商車隊,騷擾不斷。那些不堪其擾的官商巨賈一個個早就跑到江州刺史那里發(fā)過脾氣了。江州刺史和蘇承賢正在想著剿匪的名目,這下他被抓來,更是不愁出師無名。如果順利的話,天一亮,牛首山下,必然已被官兵包圍。此刻他只要能保全自己,待到天明,便可全身而退。
江罄綺聽他這一席話,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正是知道這層利害關系,才這么急著來找傅長雪??墒沁@番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又是這么讓她難堪。她又驚又怒,“剿匪“兩個字,又格外的挑動她的神經。
她一拳砸在墻上,眼神漸暗,一抬頭死死的盯著傅長雪一字一句的問道:“匪?我花巾寨的眾人,皆是難民,流浪至此。自給自足,憑著雙手吃飯,何來匪類?你們那些個狗官,個個結黨營私,盤剝百姓,算什么正經?自己明明就是匪,竟然有臉說剿匪二字?”
傅長雪挑眉,“既然憑雙手吃飯,為何還要下山劫掠商隊?貪官污吏自有大周律法處置,你們若是認為劫掠他們的商隊貨物,就能算得上是替天行道,那我們大周還要律法何用?
若是人人動用私刑,盡解私憤,那這世道還有何規(guī)矩可言?還有何德行可言?無道之世,何其殘酷。想必江寨主,也不愿見。更何況,那些被貴寨打傷的護衛(wèi),鏢師,皆是平民吶!他們又何其無辜。
江寨主既然自詡義軍,難道義軍就是這樣行俠義之事的嗎?今日江寨主部下所行之事,若老幫主在世,怕是也要責怪的?!?p> 江罄綺聽到這里,猛地一抬頭,目光如電,右手拔出隨身佩刀欺身而上,一刀架在傅長雪的脖子上,左手將他牢牢擒住。低聲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知道我爹?”
長刀架在傅長雪的脖子上,寒氣逼人。傅長雪卻視若無睹,看著江罄綺笑了笑道:“本來,還不十分確定,不過現(xiàn)在看江寨主這等反應,在下便可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