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尊重現(xiàn)在的人將沒有未來(3)
游超第一眼看見清月的時候,便覺得他很奇怪,他明顯和那些小官兒是不同的,游超甚至有一種錯覺,清月此人,和他們這些侯府里的人都是不同的。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煙火氣,感覺就像很虛無縹緲的一縷幽魂一樣。隨意變幻著形狀,隨意說些討人喜歡,或者惹人厭惡的話,做這讓他不明白的事。
“你還指望他告訴你什么?”游超輕笑,“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這么多年告訴你的那些事兒也不過是聽了這位王管家的吩咐,說起來,這管家可當(dāng)真是大手筆,銀子隨便你花,虧空他卻不補,四年下來,你可知若是沒有郡主,王家這筆爛賬結(jié)果會如何?你卻還滿口王家王家,就憑王祥林那窩囊廢?你可真看得起他,殊不知他比你還糊涂,被管家聯(lián)合這外人一起欺瞞,想來如今利滾利,把你們母子賣到尤月閣百年都還不清!”
尤月閣?那是前頭那條花街最下等的地方?!澳悖闳枇R當(dāng)朝四品官員,該當(dāng)何罪!”
“罪?”游超仰頭大笑,“你還是先想想怎么還清那些銀子吧,至于郡主往里扔的那些,就當(dāng)看戲了,侯府還不在乎這點,只是這私賬上登記的東西,可不好留在王家,畢竟是王家欠了別人的銀子,不好拿郡主的東西去還吧?”游超看這老太太要罵人,接著說道:“王老太太有這力氣說話,還是好好想想,該怎么保住臉面,畢竟,王家還在,這些人嘛?”他看了看清月,不鬧起來,也留得住。。。
“我有銀子!別說我王家在帝朝城那些鋪子,就說那兩家糧行和那間玉器店!”王老太太喊道:“哪一個都是日進斗金!”
游超再一次打斷了她,“看來王老太太果真是被人蒙騙多了,竟不知這些鋪子,最大的買主是萬寶商行嗎?要是沒有萬寶商行,莫說那玉器鋪子,就連你府里的米糧都沒有錢買,還顧得上那兩間糧行?能讓你有這么多個顏色上乘的小官兒伺候?不過這四年的本金加紅利,也剛剛好夠郡主為王家添進來的中饋了,只少不多,郡主大義,少的那些,便不計較了!”
“你說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鋪子當(dāng)初的本金是多少?你敢隨隨便便的就貪了去!”
“要說貪,你不妨等王大人回來,好好問問他,玉器店的十四萬兩白銀,他可以說是多年積蓄多得,可糧行最是需要周轉(zhuǎn)資金,郡主也沒有投入太多,你們也沒有合作的商行,這銀子,從哪里來的?他要是算不清楚,帝京司反正閑的沒事干,倒是樂意查查,不然還有督查院?!?p> “督查院?”王老太太喃喃自語,她對這個地方有點印象,就是想不起來是哪兒。
游超雙手舉起行了個禮,說道:“那是咱們侯爺供職的地方,王大人這銀子來的不清不楚,倒是正對督查院的胃口?!?p> 王老太太這才想起,金陵侯如今的侯爺金丹林有一個虛職,都察院御史,只不過他從不上朝,外人也不敢隨意提及?!澳闵賴樆N遥∥覂核钠反髥T!年俸上萬!逢年過節(jié)還有賞銀。。。。”
“多少?”外頭眾人一片嘩然,游超瞪著眼睛,“上萬?你可想清楚了再說,這要是一經(jīng)查實,可不是一種罪了!據(jù)我所知,王大人任職期間并沒有什么突出的表現(xiàn),除了每年中書監(jiān)發(fā)下來的紅包,他可是什么賞賜和嘉獎都沒有啊!”
王老太太有些發(fā)蒙,她說錯了嗎?“我兒何罪之有!你是什么東西,竟然敢隨意給四品官員定罪!”
“看來你不止雙眼昏花,連耳朵都壞了,哎,這些事和你說了又有什么用,你能明白什么?還是趕緊拿銀子吧,不然這人我可帶走了抵債去了!”
“好了!”金丹陽出言打斷,“這賬本上都些寫什么論七八糟的。”
“郡主恕罪,奴才剛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庇纬?guī)矩的行了禮。
王老太太喊道:“不該說?你那是信口雌黃!”
“也不全是吧,是真是假,難道你心里沒底?即便你真的糊涂,可清月那件事我可沒騙你,要是沒有銀子,那婆子當(dāng)真要把人領(lǐng)回去的,說不定還要去帝京司狀告你強搶兩家少年呢!”游超笑了笑,退了回去。
這時,林掌柜走了出來,慢悠悠的說道:“游超雖不曾看全了賬冊,但也說的八九不離十,這四年王家光是宴會的花費,就幾十萬兩銀子了,加上年節(jié)送出的禮品,府中的中饋和亂七八糟的打賞,數(shù)目龐大竟然高達數(shù)百萬兩,令人瞠目結(jié)舌呀!”
“這么多?”王老太太咂舌,百萬兩是什么概念?她只在清月的口中聽到過,她不禁看向了地上渾身發(fā)抖的王管家。
林掌柜冷哼道:“這樣就把你嚇著了?還有你那些首飾衣裳古董字畫家具擺件。。。”
沒等說完,王老太太變喊道:“那些都是金丹陽孝敬我的!”
林掌柜一笑,說道:“我也沒說花的是王家的銀子啊,所以這些,郡主是要收回的??ぶ骺梢圆辉诤跄切┍荒闼统鋈サ?,扔出去的,可這里頭有些人,可是郡主親自挑上來的,你不好霸占了吧?王老太太不是一直強調(diào)這與郡主無關(guān)嗎?那索性郡主就不當(dāng)這個好人了,來人??!都捆出去!”
侍衛(wèi)紛紛上前抓人,原本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粋€院子,瞬間便空了,難不成這些都是金丹陽掏的銀子?王老太太徹底蒙了,“老太太!”一個婆子喊了出來,她是王老太太身邊最親近的人,在王家錦衣玉食慣了,主子還是個糊涂蟲,郡主又不管事,這日子逍遙的很,哪知道天降災(zāi)禍,說賣就要賣了她呢!她可受不了苦!“老太太!你可不能讓他們把我?guī)ё哐?!不能呀!?p> 侯府的侍衛(wèi)高大威猛,個個都是從戰(zhàn)場上廝殺過來的,一手一個提著那些哭喊的婆子和小官兒就往外去,王老太太此刻哪還能聽到別的話,清月要被帶走了,當(dāng)真要被帶走了!
清月此刻渾身已經(jīng)濕透,但沒有絲毫狼狽之態(tài),他就那樣走在人群中,走在大雨里,仿佛是入水即散的一滴墨汁,勾勒出了比那白霧還要虛無的縹緲感。他面無表情,修長的身姿格外顯眼,他輕巧的躲避著身邊亂糟糟的人群,走到游超身邊,微微看了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只看游超蹙眉,小聲的在他耳側(cè)說道:“我總能想到的,但去那兒總比回去強。”清月緊閉的雙唇微不可查的動了動,眼中一片淡漠。
那婆子依舊在不認命的呼喊,王老太太自然知道有些人不能離開她,她也沒辦法離開那些人,可她腿腳不好,想站起來又無能為力,眼下她半個可用之人都沒有,只能喘著粗氣看著以前仰仗自己而活的那些被帶了出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金丹陽沒想到,清月,如此不同,她的目光從王老太太到游超,再到那一個說不上來是解脫還是憂傷的背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怪異的感覺,若說王老太太奢靡?那是一心巴結(jié)王家的人才有的想法,就像用一兩銀子買了一串糖葫蘆,在她看來,這是傻子才干的事兒,可看起來,這一切的起因,似乎只是因為一個小官兒?她實在想不通,清月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