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鳶‘切’了聲卻未反駁,她自小不愛茶,老國公知曉后硬是拉著她喝茶讓她培養(yǎng)愛茶的習(xí)慣,但見她品了多次后仍是不喜,就放棄了,此后從未讓她喝過茶,她每次來聽雨軒,德伯都會給她準備花茶,這次也不知是為何。
老國公見蘇靈鳶捧著的茶盞內(nèi)只剩下半盞茶,這才開口道:“你從小就知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目標很是明確,認定了一件事一個人絕不回頭,我一直以為你這樣的性子才擔得起護國公府的嫡女,如今細細想來,是爺爺錯了。”
“爺爺?!碧K靈鳶突然不想聽老國公繼續(xù)說下去了,因為有些事她心知肚明。
“鳶丫頭,爺爺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當年同意你遠走江湖拜師學(xué)藝?!崩蠂ǘǖ目粗K靈鳶,眼神中充滿了悔意,“明明是個小丫頭,從小就該千嬌萬寵著長大,怎么就擔起了護國公府的重任呢?!?p> 老國公知曉蘇靈鳶要為她父母討回公道,他不攔著,因為他攔不住,可小丫頭將護國公府的重擔挑在肩上,他就說不出的心疼,說到底,是他這個做爺爺?shù)臒o能罷了。
蘇靈鳶聲音微埂,紅著眼眶道:“爺爺,都是靈鳶自愿的。”
老國公張張嘴想說什么,臨到嘴邊又將話給咽了回去,只道了句,“算了,以后別苦著自己。”
蘇靈鳶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說的性子,老國公知曉自己勸不了她也管不住她,索性不說了,任由蘇靈鳶去吧。
“爺爺,有些事不是靈鳶不告訴你,左相一事……”蘇靈鳶還未說完,老國公嘆了口氣出聲打斷她,“鳶丫頭,你知曉左相辛辛苦苦經(jīng)營幾十年的黨羽有多少嗎?連右相那老狐貍想要鏟除左相都得掂量掂量,你冒冒然就將他關(guān)進了大牢?!?p> “爺爺知曉你本事大,不怕他的黨羽報復(fù),可這件事是本事大就能解決的嗎?一個不小心就將自己搭進去了,一個左相值得你如此冒險啊?!崩蠂塘擞秩?,終究是沒忍住,將蘇靈鳶痛罵了一頓。左相設(shè)計將他兒子兒媳婦害死,害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不氣嗎?他之所以忍這么多年是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可蘇靈鳶突然將左相送進了大牢,他怕左相的黨羽報復(fù),蘇靈鳶也出事了,當年的喪子之痛他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了。
做這件事時,蘇靈鳶就知道蘇老國公會罵她,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被罵的準備,這會兒被罵,蘇靈鳶吸吸鼻子,裝作抽泣模樣,“爺爺,沒有萬分準備靈鳶是不會動手的,再說了,任由左相逍遙這么多年,我看著不爽?!闭f著說著蘇靈鳶就一副悲憤模樣很是理直氣壯,原本裝的小白蓮早就不知被她拋棄到哪里去了。
蘇老國公氣的牙疼,“你看著不爽就動手,下次見著誰不順眼,你是不是要滅他全家啊。”他錯了,他不該說蘇靈鳶讓他很放心,估計是蘇靈鳶前段時間失憶后很是乖覺給他的錯覺,這明明就是一個隨性的主,任性妄為。
蘇靈鳶不服氣,“我看著沈斂不順眼,我也沒滅他全家啊,頂多就是去他家踩踩點?!蹦菚r候年少,她剛知道真相,再加上學(xué)會了武功,就想報仇,趁著黑夜,她就去了沈斂府上踩點,本想一把火燒了沈斂的將軍府,可踩點踩了幾個晚上后,她發(fā)現(xiàn)沈斂的小兒子著實可愛,就不忍心了,后來想想還是光明正大的交由朝廷處置吧,她也不想濫殺無辜,于是蘇靈鳶就放棄了火燒將軍府的想法。
“你還去將軍府踩過點兒?”蘇老國公氣的胡子都要歪了,他要與蘇靈鳶談話,蘇德早就將人清干凈了,是以蘇老國公也不顧及什么,扯著嗓子吆喝蘇靈鳶,“老實交代吧,你還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趁著我如今的心臟還受得住,今兒個一件件一樁樁給我交代清楚了?!?p> 蘇靈鳶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心道她干了什么她爺爺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又怎會老老實實的交代,“就這一件,別的沒了,愛信不信?!彼刹粫嬖V她爺爺,小時候老國公逼著她品茶,她將老國公的茶葉偷了個干凈,送給廚房的福嬸給她煮茶葉蛋了。
德伯站在門口老遠就聽到里面的爭吵聲,他就知道,這祖孫倆人在一起談話怎么可能是一副溫馨畫面,剛剛小姐進門后兩人的談話都是騙人的,說好的感人畫面呢。
蘇老國公怎么可能信蘇靈鳶的話,可他也知道要從蘇靈鳶嘴里問出話是不可能的,是以除了瞪蘇靈鳶幾眼,說她不尊老,別的也沒了。
“哼!別以為你小時候不想品茶偷我茶葉我不知道?!碧K老國公此刻無比懷念前一段時間給他繡手帕的蘇靈鳶,當時他就怎么不知道珍惜呢,還是失憶的蘇靈鳶好啊,溫婉可人,簡直跟他想象中的孫女一模一樣。
“茶葉煮成的茶葉蛋您老人家不也吃了嗎?您還夸好吃來著。”
蘇老國公哼哼,不想搭理蘇靈鳶,他好幾斤的茶葉啊,就那么沒了,害他好長時間都沒喝到君山銀針,只能等來年的新茶。
“爺爺,說好的感人畫風(fēng)呢,進門后您對我說的那番話感動的我都快哭了,如今又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到底是為哪番啊?!碧K靈鳶郁悶極了,就不能愉快的談心嗎?
“怨我這個老人家嗎?還不是你自己辦的好事?!碧K老國公捋捋有些飄的胡須,對蘇靈鳶很是不滿,“既然回了帝都,你就不能好好待在閨閣里繡繡花,看看書,喝喝茶嗎,非得出去惹是非?!?p> “我這雙手可金貴著呢,無論是殺人還是救人全靠它,您竟然讓它去繡花?!焙喼笔潜╅逄煳?,蘇靈鳶如此想著。
蘇老國公實在拿她沒辦法,得了,他也管不住蘇靈鳶,如今看見她就來氣,蘇老國公擺擺手讓她回去,臨了還囑咐她,讓她這幾日避避風(fēng)頭,好好待在靈鳶閣,不要往外跑。
蘇靈鳶嘴上應(yīng)承了蘇老國公,心里想著她爺爺還不知曉她去見了左相呢,不然指不定怎么嘮叨她呢。
從聽雨軒出來,蘇靈鳶非常聽話的回了靈鳶閣,昨晚忙了一夜,今兒一大早又被她爺爺叫到前院,如今她正困著呢,且回靈鳶閣偷閑去。
左相李延的案子被大理寺接手,大理寺卿唯恐夜長夢多,又怕轉(zhuǎn)移犯人出差錯,預(yù)備明日就地在刑部開審。
李延的人絕對想不到證人被蘇靈鳶安排在護國公府,是以蘇靈鳶打算明日一早開審時帶著證人過去,她可不想被人暗殺。
因著楚暝放出話來說要證人就去親王府,自他回府后,一撥人接著一撥人進親王府摸索,楚暝皆放任不管,反正人又不在他府上。
他是不管,可累壞了離若跟離殤,離若從不質(zhì)疑楚暝的命令,離殤就忍不住了,顛顛的跑去找他訴苦。
“公子啊,您何苦呢,您這么一說,那些人偷偷進府不敢搜您的院子,可我得睡覺啊。”全府也就楚暝住的院子清靜點,無論離殤去哪都能察覺出附近有人,就連他去上個茅房都能感覺到有人經(jīng)過,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楚暝翻閱著手上的公文,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沒攔著你。”
離殤頓時怒了,可又不敢朝楚暝發(fā)火,只能委屈的訴苦,“公子啊,您能體會到你無論干什么事情,都有人在外頭走來走去的感覺嗎?”
“我沒有不讓你動手?!背越o他了答案。
離殤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待反應(yīng)過來,立刻往外跑,他忍那群人很久了,既然公子發(fā)話了,那他就不客氣了,敢在他的地盤撒野,讓他們見識見識他殤大爺?shù)膮柡Α?p>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上,蘇靈鳶在第二日起了個大早,用完早飯后,她給那名證人簡單的易了容,帶著她去了刑部。
蘇靈鳶到的時候快要開審了,刑部外頭人滿為患,想要擠到前頭基本是不可能的,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帶著證人藏在人群中。
蘇靈鳶來的時候鄭連笙就注意到她了,見蘇靈鳶身后隨著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婆子,鄭連笙頗為意外,從人群中悄悄擠到蘇靈鳶身邊,鄭連笙打趣道:“蘇靈鳶,今日怎么不帶你那四位貌美如花的婢女了呢?”
“就是怕被你這種登徒子惦記,本姑娘才不帶的?!倍嗳詹灰?,蘇靈鳶發(fā)現(xiàn)鄭連笙一如從前,自來熟的很。
鄭連笙低頭瞅瞅自己,一身天青錦袍,腰間只有一玉墜裝飾,手持折扇,明明是風(fēng)度翩翩的佳公子,怎么就是登徒子了,莫非是他今日這身打扮太低調(diào)了,襯不出他偉岸的英姿?鄭連笙覺得一定是這樣的,他就不該太低調(diào),所以大方的不跟蘇靈鳶計較了。
“你也對左相的案子感興趣?”鄭連笙悄悄問蘇靈鳶。
蘇靈鳶搖搖頭,“不感興趣?!比舨皇且Wo證人,她才懶得走這一趟。
聽到蘇靈鳶否認,鄭連笙感覺自己找到了知音,瞬間笑逐顏開,“我也不感興趣,就是想來湊熱鬧,你也是這樣?”鄭連笙對左相偷換皇子一案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就是想來看看堂堂左相會落得個什么下場,說白了,他就想看左相倒霉。
“切,本姑娘對湊熱鬧也不感興趣,就是純屬對堂堂左相大人最終落得什么下場好奇而已?!逼鋵嵥膊缓闷?,只不過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而已。
鄭連笙慌忙四顧左右,見沒有人盯著他們,才悄聲道:“姑奶奶,你可小點聲吧,這種話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如今五皇子可不在帝都,出了事沒人保得了你。”他來也是這個目的,只不過他是憋在心里,哪像蘇靈鳶一樣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見鄭連笙是真擔心自己,蘇靈鳶笑笑,豪邁的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自己保得了自己。”
鄭連笙嫌棄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就蘇靈鳶的小身板兒,沒有武功又弱不禁風(fēng),他實在沒看出來蘇靈鳶哪里能保護自己,“你可省省吧?!编嵾B笙實力吐槽她。
“是你眼神不好。”蘇靈鳶不想打擊他,是以未說自己會武功,反正依鄭連笙的身手想要看出她會武功,不是她打擊鄭連笙,回家再練個十年吧。
蘇靈鳶一邊與鄭連笙閑話一邊環(huán)顧四周,將周圍可疑人物的方位一一記下來。
兩人說話的空隙,卻是開堂了,周圍的說話聲漸漸消失,兩人聰明的閉了嘴。
蘇靈鳶聽著開堂一慣喊的‘威武’兩個字耳朵疼,索性暫時封閉聽覺,不去聽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開堂語了,她想一定是她前世古代電視劇看多了,這才落下了后遺癥。
等到傳證人時,蘇靈鳶悄悄比了個手勢,她的人開始行動,她才放心的讓證人上堂。
一旁的鄭連笙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看著她,簡直不可思議,等眾人將視線移回堂上后,鄭連笙激動的悄聲問她,“你怎么跟證人在一起?”他就說蘇靈鳶一妙齡少女出門怎么可能帶著五十多歲的老媽子,原來是證人,可證人不是在親王府嗎,難道蘇靈鳶跟小皇叔很熟?不然怎么解釋,鄭連笙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蘇靈鳶斜睨了他一眼,見他一臉興奮,忍不住打擊他,“收起你那些不靠譜的想法,證人從一開始就在我這里?!?p> 鄭連笙一聽又忍不住想難道左相一案是蘇靈鳶跟小皇叔聯(lián)手揭發(fā)的?蘇靈鳶一定是為了五皇子才這么做的,想想看,左相偷換皇子一事是真實的話,三皇子就是左相的兒子,他自然就失去了競爭皇位的機會,那么五皇子爭奪皇位的有力競爭者就剩下出身低微不受寵的二皇子了,五皇子還是正宮嫡出,這件事發(fā)展到最后受益者就是五皇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