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醒
事情已經明朗。
胖丫嫌棄跟在九娘子身邊沒前途，這時候有人收買她讓她害九娘子，可能還許諾了別的，胖丫經不住誘惑對九娘子動了手。
告狀的小丫頭額頭緊緊貼在地上，身子一抖一抖哭泣。
夏嬤嬤說完，躬身彎腰低頭不語。
小伍心里震驚！
多么卑劣的證詞，簡直可笑！
雖然整個環(huán)節(jié)聽起來天衣無縫，可像他這么熟悉胖丫的人都知道，那丫頭腦子又笨又蠢，說話做事從不會多想一想，她可沒那個聰明勁去想以后跟著娘子會不會有好前途這么深奧的問題。
再說，胖丫自從跟了九娘子后，萬事以娘子為前。就連別人說娘子傻，她都能跟人家打架堅持說娘子只是睡覺，只要事關娘子，胖丫立馬像變了一個人，護犢子般勇敢強大！
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去害九娘子呢？
小伍看老太爺，他老人家臉色陰沉很難看，正死死盯著胖丫。
見老太爺這樣，他心里一沉，太爺不了解胖丫，也是，那個主子會去注意一個傻奴婢呢？
胖丫呆呆的，見老太爺臉色難看，心里有些害怕，她剛剛明白過來，小如竟然說是她害了娘子，頭使勁搖的像個撥浪鼓辯解，“不是我，我沒有害娘子，我怎么會害娘子?！?p> “放肆，你一個奴婢，怎么老是我我我的，沒有規(guī)矩！”夏嬤嬤再次厲聲打斷胖丫。
這聲怒斥，嚇得胖丫一哆嗦，不敢說話，只能一個勁搖頭，眼淚嘩嘩流下來。
“你吵到我了?！?p> 就在這時，一個平淡而又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忽然在屋內響起。
這聲音有些微啞，柔弱嬌嫩，也很平靜。
是個女子聲音。
明明沒有任何攻擊力的聲音，卻不知為何讓所有聽在耳中的人都一陣驚寒。
屋內頓時一靜。
小伍作為旁觀者最先反應過來，驚駭?shù)靥ь^看向老太爺旁邊座位上，那里安靜地坐著一名小娘子，小娘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腰背筆直。
咦？
腰背筆直！
小伍瞪大雙眼，仔細看過去。
大夫人與沐婉歌對視一眼，都在雙方眼中看到驚色。
沐婉歌轉身，抬眸去看。
小娘子感應到，扭頭看過來。
那雙眼睛乍看過去時，有些詭異，眼白依然很多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眼睛的四分之三，瞳孔竟不是黑而是灰暗之色，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仿佛更加死寂，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是個瞎子。
可沐婉歌此時很確定，她絕不是瞎子。
這雙眼睛雖然透著詭秘也沒有絲毫情緒，讓看見的人莫名感覺一陣陰寒，卻分明有視線傳出。
這就是她那個自小只知其名，卻在今日才真真正正認識的九兒妹妹？
沐婉歌眼睛微瞇，又認真打量。
除了眼睛有些異常以外，其他地方倒是很正常，臉蛋清秀，五官精致，身條纖細，整個人嬌嬌弱弱安安靜靜坐在那里，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秋菊。
如果不看眼睛只看其他，真真是讓人忍不住想去呵護，尤其是外面那些貴族郎君們，最是喜歡這種纖弱美人了。
不過，可惜了，配上這雙眼睛，十分美卻也只剩下五分。
整個人看起來極淡、極冷。
“你，你你……”大夫人震驚而又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你怎么會說話？”
沐九歌的視線漠然落在大夫人身上，微微蹙眉想了想，“伯母好?！?p> 大夫人愕然，嘴巴微張。
她心里震驚，任誰見到一個癡傻了十幾年從未開過口的人突然開口說話了，都會吃驚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死丫頭傻了這許多年了，怎么一清醒就認識她？
難道……這死丫頭以前都是裝的？
不對，老太爺十幾年來幾乎跑遍整個南朝大陸去尋醫(yī)問藥為她看病，不可能是裝的！
那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大夫人眼中閃爍光芒，大腦快速運轉。
一旁默默觀察的小伍此時也終于確定，剛才開口說話的真是自家九兒娘子，一時間巨大的狂喜之情瞬間席卷他全身，他忍不住看向老太爺驚呼出聲：“老太爺，九娘子她…?！?p> 此時，老太爺整個人蒙在那里，怔怔地瞅著沐九歌。
那是什么神情呢，似是震驚、喜悅、激動……
可仔細分辨后，還有……
無奈、惆悵、失望與害怕？
小伍的聲音戛然而止，將后面的話咽下去。
老太爺怎么可能會失望害怕呢？
這個世界上，最渴望九娘子痊愈的人就是老太爺啊。
剛才絕對是錯覺，嗯，絕對是！
他又凝神仔細去看。
這邊老太爺臉上兩行淚花落下，正蹣跚著走到九兒娘子身邊，“九兒，是你嗎？剛才是你在說話嗎？你醒了是不是？你……”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后這才小心翼翼開口：“你能不能叫一聲祖父？就一聲。”
沐九歌將視線收回看向老太爺，瞳孔深處有一絲暖意劃過，漠然的臉上微暖，她低低的道：“祖父?！?p> 老太爺喜極而泣，“好好好，好了就好?！?p> 又趕緊給沐九歌把脈，脈象正常，這才如重釋負，放下心。
大夫人這邊終于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眼前這一切讓她不得不承認一個怎么都想不到的事實：癡傻十三年的廢物，清醒了！
她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沸騰的心思。
“呵呵，真是太好了，九妹妹你清醒啦？”沐婉歌看起來很激動，快步走過去拉起沐九歌的手仔細打量，淚眼婆娑喜極而泣，“九妹妹你可好啦，哦，對了，你剛醒知道我是誰嗎？”
一臉期待地瞅著沐九歌，等她回答。
沐九歌輕啟紅唇，“姐姐。”
“啊，祖父，您看九妹妹真聰明，她都認識呢?！便逋窀韬軞g喜。
沐九歌覺得這里面有些誤會，很有必要解釋，“你們自己說的。”
沐婉歌笑容一頓，原來是這樣，她與大夫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里的釋然與放心，“剛才？”她遲疑地問：“妹妹，你什么時候清醒的？”
“剛才?！?p> 沐婉歌：“……。”這算什么回答！
她嘴角的笑微微一滯，“妹妹你怎么突然就清醒了？你不知道這么多年來祖父為了你的病真真是操碎了心?！?p> 沐九歌森白的瞳孔中劃過一絲暖流，“嗯。”
沐婉歌：“……”不該好好表達感謝顯示孝順嗎，“呵呵，祖父啊，我看妹妹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p> 老太爺看著兩個乖巧可愛的孫女 ，連連點頭，“哈哈哈，是是是?！?p> “嗚嗚嗚…娘子，您醒啦。胖丫沒害您?！迸盅究拗鴵涞姐寰鸥枭磉叄皇莻南膵邒咂圬撍?，她是傷心小如怎么能說她傷害娘子呢？
她寧愿自己死，也不會害娘子啊！
沐九歌抬手抱住胖丫，在她手上摸摸表示安慰，“我信你?！?p> 夏嬤嬤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不知為何心里感覺有些不妙，收到大夫人眼色后，又出聲訓斥，“胖丫，你放肆，一個奴婢怎么如此不懂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