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升盯著邊雨真，忽而，喊了一嗓子，“老宋，別擱屋里躺著了，出來，替我看會兒門兒?！?p> 被叫老宋的，60多歲的年紀，炸著幾根頭發(fā)，從屋里出來，“來了，以后叫我別這么大聲，我不聾?！?p> 張升順便把門給開了，“你。”他指指邊雨真，“進來?！?p> 邊雨真走進小區(qū)，“你要帶我去哪？”
張升沒說話，雙手背在身后，背挺得直直的。
張升停在一棟樓前，問“你看到了什么？”
邊雨真看了看?！耙粭潣?，花壇，還有住在樓里的人?！?p> 張升又問，“可有過去二十多年前的樣子？”
“什么？”邊雨真問。
“這就是你父親當時要蓋的樓，結果坍塌了，你可看出有當時的一絲一毫的痕跡？”
“沒有?！边呌暾嬷荒艽鸬?，“我總能找到證據(jù)。”
“你總能找到？把這塊地挖地三尺你也找不到。我看你年紀輕輕的，那都是老一輩的事了，你又何必管呢，還是回家去吧。”張升皺著眉頭，看著嚇人。
“我敬你是我爸的朋友，但你這話我就不喜歡聽，那是我爸，我怎能不管！你既然害怕麻煩，那我就去找別人算了，不麻煩你?！边呌暾嬲f著就要走。
“等等?！睆埳?。
邊雨真還是朝門口走去。
“等等！你這妮子，我叫的不是你。”張升怒了，大喊。
邊雨真停下來，“您都說到這兒了，我還留著不是太不識趣了?！?p> “您不都說您不管了?！边呌暾嫘α?。
邊雨真還記得邊常茹給自己說的話，這施工隊的老大和你爸交情不錯，如果你下定決心要幫你爸報仇，就去找他吧，他能幫你。
張升拿下自己頭頂戴的帽子，“除了我，沒人能幫你，妮子，你進來吧，叔給你聊會?！?p> 邊雨真走進小門衛(wèi)室，“喝茶?！睆埳o邊雨真倒了杯水，用一次性杯子裝著。
“謝謝?！边呌暾孀谝慌缘纳嘲l(fā)上。
“當年，你爸也是這樣激我的，說如果我不干，他就去找別人干，就去給別人認兄弟。”張升很是懷舊。
“我啊，盡心盡力，想著這是我兄弟的房子，我得建好了，誰知道建著建著樓就塌了。”張升想到這兒穆然地痛心，“這倒是成了我一生的鐵疙瘩?！?p> 邊雨真不做聲，勸不了，也不想勸，對當年那件事的每一個人，她邊雨真哪一個不恨。
“妮子，聽說當年那事之后，你就和你媽去別處了？”張升問。
“對，追債的人追的緊，我們還不起，只能逃了?！?p> 張升默不作聲，從自己的抽屜里，翻呀翻，翻出一沓條子，遞給邊雨真，“去找張菜吧，就說是我讓你去找他的，看見這些條子，他自會給你作證?！?p> 邊雨真拿過那沓條子，這是前二十年的購料單。
“當時，賣給你們貨的，不是張叢嗎？”邊雨真有些疑惑。
“張叢記性不好，他會說他忘了的?！睆埳龑呌暾嬲f。
“你為什么愿意幫我？你就不怕自己會引來禍端。”邊雨真問。
“我都這年紀了，有什么怕的，又或許是那件事我放不下，纏了我這么多年，我想放下了?！?p> 邊雨真開著車，直接去找了張菜，張菜住在擁軍路，這個時間，正是中午，街上沒有什么人，邊雨真只能搖下窗，看見路邊有個掃馬路的，邊雨真停下車，問，“大爺，你知道張菜家在哪里嗎？”
大爺拿下草帽，“我就是，你是？”
“張錢的女兒?！?p> “那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張錢?！睆埐四弥鴴咧憔拖腚x開，只是腿有些瘸，走路一拐一拐的。
“張升讓我來的?！边呌暾婧暗?。
張菜只能停下來。
到了張菜家，張菜的老婆正在做飯，她朝著外面喊道，“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有客人了，多炒個菜?！睆埐撕暗?。
“坐吧?！睆埐藢呌暾嬲f，“有什么話，吃了飯再說?！?p> 邊雨真只能把想說的話憋回到肚里，邊雨真站起來在客廳里隨便走著，只見的墻上掛著一幅畫，“這是？”
“打仗的時候，我隊友畫的，送我的，我一直保存著?！睆埳卮稹?p> “你當過兵？”邊雨真問。
“對，現(xiàn)在退休了?！睆埳卮稹?p> “來了，吃飯了?！睆埳睦掀藕暗?。
“嬸，我來幫你?！边呌暾鎺椭思曳疟P子，碗筷。
“小姑娘，喝酒嗎？”張升的老婆問，“我自己釀的，葡萄酒?！?p> “給她倒一杯。”張升說。
吃過飯后，張升說，“當年，那批材料就是我給簽字賣的?！睆埳f著站起來，從屋里拿了條子回來，“那批材料蓋平房可以。蓋樓房是不行的。”
邊雨真頓時感覺自己整個人血脈上涌，心臟跳的特別快。
“您愿意作證？”邊雨真睜大了眼睛，問，“當年的事，您可愿作證？”
張升點點頭，“愿意還你父親清白?！?p> 邊雨真忽地呼出一口氣，“總算好了?！?p> 邊雨真走出去后，看到季澤給自己打電話，忙接起。
“來一趟村長家…”季澤說。
邊雨真按著季澤給自己的地址，到了當年邊常茹所在的村長的家里。
只見的季澤正在門口等著自己。
“村長正在等你。”季澤說。
邊雨真走進去，看見了60多歲的老人正坐在沙發(fā)上，自己一進來就看著自己。
“你是卡米？”村長說。
“是的。”
“沒想到，這一眨眼，小孩子們可就長大了，當你我看著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嬰兒?！贝彘L的眼里滿含著慈愛。
時間都過去了這么久了，那些人，那些事也該有個了斷了。村長回答，“孩子，你爸當年啊，就很優(yōu)秀，在我們這個地方，甚至于整個區(qū)，都是出名的建筑師，他建的房子，就沒有說不好的?！?p> “妮子，你是做什么的？”村長問。
“醫(yī)生?！边呌暾婊卮?。
“做醫(yī)生好，做醫(yī)生救死扶傷。好，好。”村長回答。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忽然看見村長這時兩手撐著沙發(fā)椅，接著噗通，只見的村長刷的就跪了下來。
邊雨真大驚，待反映過來，忙上前，“村長，你這是做什么??？”
“我對不起你們??！”村長大吼出聲，兩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