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停,繼續(x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對空桑真的沒有任何惡念。”
怪老頭沉靜的看著我,我也靜靜的等著他開口。
我沒有任何東西可證明我對空桑沒惡意,哪怕是袒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也不見得會取得老頭的多少信任。我只能等怪老頭自己決斷,但其實我心里是認定他十之八九會告訴我的。
良久,老頭果然說道,“我已經(jīng)近六、七千年沒聽到有人叫過魔尊空桑了,還叫的那么理所當然,我也不想探究你到底是誰了,就沖你的這聲‘空桑’,我便說于你聽吧?!?p> 老頭雖然這么說著,但我感覺他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情愿了,可我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他目前能接觸到的人中唯一一個可以傾聽他故事的人,且不帶對他以前所作所為有偏見。
我屏蔽掉了四周雜亂的鼾聲,全神貫注的聽著怪老頭的往事。
這次老頭的故事簡單快速得多,在東澤國邊境與人走散后,他便一人踏上了找尋云霧山的路程,一路上他經(jīng)歷過很多不堪,差點被人販子拐走,偷東西被追打,混跡在一群乞丐里有一頓沒一頓,被大個的孩子欺負,生病差點死掉等等,這些不堪折磨著他在生死邊緣反復(fù)橫跳,就在他幾近絕望的時候,終于得到老天的眷顧,讓他陰差陽錯的倒在了進云霧山的主路上。
老頭說,那時他雖昏厥,但還是能感知有人路過的,可誰也沒有為他停留,直到空桑出現(xiàn)在路旁抱起了只剩一口氣的他。
在云霧山里,空桑救回了他的命,經(jīng)過一番波折,最終將他養(yǎng)在身邊一直帶著。
本來他是沒辦法留在云霧山的,畢竟入云霧山是有規(guī)定的——特定的人特定的挑選程序。要是隨隨便便誰都帶人進來,云霧山那不得擠爆了。
本來老頭的資質(zhì)在凡人中是極好極好的,但缺就缺在身子底子嚴重虧損,精神力稀散,不易凝聚,這種情況在修仙道路上是沒什么前途的。
老頭說到這,忍不住又口吐惡氣。
他一直以為是找尋雙親的路上壞了身子,后來才想明白是那兩年被他那個惡毒的小叔叔養(yǎng)殘了。要不是空桑舍掉了半身修為,為他修復(fù)了身體和精神力,最終通過了云霧山的考核,他早就顛簸在凡塵中早早的變成一捧塵土。
所以,一直以來,老頭都是帶著萬分的感激回報空桑。只要空桑想要的,想做的,他都肝腦涂地的跟隨,不問緣由。在得知空桑被囚送去瘠無山后,他毅然放棄了云霧山順風(fēng)順水的日子,風(fēng)餐露宿的跟了過去。
他陪著空桑在瘠無山受勞役,陪著空桑殺了監(jiān)察的管事們,陪著空桑一波一波的抵御云霧山所謂的剿叛。
說道這時,怪老頭唰的一下站起,一把把上衣拔了個干凈,袒露著整個身子想讓我仔細瞧。
“?。∽儜B(tài)??!你有病吧!”老頭這一波騷操作,嚇得我捂住眼睛鬼嚎著連連后退,一腳扎實的踩在睡倒在一旁的小個獄卒手上,踉蹌了下,差點沒摔著。
小個獄卒也在睡夢中哼唧了兩聲,一只手下意識的護住受傷的手,繼續(xù)昏睡。
“老頭,你到底想干嘛!我可是個姑娘!姑娘!黃花大姑娘?。 蔽椅孀⊙?,退開牢房好幾步遠。
“誰稀罕你看我身子,我是讓你瞧瞧老子身上的疤,這都是我跟著空桑,風(fēng)風(fēng)雨雨幾千年來,和云霧山那群龜孫子拼命拼回來的戰(zhàn)果!”
我忍氣忽略掉老頭連帶把我一起罵進去的不雅稱呼,稍微張開了手指,從指縫中瞧去,老頭蒼白枯槁的身體上一條條猙獰的傷疤相互交叉,基本找不出一塊巴掌大的完好皮膚來。
我突然想起,那晚抱住空桑時,手掌下隔著單衣,觸及的那些凹凸不平的觸感。
他身上的傷疤應(yīng)該不比這怪老頭少吧。
我想過,空桑帶著那么一群被流放的罪仙們,在當時修道界只手遮天的云霧山眼皮子底下,建立魔界是多么的不易。但究竟有多不易,我想我是真的無法想象得到的。
老頭哼哼唧唧的,最終還是穿回了衣服,繼續(xù)他的故事。
終于,熬過了那些至暗期,空桑身后漸漸聚集了十分龐大的一批跟隨者。隨之而來,順理成章的成立了魔界,空桑也被眾人推上了魔尊之位,老頭也被一眾魔修尊稱一聲東澤魔君。
老頭說,他本以為之后的日子會回復(fù)到以前云霧山上那樣,可是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事情變的不對了。
空桑不再像以前在云霧山上那樣,事事寵著他,對他不再慈眉善目,而他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他到處跑。
隨時隨地跟在空桑身邊的,變成了一群陌生的侍衛(wèi)。
老頭說,那時他認為空桑當上魔尊后變了,對待以前跟隨他的人不一樣了。特別讓他氣憤的是,他當初為了魔尊到云霧山盜回來離末、罔兩兩大上古神獸,這件事情對整個魔界的影響何其深遠。多少其他魔君,魔修無不為此對他歌功頌德。
說句不夸張的話,如果當初按令只盜的一頭神獸,那如今神獸就得是云霧山五對魔界一的戰(zhàn)力比了,魔界還能像如今這般與云霧山分庭抗爭嗎?
可魔尊呢?竟然還為這事處罰了他,不僅降了他的職,還罰了他半年的俸祿。不僅罰了他,還連帶他帶著的那些辛苦辦事的魔修們一并降了罰了。
說道這,老頭還轉(zhuǎn)向我打算尋求共鳴,“你說這是不是很過分!現(xiàn)如今,要是離末或罔兩其中任意一人是云霧山那群龜孫子一派的,魔界還能像如今這般風(fēng)光嗎!”
額,再次忽略掉連帶著我一起被罵的不雅稱呼,我難得一次被堵得啞口無言,對這,我這個涉事獸還真不好說什么。
不過要是我派人去幫我買包甜酸棗,但派去的人給我?guī)Щ貋韮深w菩蓮果核,我也是不會高興的。雖然菩蓮果核對別人來說是世間圣寶,但對于我們天生天養(yǎng)的神獸除了飽腹沒有其他任何用處。
其實很多人是不能理解這種情況,會說,就算你用不到,可那是圣寶啊,比棗值錢多了,你可以去換其他你喜歡的東西,但是,沒人去想,我那時真的就只是想吃顆甜酸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