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靈抬著頭看著兩個人滿眼地輕蔑,她被木魚禁了言,不然她絕對會胡說八道。
木魚轉(zhuǎn)頭看著袁覺,袁覺的眼睛一直都緊緊地盯著木魚。木魚輕輕地捏了捏與袁覺的手指,示意他松開手。
袁覺垂眼看著和木魚牽在一起的手慢慢松開,最后不舍地捏著木魚的小指頭,袁覺的手一空,心也是一空。
木魚蹲下身體看著濁靈只用她們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說聲再見?我們終將要成灰化煙,到死我們都要在一處。想恨就恨吧,反正你恨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p> 濁靈惡狠狠地盯著木魚,木魚也不管她,直接接管了自己的身體。雖然木魚掌控了身體,但這次濁靈可不是那么好控制了,木魚的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冷時凍骨冰髓,熱時血沸心煎。這使得木魚更加的虛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僅無法站起來還險些摔倒,幸好袁覺及時將木魚攬入懷里。木魚一碰觸到袁覺剛剛那凍骨焚心的感覺就有所緩解。
木魚回抱著袁覺,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笑意說道:“咱們的女兒還好嗎?”
袁覺疼惜地輕撫著木魚臉頰說道:“好,姑姑說她沒事兒就在青蓮里動來動去的,很淘氣。我爺爺也特別喜歡她,想早點見到她。”
木魚手里緊攥著袁覺的衣角,她身體又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木魚閉了一會兒眼睛,疼痛稍緩。
木魚看著袁覺問道:“她有名字嗎?”
袁覺搖頭,說道:“沒有。她的名字只有你可以起。”
木魚想了想說道:“我給她起個名字,叫袁木?!?p> 木魚說完就自己先笑了起來。
袁覺馬上說道:“好,就叫袁木。”
木魚說道:“我瞎說的,一個丫頭怎么能叫袁木呢?難聽,如果說給別人聽一定讓人笑話。一定有人給她起外號圓木頭?!?p> 袁覺說道:“不會,沒人笑話,她是你我的女兒,沒誰敢。袁木好聽,把你我的名字都包括在內(nèi)了?!?p> 木魚笑了一下說道:“對啊,你和我的名字都在里面。那袁木和木袁那個好聽?”
袁覺溫情地看著木魚說道:“木袁,因為你在前?!?p> 木魚說道:“好,女兒叫木袁。”
木魚撒嬌似的在袁覺的懷里蹭了蹭,有些虛弱地說道:“你要好好照顧那丫頭,陪著她長大,別太慣著她。”
袁覺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強忍著不讓自己崩潰,強裝鎮(zhèn)定,他沒有見到木魚時,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找木魚。當(dāng)他終于見到木魚了,他的心忽然就平靜了,和木魚在一起什么都不怕了,和木魚一起生也和木魚一起死。
袁覺看著木魚溫柔地笑著說道:“我不照顧她,也不會陪著她長大,如果要陪,你來陪著女兒長大,我只陪著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跟著你去,你若化煙成灰,我就隨著你飄散?!?p> 曾經(jīng)木魚不知何為愛,與袁覺相遇,她知道自己愛戀袁覺但不知如何愛,在兩個人的愛里,她只是傻楞楞的接受著袁覺滔天的愛意,她也是滿滿的對袁覺深深的愛戀,她不會烹煮佳肴,不會巧手織衣。她就隨著本心,她為袁覺生兒育女,和袁覺并肩去鬼族面對璇奢臣的怒火,她陪伴袁覺一起清晨黃昏,云卷云舒。木魚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做的好不好。她確定的是在袁覺的身邊,她歡喜,安心,滿足,幸福。
看著袁覺,木魚忽然間心里泛起陣陣地酸疼,這種疼她從來沒有感受過?;觎`破碎給身體帶來的種種難忍的疼痛都不及此時她心里泛起的疼,這樣的疼不是身體受傷,不是心里受傷,只是單單因為眼前這個滿眼柔情的男子。
木魚能看到袁覺藏在溫柔眼神后面的悲傷,那悲傷是因為她,木魚能清晰地感受到袁覺對她的所有的深情愛意。
木魚曾經(jīng)赴死的坦然變成不舍,不舍離開袁覺,不舍留他一個人,怕他悲傷,怕他孤單,怕他思念。木魚抬手撫摸著袁覺的臉頰,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愛人,自己最眷戀的人,要分離了,她不舍。
木魚說道:“袁覺,你不能陪著我,你得陪著咱們的丫頭,別讓她一個人?!?p> 袁覺緊緊地抱著木魚輕聲地說道:“讓我陪著你吧,別讓我離開你,別留我在沒有你的世界。”
木魚忍著心里的那種疼痛說道:“讓木袁陪著你,你也陪著她,好不好?我生下她而不能陪著她已算拋棄她了,你不能拋棄她。袁覺,你要替我陪著她,她是我生命的延續(xù)?!?p> 袁覺強忍住心里的滔天悲傷,他的身體因為悲傷而顫抖。
袁覺的眼淚打濕了木魚肩頭,他想代替木魚,他想要阻止木魚,他想救木魚,木魚卻是竭力將他推出事外,他完全插不上手,甚至?xí)也坏侥爵~,袁覺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是如此的廢物。
袁覺哽咽呢喃著說道:“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對我,讓我生不如死地活著,我活不了?!?p> 木魚以為給袁覺留一個孩子就能讓袁覺有活下去的動力,她想錯了,她低估了袁覺對她的感情,低估了自己在袁覺心中的地位,沒了她,袁覺絕不會獨活。木魚要再給袁覺一個希望,一個盼頭。
木魚枕在袁覺的肩膀上聲音啞澀地說道:“袁覺,我不會真的死去,我還會回來,只是要多久回來,我也無法確定,也許要很久很久,你能等我嗎?”
袁覺先是楞了一下,隨后猛地直起身,雙手握著木魚的肩膀,眼里還閃著淚光。
袁覺小心地問道:“你沒有騙我吧?”
木魚看著袁覺,忽然心存不忍,她知道不該騙袁覺,只是我無法和袁覺說實話,她得讓袁覺活下去。木魚知道無望等待的煎熬,她給袁覺留下一個孩子,再給他一個自己會回來的假象。她必須讓袁覺活下去,因為袁覺死去的話沒有任何意義,袁覺無論生死都無法找到自己了,她將徹底消失,沒有魂魄,沒有輪回,永遠無法再與袁覺相見。木魚不能讓袁覺知道這殘酷的真相,她寧愿讓袁覺一直活在假象中,永遠活在等待她的期盼中。
木魚笑著說道:“不騙你,你愿意等我嗎?”
袁覺連忙點頭說道:“我等你,多久都等,你一定要回來?!?p> 木魚點頭說道:“我一定回來?!?p> 木魚忽然感到一陣恍惚,她知道濁靈在吞噬這個身體,她一伸手,雙魚劍從靈淵中飛出飛到木魚的手中,木魚握住劍身。木魚看著袁覺,木魚知道現(xiàn)在唯一能殺死她的只有袁覺,因為她對袁覺動了真情,木魚除了自己沒人能殺了她,但還有一個人能殺了她,那就是讓她動情的人。木魚怎么也沒想到最后要借袁覺的手殺了自己,她自己曾經(jīng)誤殺了轅爵,那種痛苦的折磨真的讓她生不如死,每時每刻都在悔恨中度過。沒想到她要讓袁覺去經(jīng)受那中痛苦,而且袁覺只會比曾經(jīng)的她更痛苦,曾經(jīng)木魚對轅爵還不是愛情,只是一種深深的愧疚。
現(xiàn)在木魚靈力不夠,她無法殺死自己,只能是袁覺了,她要怎么說服袁覺,還得騙啊。
木魚握住雙魚劍說道:“袁覺,我要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yīng)我嗎?”
袁覺想都沒想的點頭說道:“不管什么事我都答應(yīng)你?!?p> 木魚又一陣的虛弱,她稍緩的一下說道:“你要想讓我回來就必須你親手殺了我。”
袁覺直接傻了,他木楞楞地看著木魚,他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什么,袁覺就感到自己的耳朵里嗡嗡鳴響,腦袋里一片空白,心臟也瞬間停跳了。
木魚看到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的袁覺,心里那種疼痛又再次襲來,讓她有種自己在慢慢碎掉了一樣。木魚抱住袁覺,心臟如被鈍器一點點地穿透。
木魚忽然悲傷起來,木魚原本生來無情,無情既無悲,袁覺讓她生情,她也因袁覺生悲。
木魚知道自己殘忍,知道不管自己給袁覺多少承諾,多少希望都無法抵消他親手殺死最愛之人的痛苦。她騙袁覺會回來,袁覺會一直在痛苦折磨中等待,若木魚不回來,袁覺最終也會傷郁而亡。
木魚放開袁覺,將雙魚劍出鞘,沒有眼睛看就輕輕一抖劍身,被袁覺扔在地上的斧影化為一道光與雙魚劍融合。木魚將劍刃朝向自己,劍柄放入袁覺的手中。木魚握住袁覺的手,幫他握住劍柄,袁覺無知無覺好似沒了魂魄一樣地只是看著木魚。
木魚抬手輕撫著袁覺的臉聲音輕顫說道:“我不想你忘了我,我不怕被遺忘,我只怕你忘記我?!?p> 木魚說完溫?zé)岬臏I水滑落,溫?zé)岬臏I水灼痛著木魚對袁覺的不舍,她的悲傷只為袁覺,她將要失去袁覺,袁覺是她的救贖,她的暖光。她終于會流眼淚了,第一次流淚也成為最后一次。
木魚雙手握住袁覺握劍的右手,在木魚要將劍刃刺入自己的心臟時,袁覺猛然驚醒,他迅速伸出左手死死攥住劍刃,劍鋒毫不客氣地割破他的掌心,鮮血染紅劍刃。
袁覺雙眼赤紅,一字一句地說道:“讓我親手殺你,你讓我怎么活?!?p> 木魚看到袁覺被劍刃割破的手掌,慌忙松開雙手。
站在一邊的畫亦他(她)們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她)們心如刀絞,卻又無能為力,隱隱聽到有人輕聲飲泣。
離塵子心下悲痛,用不穩(wěn)的氣息說道:“一定要這樣嗎?”
畫亦痛心的已有些站立不穩(wěn)了,他拽住離塵子的衣袖,離塵子伸手將畫亦輕輕的帶入自己的懷中。
姑姑這時匆匆趕來,她不管不顧地要沖向木魚和袁覺,鳳微和鐵磨一左一右將姑姑拽住,鳳微早已泣不成聲,鐵磨強忍淚水。姑姑慢慢地跪在地上,她淚流滿面看向木魚,沒人能幫木魚,所有人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木魚灰飛煙滅。
姑姑一跪下,畫亦,離塵子他(她)們都陸續(xù)向著木魚的方向跪下,河谷的人全部跪下,他(她)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木魚會真的離開他(她)們,沒了木魚,他(她)們也沒了魂。雖然木魚是整個河谷的主宰,但木魚從未干擾過任何一個人,木魚就像一個隱身者,默默地守護著這一方天地。他(她)們的世界因為木魚一直都是春暖花開,安寧祥和。
人群中哭聲漸起,此時整個河谷都在悲慟。
木魚流著淚說道:“袁覺,對不起,我要借你的手來殺我。只有這樣才能讓這萬物生靈一片安寧,我可以不管別人,我不能讓你和女兒受到傷害。袁袁,我要堅持不住了,我的元靈已經(jīng)碎了,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
袁覺緊攥著劍刃也淚流滿面地說道:“我不能沒有你,要死我們兩個一起死。”
木魚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傻瓜,你忘了我剛才告訴你我還會回來的,你得等著我啊?!?p> 袁覺崩潰地說道:“你在騙我,我知道你在騙我?!?p> 袁覺看著木魚,木魚在他的眼淚里模糊著,袁覺抬起右手擦掉眼淚,木魚蒼白滿是淚水的臉在他的眼睛里變得清晰,這是他拿命愛著的人,曾經(jīng)笑著,鬧著,撒著嬌,耍著賴的女孩兒,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兒,要生生世世牽絆,世世生生守護的女子,此時卻虛弱,蒼白,痛苦,從未流過淚的眼睛竟被淚水填滿,木魚的每一滴淚水都砸落在他的心上,很疼很疼。
袁覺左手還是緊攥著劍刃,他不敢松手,這把劍險些刺入木魚的心臟,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誰再握著劍柄了,袁覺還是不敢松開手。袁覺抬起右手輕撫著木魚的臉龐,努力笑著。
袁覺輕柔地擦拭著木魚的眼淚,溫柔地說道:“乖,不哭了,我陪著你呢。壞丫頭,你這次不能再丟下我?!?p> 袁覺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木魚的額頭,又溫柔至極地親吻了一下木魚嘴唇。
袁覺慢慢松開攥著劍刃的手,劍身掉落在旁邊的地上。袁覺從后面抱住木魚將她圈在自己懷里,滿是鮮血的左手拾起雙魚劍,袁覺將劍尖慢慢轉(zhuǎn)向自己和木魚。
袁覺在木魚的耳邊輕聲說道:“木魚,我不等你,我們就一起死,一起生,一起化成煙,散成霧。不管你在哪里我都陪著你?!?p> 袁覺將自己手臂橫在木魚心臟的位置。
木魚大哭著拽著袁覺的衣服,她想阻止袁覺,她不能讓袁覺死,她要讓袁覺活著,她這次不封印袁覺記憶,她會徹底拿走袁覺所以關(guān)于她的記憶,清空袁覺的記憶,袁覺就不會再有機會想起她。不止袁覺,所以人記憶中的木魚都會在雙魚劍刺入心臟的時候清空,木魚就會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木魚已經(jīng)虛弱不堪了,她剛才握著袁覺的手刺向自己心臟的動作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氣力。木魚余下的力氣都用來哭了,她從來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終于有了眼淚,卻只能也只??奁?,木魚慌心疼又不舍,撕心又裂肺。
木魚雙手顫抖攥著袁覺衣服說道:“袁覺,你不能死,我求你了,你替我活著好不好?我會讓你徹底忘了我,忘了我你就不痛苦了。你不能灰飛煙滅啊。”
袁覺將臉埋在木魚的頸窩里,他輕輕笑著,感受著木魚的溫暖。
袁覺在木魚的耳邊輕聲呢喃著說道:“我愛你?!?p> 木魚忽然不再哭泣,她聽到袁覺話,瞬間安靜,她松開緊攥著袁覺衣服的手,雙手回抱著袁覺,靠在袁覺的懷里,兩個人相互依偎著。她沒有了不舍,沒有了牽掛,因為袁覺是她的不舍,是她的牽掛,她的不舍和牽掛陪伴著她。
袁覺毫不猶豫地將劍刃刺穿兩個人身體,劍刃先穿透袁覺的手臂后由木魚的心臟刺入,由袁覺的后心刺出。
木魚在袁覺的懷里笑著輕聲說道:“袁袁,我愛你?!?p> 木魚和袁覺兩個人都笑了,隨后化為兩道塵霧,相互纏繞著?!敬蠼Y(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