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正午時分,春風(fēng)輕柔,萬里晴空。
西廂房內(nèi),一張兩米長寬的沉香木床上,一席雪蠶絲被褥整齊疊放著,其上端正的擺放著一栩栩如生的虎形瓷枕。
床頭邊上,一尊靜氣凝神功效的小巧香爐緩緩散發(fā)著縷縷輕煙。
于床榻一丈開外,有一丈高的山水潑墨畫屏風(fēng),屏風(fēng)之內(nèi),一白玉案桌上陳列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樣樣俱全。
此時,一身白色長衫,文生打扮的張斗天坐在案桌前,只觀他濃眉微鎖,目光深邃,看著桌面上一張白色信箋,右手五指有節(jié)奏的在案桌上輕輕起伏敲打,似在思考著什么。
自張斗天醒來,已有五日。這五日時間里,都是小丫前來端水送飯,為此那叫小丫的丫鬟一肚子怨氣,口中總是一句“你不要太過份??!”
當(dāng)然,這可不是張斗天調(diào)戲她。
自從小丫跟張斗天聊過幾句之后,小丫就認定這張斗天就是個山野普通人,除了一點不帥氣外,皮膚還有點黝黑呢,整天問東問西,一副鄉(xiāng)巴佬模樣,看著就討厭呢!
于是她便對張斗天愛理不理的,對于張斗天的諸多問題,她都懶得回答,就算是偶爾回上一句,也都是敷衍之舉,不盡不實。
對此,張斗天實在沒轍,但以張斗天的聰慧,他自然知道自己在這家“二小姐”眼中的份量怕是不低,以這廂房的奢華程度,以及送來個丫鬟照顧其起居,就足以說明一切。
而且以這小丫“無利不起早”的性格,肯定是拿了不少好處,才接了照顧自己的活兒。
所以,只要張斗天一句“我想換個丫鬟,你看能行不?”
小丫便會咬牙切齒,氣鼓鼓道“你不要太過份啊,啥都行,就是不能換!”
對于小丫的“惡劣”態(tài)度,張斗天都是付之一笑,以他的心境自然真不會與她一般見識,況且還是寄人籬下。
經(jīng)過五日擠海綿式“軟磨硬泡”,張斗天總算搞明白了一些事情。
第一,自己是在清湖里,被王家二小姐所救。
第二,他懷里的骨族薄書,不見了,并沒有被王府之人拿走。
第三,他現(xiàn)在身處的東方圣元大陸,與自己出生的天元大陸相隔數(shù)百萬里。
圣元大陸,大圣王朝,天運城,王府,便是自己所在之處。
王家,天運城八大家之一,主要以經(jīng)營藥材為主。
......
“喂,黑炭頭,你考慮好了沒?!”
此時,只見白玉案桌一旁,身穿淡藍衣裙,容貌嬌好的女子,瞪著張斗天,不耐煩的催促道。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小丫。
今日一早,二小姐便差小丫帶了封信給張斗天,也不知其間內(nèi)容是什么,張斗天看后,竟考慮了三個時辰!
若不是二小姐一再囑咐,一定要將張斗天看信的神情變化及決定記下,回頭轉(zhuǎn)述給她,小丫恐怕早已發(fā)作了。
能忍了三個時辰,對于小丫而言卻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張斗天抬頭,看了一眼像是要將自己碎尸萬段的小丫,淡淡道“你可知信里說的什么?”
“不知道!你少廢話,說點有用的!”小丫氣道。
張斗天微微一笑,也不生氣,見小丫模樣是真沒看過信中內(nèi)容,雖說張斗天知道小丫深得那位二小姐寵信,甚至有點恃寵而驕,但小丫畢竟是丫鬟婢女,尊卑觀還是有的。
張斗天將信箋收起,面上笑容微斂,看著小丫正色道“二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張斗天生來便不愿虧欠別人,這信中之事,我答應(yīng)了”
“答應(yīng)?答應(yīng)什么?”小丫訝然道。
聽張斗天的口氣,像二小姐有求于他一般,并且還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
“這怎么可能!定是這黑炭頭裝模作樣,故弄玄虛,哼哼,肯定是小姐吩咐他做點啥事,他卻把自己說的這般高大!”
想到這里,小丫更是覺得這黑炭頭討厭的緊,但是當(dāng)她再看張斗天時,卻是微微一呆,只見張斗天正襟危坐,目光堅定,神色肅穆,仿佛他剛才的決定有關(guān)其生死,他是經(jīng)過慎重的考慮才說出那些話。
一時間,小丫突然發(fā)現(xiàn)這認真模樣的張斗天頗有點大丈夫氣概,若是五官再端正些,皮膚再白一點......
“啊,呸呸,這黑炭頭可惡至極,我怎么會有這般想法,哼哼,可不能被他騙了!”
小丫覺得耳根發(fā)熱,只想趕緊離開,于是道“喂,黑炭頭,那些早點你還要不要吃,不要我就拿走了”
“留下吧,味道挺不錯的,也別浪費了”張斗天看著突然有點嬌羞忸怩的小丫,一陣莫名其妙。
“哦”小丫再也不想多待,飛似的跑了.......
小丫離去之后,張斗天在案桌旁靜坐少許,便點亮一盞油燈,將信箋毀了去,殘箋未盡時只見“七絕令”三字,緩緩化為灰燼。
正當(dāng)張斗天欲起身之際,忽的,只見他身子一個踉蹌,右手死死按著胸口,臉色瞬間慘白,額頭上豆大汗珠滑落。
“又發(fā)作了!”
張斗天連忙盤坐在地,右手連掐數(shù)個奇異的手勢,最后化掌朝丹田上狠狠一拍。
“咔嚓”一聲輕響,只見張斗天丹田處一陣白光閃過,一條青蛇虛影顯現(xiàn)出來。
“小青,不是說下一次發(fā)作要五日之后嗎?”張斗天強忍著胸口劇痛,問道。
這條青蛇虛影在張斗天醒來時便出現(xiàn)在了他丹田處,起初還把張斗天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不過,好在這虛影并無惡意,有點類似于寄生。
丹田處,除了那條青蛇虛影,還有這一顆拇指大白色藥丸。
當(dāng)年在那落石橋,白影女子給垂死的張斗天服了一顆碧綠藥丸,并在最后嘀咕了幾句話“這是什么狗屁參天造化丹,這小子的血肉是吃不得了。碧云裳,你個賤人,屠骨族百萬,也休想得到這半本骨義!”
而此時張斗天丹田處那顆丹藥正是詭異白衣女子所謂的參天天造化丹!
只是青蛇虛影卻告訴他,那并不是什么好東西,那丹藥還有一個名字,參天破后丹。
是一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丹藥,前提是,你要能活過來!
而且張斗天體內(nèi)這顆丹藥,還是被人做過手腳的參天破后毒丹。
………………………………
世有三大奇毒,以天璣散為首,碧落液次之,化古石最末。
天璣散為何物,無人道的清楚,說的明白,只有一鱗片爪在古老的典籍中有過記載,傳聞天璣散并非藥石之類的死物,而是一只七彩獨角獸,具體長什么模樣卻是不詳。
傳聞,這只七彩獸所過之處,都是七彩瘴氣滔天,瘴氣像藥散一樣向四周散去,方圓千里生靈涂炭,寸草不生。
而居第二位的碧落液,是拾九天極寒之露,取黃泉極陰之水,以九九之?dāng)?shù)煉制而成。
兩種屬性近似的傳說之物融合后,極寒極陰之力全消,變異成一種一滴便能毒斃億萬生靈的綠色藥液。
而這顆參天破后丹,就是用碧落液浸泡過的!
雖上古流傳下來的典籍中對碧落液有詳細記載,但那也是傳說之物,幾乎不存在的東西,誰人上過九天?又有誰下過黃泉?
再說十份的九天之露,黃泉之水,經(jīng)過凝練后,卻是百分之一不到。
用碧落液去浸泡一顆丹藥,真是好大的手筆!
參天造化丹本是白色,卻被碧落液硬生生侵成綠色。
“也不知那白衣女子是何人,竟有此等逆天之物”
此刻,青蛇虛影進入張斗天丹田處,圍了純白丹藥緩緩游動,竟還有幾縷淡綠之氣從純白丹藥中掙扎著溢出。
淡綠之氣溢出的瞬間,青蛇立即撲上去將其一口吞下,只見蛇身上青光一閃,隨即又是一道漆黑鎖鏈狀黑氣將其壓了下去。
青蛇輕吟一聲,神態(tài)萎靡下來。
自從青陽后山一事之后,張斗天體內(nèi)的碧綠藥丸轉(zhuǎn)變成了雪白之色,也仿佛失去了某種平衡,每隔數(shù)日便會有一股極寒之氣溢出。不過好在有青蛇虛影替他吐食掉。
突然,萎靡的青蛇猛的一震,從張斗天丹田內(nèi)沖出,在張斗天面前上下快速游動,只見一行淡青小字在青蛇的軌跡中出現(xiàn)“封閉六識,快!”
甚至在小字還未顯現(xiàn)完全的時候,張斗天便立刻用青蛇早就教過他的方法封閉了六識!他知道這青蛇虛影不會害他。
就在此時,丹田內(nèi)的純白參天破后丹開始龜裂,一陣毀天滅地的極寒氣息即將溢出。
張斗天身軀開始變形扭曲,五臟六腑移位,若是這般下去,張斗天必死無疑。
只見張斗天臉色蒼白,牙關(guān)咬的咯咯響,縱然他封閉六識,也能感受到身體的劇烈疼痛。若不是他心智堅韌,早已暈厥過去。
突地,極寒之氣溢出一絲,就在這一絲溢出的瞬間,張斗天五臟六腑bao裂,身體上血肉開始消散。
這時,青蛇蛇目中似有一絲決然閃過,朝著那一絲極寒之氣沖去,將其一口吞下。
就在吞下的一刻,蛇身寸寸消散,青黑兩道氣息顯現(xiàn)而出,將那一絲極寒纏住。
但是,青蛇還是太低估極寒之氣的力量,青黑兩氣在一個呼吸間便被極寒沖破,徹底消散了。
而青蛇虛影,也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咔嚓”
參天破后丹徹底碎裂,極寒之氣爆發(fā)開來,張斗天瞬間變成一具白骨,而詭異的是,那具白骨竟抵擋住了這極寒之氣。
只見白骨上,紅光浮現(xiàn),遍布全身,赫然全是蝌蚪般大小的上古巫文!
“吾骨族之義,天衍五十,大道四九,天道不絕,必留一線生機”
“凡骨族,皆修骨,以斬字訣剔去血肉,方修第一斬,斬凡”
“凡骨族,皆噬骨,以斬字訣毀.......”
那些巫文就這三句,“以斬字訣毀”便斷了下文。
這時,白骨上,斬凡兩字漸漸亮起,奪目的紅芒將白骨淹沒。
.......
“吾骨族之義本,需以血肉獻祭為基,以黃泉之水為引方能開啟”
“吾骨族之義,三斬決。此乃世間絕頂真法,修至大境界得不滅金身,骨不毀神不滅!”
“三斬決,擇主,張斗宇天!”
......
渾渾噩噩中,張斗天仿佛做了個夢,夢中自己變成一具白骨,白骨上附滿蝌蚪大小的上古巫文。耳邊有個蒼老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說著些什么,但是字字句句全都像烙進了他腦海里一樣,十分清晰。
其實,那本骨族薄書便是骨族至寶——骨義。一年前,青陽山中,張斗天攔下滅魔令時,滅魔令感受到碧落液中的黃泉極陰之力,將其強行激發(fā)了出來,炸裂了張斗天左臂,陰差陽錯下,卻是以一種另類的形式開啟了骨義!
骨義便在那時附在了張斗天骨頭上。
……………………
當(dāng)張斗天再次醒轉(zhuǎn)過來,已是旁晚時分。
張斗天察看下了周身,并無“缺斤少兩”。
“難道真是個夢嗎?”
“不對,青蛇不見了!參天破后丹也不見了!”
“可是,我這身血肉又長回來不成?”
“破后丹,破后而立丹!難道是因為參天破后丹,讓我重生了嗎?”張斗天為自己的推測感到震驚。
張斗天的猜想是完全正確的,他并非骨族,修骨義,必死無疑!只是當(dāng)他剔除一身血肉時,在破后丹作用下,又活過來了,不但如此,連血肉都修復(fù)了,由此可見這參天破后丹的逆天之處。
但是,令張斗天遺憾的是,為何這次重生中自己的左臂沒有長出來!難不成破后丹對骨頭沒有作用不成?
雖然感到奇怪,但張斗天卻沒有在此事上多費心思,在他看來,能活過了就是萬幸了!
“那玄蛇虛影,小青……”張斗天松了松有些麻痹的身軀,就撐起身子欲站起來。
這時,他看見他右手背上浮現(xiàn)出一個血色大字“林”。片刻后,血紅的“林”字漸漸淡去,只留下淺淺的痕跡,如刀刻一般,烙在了手背上。
“林?什么意思?”看見這林字的時候,張斗天心底的愧疚之情才稍稍淡了一些,他知道這是玄蛇虛影最后留給他的東西。
之前,與玄蛇虛影的溝通中,他知道這玄蛇虛影,是一道分魂,而且大有來歷。而自己當(dāng)年在青陽山中,下意識擋下滅魔令,救下的蛇女,正是這玄蛇虛影的女兒!
那蛇女,有姓,林!至于叫什么,玄蛇虛影沒有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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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落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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