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確有人來為昨日發(fā)生的事說情。
晏承安起早便帶著秦旭之隨同阿初去了那婆婆家中,李律開門后只回了宋堯松一句:“公子還睡著?!?p> 也沒有預備要去叫醒的意思,宋堯松對戚樂的作息也有耳聞,更不好難為李律。
所以待晏承安和秦旭之回來之后,宋堯松已經(jīng)在院中等了戚樂近一個時辰了。
而這次,晏承安也不打算幫忙。
“先生...“宋堯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未開口去求,晏承安已出聲阻止。
“公子昨日困得厲害,交代我晌午再叫醒他?!?p> 李律聽了心里竊笑,晏先生居然也有唬人的時候。
“若你來是為了王家的事,我便先勸上一勸?!瓣坛邪舱溃骸拔覀児悠饺针m嬉笑慣了,發(fā)起脾氣來可是誰都阻不得。昨兒的事我回來之后也聽了個大概,按說一個孩子不懂事,公子本不會同他和他的家人計較??赡阋宄?,事有輕重之分,物亦有貴賤之別。我們公子真正氣惱和可惜的,并不是昨夜那張清單上的任何一物,而是那些在旁人眼中不值錢的書冊畫卷,還有那個孩子,那個讓他厭惡的本性?!?p> 晏承安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著這些,但一提起那些書卷便不覺怒不可遏。
他們四人行了兩天兩夜來到花落,身邊帶的最多的不是衣食,而是這些重之又重的書卷。
以為這些話會叫宋堯松識趣兒地離開,不想他還是猶猶豫豫,似乎還打算再等等,見見自家公子,從公子那里得到一個與自己不同的結(jié)果。
于是,晏承安又開了毒口。
“各掃自家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p> 他視線輕輕掃過宋堯松的右臂,緩緩道:“你說...對嗎?“
愣愣地看著宋堯松一言不發(fā)地離開,李律滿臉欽佩地在晏承安身邊打轉(zhuǎn),夸張道:“哇!先生是怎么做到的?那個眼神兒!那句話!怎么我就說不出來呢!“
“你這樣想?!扒匦裰剖亲约喊参孔约阂话悖骸八螆蛩梢菚稽c兒功夫,咱們也不在跟前,先生還敢不敢這樣說?!?p> 晏承安頓時沉了臉。
如此一說,李律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人么,總不會什么都占了去的。
拍著秦旭之的肩膀,好難得二人思想一致。
被暗暗警告了的宋堯松心里頗不是滋味兒,郁悶地漫無目的爬上了山。
若不是自己父親看著自己與戚樂關(guān)系尚說得過去,非叫自己來幫著勸勸,他才不會受這般子氣!
還不就是因為母親瞧上了王惠珍,想著法子要叫自己娶她?
不過昨夜他答應幫忙也是有私心的,王惠珍模樣不錯,戚樂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山谷小村里沒什么作樂的事,若是戚樂能看得上她,這件事或許可用別的方法來解決,而母親所想的那個婚事也就自然作罷了。
可惜...
宋堯松坐在樹下盯著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右臂,突然氣地站起身來,將懸在頸上的寬布條子扯斷,抬起右手使勁磕在樹上。
這會兒,他倒是希望這胳膊真的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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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宋堯松去勸了都沒用,宋父不禁因為王家兄長的求助而苦惱,幾經(jīng)思量之下,還是決定不要再去招惹那個戚樂,免得得罪了他徒增什么麻煩。
再者,介溪為黍州之轄,黍州又正是弈親王常駐之地...明年八月的秋闈,宋堯松可是已經(jīng)預備兩年了。
至此,王家兄長再無他法,便存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帶著教導了一日的王小成,還有非要跟著去的王惠珍一起在近夜時分去了戚家。
比宋堯松幸運的是,他們正見到了戚樂,且晏承安正不在家中。
“怎么不翻墻進來了?“
李律不客氣地將三人攔在大門之外,從上至下瞟著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王小成。
到底聽兄長將事情厲害關(guān)系一說,知道怕了。
“你們公子都叫我們進去了,你們憑什么把我們攔在外頭刁難我們!“王惠珍扯著嗓子道,“狗仗人勢的...“
還要再說,被秦旭之一劍抵在喉間,嚇得收了聲。
“我們院子不養(yǎng)狗,你...滾開!“
說罷,給李律遞了個眼神,將王家兄長和王小成放了進去。
戚樂正在收拾著那些被王小成潑臟的書卷,聽見秦旭之稟了一聲,便從桌后迎了出來,沒有絲毫怨懟之意。
他是個簡單的人,該氣的時候氣,氣過了也就算了。
不過對于昨日那般大張旗鼓的做法,他卻也并未覺得不妥。
“請坐?!?p> 戚樂引王家兄長入內(nèi),指向廳中側(cè)位。
叫戚樂如此以禮相待,王家兄長更是羞愧不已,拉著王小成就齊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公子行行好!我弟弟年紀太小不懂事,做出了這種叫人糟心的事也是我沒有管教好,把公子家里搞成這樣...我弟弟他知道錯了,我們?nèi)叶紩M力去還公子那些錢!可是我們兄妹三人相依為命,沒有什么親戚朋友,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實在沒辦法湊夠,還請公子大發(fā)善心,把這時間再緩個...兩三個月...半年的...“
說著,支支吾吾起來。
戚樂輕笑,俯身扶起恐慌萬狀的王家兄長,引他入了坐。
將王小成晾在一旁。
“我并無輕看之意,可你認為...我再給你兩三個月抑或三兩年,你便有能力拿出這筆銀子嗎?“
說著,瞥了一眼王小成。
他低著頭畏畏縮縮地站在門邊,戒備地瞧著旁邊的李律,再無之前那般次次見了戚樂飛揚跋扈的模樣。
王家兄長亦不作聲,他如何不清楚,即便再叫他多活半輩子,日以繼夜地種田采藥,那些銀子也是拿不出來的。
不說自己家中和剛出生的孩子的花銷,還有一個尚未出嫁的王惠珍,和一個未成人的弟弟。
戚樂了然,坐去王家兄長對面,叫秦旭之端了一壺茶來。
“至少目前為止,在你方才同我說的那段時日內(nèi),確實沒有什么可能?!?p> “是沒有什么可能...“王家兄長垂頭喪氣道:“我們一家五口全靠我一個人賺錢,再節(jié)儉也還是個不夠...“
更別說還要攢下來還那么大一筆數(sh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