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柟在柴房里關(guān)了一日,今日一早,門被人打開。蕭柟被光線刺得醒了過來,卻見一張俏臉正笑靨如花地看著自己。女子一張精致的臉,月亮似的,眉眼帶笑,穿著一身淺綠的旗袍,腳上是一雙粉色高跟鞋。
“你是新進(jìn)門的夫人吧?我叫青瓷,是沈家的二小姐。丫鬟說你從昨日起就沒吃東西,快吃點東西吧!”
蕭柟用手撐起身子,靠著柴禾軟軟沖她一笑,青瓷把飯菜擺好,喂蕭柟吃飯。蕭柟心中一暖,沒想到沈家還有這樣的人。沈家二小姐?與沈珞婉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姑娘,大小姐來了!”
丫鬟剛一進(jìn)門,沈珞婉就帶著人進(jìn)來了。
“喲,姑姑也在這兒呢,今兒可真是個好日子啊?!?p> 青瓷眼也未抬,語氣淡淡道:“你不是去陪你祖母了嗎?來這里做什么?”
沈珞婉盈盈一笑,撒嬌道:“姑姑,祖母惦記著蕭柟呢,讓她過去奉媳婦茶,祖母年紀(jì)大了,就盼著抱上孫子呢?!彪S即轉(zhuǎn)向蕭柟,“蕭柟,你要是懷了我沈家的骨肉,也算是你大功一件,祖母說了,昨晚的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
“婉兒,怎么跟你娘說話呢?什么蕭柟?從今后要改口叫娘?!鼻啻芍刚?。
沈珞婉不屑地道:“娘?她也配?”沈珞婉哼了一聲,別有深意地看了蕭柟一眼,得意地去了。
青瓷攜了蕭柟起來,“你先到我屋里梳洗,待會兒我?guī)闳ヒ娔??!鼻啻梢膊坏仁挅箲?yīng),就拉了她出了柴房,進(jìn)了一間屋子。
這屋子收拾得很干凈,屋里有書架,書架上擺了不少的書,看來青瓷也是識文斷字的。
蕭柟看得出來,青瓷與她哥哥和沈珞婉不同,如果他們是河底的淤泥,那么她就是河畔的青草,讓人覺得干凈。
青瓷把蕭柟按坐下來,命丫鬟月兒拿了胭脂過來,替蕭柟梳洗起來。青瓷的手很涼,身上一股淡淡的花香。
片刻工夫,蕭柟已打扮妥當(dāng)。青瓷仔細(xì)瞧了瞧,滿意地道:“不錯,母親怕是等急了,我們快走吧!”
蕭柟被拉了起來。說實話,她并不想見這位老太太,想著待會兒要給她奉茶,心里就極不是滋味。
“青瓷,娘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昨晚闖了禍,娘會不會不高興?”天知道她現(xiàn)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一會兒要怎么對付那老婆子。
青瓷冰涼的手握住了她,又笑了,雖然她笑得的確很美,但笑得多了,就讓人覺得太勉強,有種苦澀的味道。
“母親常年吃齋念佛,待人很和善的,嫂嫂別怕?!?p> 不怕才怪,這世上吃齋念佛的分兩種人,一種是真心向善,另一種,則是壞事做盡,惡夢纏身才想尋求解脫,誰知老太太是哪一類?
“不過,母親身體不好,你可別惹她生氣,萬事順著她就好?!?p> 蕭柟無不答應(yīng),不過要是老太太有意為難她,她也不能保證不立馬翻臉。
終于,她們還是來到了老太太的住處,喚作寶樸齋,聽著倒真像是個吃齋念佛的地方。蕭柟一只腳剛邁了進(jìn)去,就感覺腳涼嗖嗖的,她下意識地想往回縮,可抬頭的一瞬,卻見著了青瓷的笑容,蕭柟還是向里面邁了進(jìn)去,大有壯士慷慨赴死之意味。
老太太閉著眼,手里拿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沈珞婉比毒蛇還毒幾分的目光掃過來,蕭柟只當(dāng)沒看見。
蕭柟剛走了幾步,迎面一盆水澆了過來,她急忙退了幾步,這是怎么回事?
青瓷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這是驅(qū)邪,嫂嫂別怕!”
蕭柟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老太太睜了眼,看了看這位兒媳婦,冷冷地喚道:“采薇。”
一旁的丫鬟端了茶水過來,蕭柟接了,緩緩走到老太太身邊,連膝蓋也沒彎一下,雙手將茶遞了過去。老太太半天沒動。青瓷咳了一聲,蕭柟卻站得筆直,溫溫柔柔地道:“娘請喝茶!”
老太太還是沒動,青瓷又咳了一聲,蕭柟繼續(xù)裝聾作啞,又加大了嗓門道:“娘請喝茶?!?p> “新媳婦要跪下奉茶,你連這個都不懂?”沈珞婉尖刻地道。
蕭柟冷笑,本姑娘當(dāng)然懂,只不過本姑娘向來只跪天地跪父母,要我跪她,除非太陽打南邊出來再打北邊落下。
老太太雙手一抖,臉皮一顫,只聞絲線被扯斷之聲,佛珠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老太太臉色已然鐵青。
青瓷恨不得把蕭柟按跪下去,此刻卻又無計可施,生怕老太太急出個好歹來。卻在這時,蕭柟不疾不徐地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在我們那里,向來只跪神靈死者,大小姐要我跪您,豈不是要折您的壽嗎?柟兒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萬萬不能這么做??!”
聽她這么說,分明是說自己想對老太太不利,沈珞婉連忙辯解道:“祖母,婉兒不是那個意思,婉兒怎么會想害祖母呢?婉兒……”沈珞婉說著說著,幾點梨淚又落了下來。
嘖嘖嘖,這演技,她都自愧不如。蕭柟笑了笑,隨意瞟了沈珞婉一眼,“這也不怨大小姐,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然不知道這些。”
老太太也不曾聽說鄉(xiāng)下會有這樣的說法,自然也不能再怪蕭柟。蕭柟手里的茶也涼了,老太太也早沒了喝茶的興致。
“行了,既然如此,這茶也不必喝了,采薇?!?p> 采薇捧了只盒子上來,老太太道:“柟兒,你過來。”
蕭柟聽話地過去。
老太太從盒子里拿出一只碧綠的鐲子,套在了蕭柟手腕上。蕭柟眼睛直直地盯著鐲子,天哪,玉鐲啊,真貨啊,怎么也得值個百八十塊大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