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猶豫的看著眼前的墓道,掌香耗費的精氣神太過,這才剛剛進入,現(xiàn)在就掌香并不是合適的時機,可是爺爺那邊……
“你做什么?”見我停下來,唐十四不由的慢下了腳步。
“這樣走下去太慢了,”我看著唐十四說,“我正在想有沒有其他辦法,能快一點脫離這個圈子?!?p> “說起這個……”唐十四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老不死的以前好像給我提過這方面的事,詳細的事情我是記不清了,只記得他說過,當你走頭無路的時候,你可以挖條路出來?!?p> 唐十四說著煞有其事的敲了敲墻面,“要不,我們試著拆幾塊磚下來看看吧,萬一就瞎貓碰到死耗子了哪。”
“你能考慮到的,墓主人未必想不到,”我看著眼前的墻面,“為了防止別人盜挖墳?zāi)梗@墻層里或許被灌了強酸或水銀一類的東西,一旦貿(mào)然拆開,里面的東西一下子濺出來,你這身皮或許一個照面就骨頭都不剩了?!?p> “不是吧?!碧剖男睦锩捌鹨还蓻鰵猓瑒e看這陳家的香師是個女的,說起話來那是一次比一次驚悚,“那我們要怎么辦?繼續(xù)跟著大部隊西天取經(jīng)?”
我沒有回答只捧出了集香盒,手指扣放在五邊十二面的集香盒上,深吸一口氣,我定了定神開始飛快的轉(zhuǎn)動集香盒,細微的機括聲不斷傳來,一味味香料開始在封閉的集香盒內(nèi)井然有序的傾落,凝聚,最終變成香珠滾落在掌心里。
比蓮子略小的香珠,閃爍著象牙色的光澤,落在掌心里的樣子,像極了一枚圓潤的珍珠。
唐十四離得最近,自然看的最清楚,“這次的顏色,看上去和上次不一樣啊?!?p> 唐十四上次見到的冷香珠,是最為尋常的香珠,平凡到甚至不需要用香師的血去當點燃的媒介,可是這次的不一樣,我手上的這枚香珠,才是香師真正的看家本領(lǐng)。
以佛香為主,再佐以七十一種其他香料,平和悠遠的味道,最適合安撫陰魂。
左手攤開,鋒利的刀尖刺破掌心,在第一滴血尚未滲出之前,象牙色的香珠就被牢牢地按在傷口上,只一瞬,象牙色的香珠就被驟染成血紅一片,淡淡的煙氣從掌心繚繞而起,伴隨著煙氣騰空而起的是那股鋪天蓋地散開的梵香氣息。
我閉上眼睛,任由動人心魄的梵香,將那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一同招來。
唐十四揉揉鼻子,“這味道好香?!?p> 可是雖然聞上去是心曠神怡的味道,但卻讓人忍不住產(chǎn)生一種猶如高山遠之的敬畏之情,讓人一退再退。
“這就是掌香?”百合子走到唐十四身邊,看著那個持香而立,仿佛站于云端之上的女人。
唐十四沒有空閑回答百合子的疑問,因為他所有的目光都被那個站在香火之中的女子扼住,明明還是那個她,可是卻在香燃的那一刻,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神靈。
“有東西過來了。”瘋狗握著手上的ATAK軍刀嚴陣以待。
氣氛凝重,那些捧著尸燈侍女俑依舊跪坐在地上,可是青銅鳥盤里亮起的火苗卻是無風而晃,那搖晃劇烈的樣子就像是有看不見的東西在匆匆趕來。
周圍的氣溫開始顯而易見的降低,想到之前趴在他肩頭的女怨,唐十四默默的將背貼在墻面上,他這里剛剛站好,那些一直亮著從未熄滅的尸燈竟然一起滅了下去。
然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隨著燈火的湮滅,一些白晃晃的影子出現(xiàn)在眼前,他們清淡的就像是一陣煙霧,無法辯識五官,分辨身形,但是卻能確確實實的看到一個個近乎虛幻的白影,悄無聲息的向著陳千秋走去。
唐十四是最怕這個的,尤其在陳千秋不在身邊,數(shù)量還這么多的情況下,他簡直嚇的腿軟。
而隊里的其他雇傭兵顯然也少見這種盛況,不說牙齒發(fā)顫,臉色蒼白,就連手中握著的槍都抖得提不起來,尤其幾個站在路中間沒來得及避開的,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白影從自己身上直穿而過,那一刻膽裂魂飛。
“只是尋常的陰兵借道?!悲偣氛f著將那幾個站在路中間的雇傭兵拽了回來,他嘴上這樣說,那雙挺直的眉毛卻是依舊緊鎖。
陰兵借道是在特殊的磁場和地理環(huán)境下才會形成的景象,類似于海市蜃樓,但是這種自發(fā)形成的陰兵借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香師手上的香與血可以用來溝通陰陽連接神明,可是怎么能一次聚集這么多的陰魂?
這是我第一次在墓里掌香,香氣在掌心上繚繞而起,我閉著眼睛站在那里,不知道我的“勾魂”能夠引來多少墓中枉死的陰魂。
應(yīng)該是越多越好吧,我心里暗暗想到,這樣可供選擇的機會也多一些,香珠燃燒過半,應(yīng)該是差不多了。
我睜開眼,然后愣住了,除卻我周圍留出的一臂空隙,我的身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陰魂,她們有的穿著華麗絢爛的唐裝,低垂著頭顱披頭散發(fā),有的盤起繁復高貴的發(fā)髻,染著可怖的胭脂面色鐵青,甚至還有穿著迷彩服滿身鮮血的前雇傭兵,他們形形色色男女不一,如同柱子一樣將我重重包圍。
我喉頭發(fā)緊,在透過半透明的陰魂看到了被“擠”到墻角時的唐十四一行,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雖然看上去有些恐怖,但是總比一個沒有的好。
我定了定心,開始托著香珠在這一個又一個的陰魂面前走過,陰魂多以女子為主,從她們穿著的衣裳不難看出,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尸燈的主人,雖然她們身世可憐可是這些人對于我來說并沒有什么用。
我在其中一只靜立的陰魂面前停下,與那些穿著華麗的唐朝女子相比,這位穿的既簡潔又肅穆的青色禕衣。
奇怪,這不是商周時期才會穿著的衣裳嗎,再想到之前在腰坑里發(fā)現(xiàn)的青銅器,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我繼續(xù)往前,最終停在了一個穿著短打,挽著褲腿的陰魂面前,與那些殉葬的侍女們不一樣,眼前這個應(yīng)該是建造這所墓葬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