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跳樓
屋子里很安靜,除了孩子偶爾發(fā)出的吧唧嘴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了,以前還有個鬧鐘的滴答聲,但是婆婆怕吵到孩子也給扔了。
羅羽看著眼前的孩子嬌嫩的面容,五味雜陳,這個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本以為生了之后她的境況會有所改變的,她最近的情緒很差,上午才跟老公吵了一架,這會兒婆婆帶著大兒子去逛街了,她才能安靜的睡會兒。
可是剛一躺下來就聽見哭聲了,剛把他安撫好婆婆來電話了,她帶著老大中午不回來了,讓她自己解決。
放下電話想去上廁所,孩子又哭了。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安心地睡上一覺了,可是睡下去之后各種噩夢隨之而來,已經(jīng)很長時間都這樣了。
她本來從未想過要生老二的,畢竟家里的條件她是很清楚的,實在是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條件再養(yǎng)一個孩子了,只是婆婆不干了,她天天在家里指桑罵槐的,老公更是不管,他媽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百般無奈之下懷了孩子,她本來是想要破腹產(chǎn)的,因為醫(yī)生告訴她,孩子的情況并不是太好,建議剖腹,可是婆婆來了,死活不同意剖腹,她聽人說剖腹的孩子不好。
爭吵最激烈的時候老公卻躲在書房戴著耳機打游戲,當她忍無可忍地把老公拖出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開始見紅了。
一番兵荒馬亂之后,還好母子平安的活過來了,當所有人都去看孩子的時候,羅羽只能閉著眼睛哭,她身上的血跡都是看不過的護士幫著處理的。
“嘭”地一聲,風將屋子里花瓶吹倒了,花瓶里的水流的滿地都是,她墊著腳輕輕地走過去想要關(guān)上窗戶。
當她從窗戶一躍而下的時候,她覺得終于解脫了,生命加諸給她的眾多負擔終于可以完全的卸下了。
她不用再感受到身體的疼痛,也不用再因為各種小事跟最親近的人爭執(zhí),更不用看著孩子無暇的眼睛不知他的未來在何方了,這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guān)了。
“大夫,大夫,快來看看我的孩子啊。”
是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羅羽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可是沉重地眼皮根本就睜不開,而且全身也很難受,自己這到底是怎么了,難道是摔下樓了沒死,被送往醫(yī)院了。
她很絕望,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缺了何處,但是她知道從七樓跳下來完好無損,在她的認知里應該只有貓了吧,未來漫長的歲月該怎么度過啊。
她想起早些年剛剛結(jié)婚的時候她的婆婆是怎么對待家里半癱在床上的老人的。
想起來就是一陣顫抖,這些事她簡直都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恐怕還是早點兒死了好的吧。
她記得她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一直到十歲都是跟著媽媽一起的,大病一場之后媽媽將自己放在奶奶家外出打工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那些年她早就忘記了自己是怎么過的。
只知道后來在奶奶家一直過的很不好。
前幾年媽媽還會寄些錢回來,每年過年的時候自己都會在村頭等著的,可是從來都沒有一次能等到的,甚至后來就音信全無了,奶奶從來都不喜歡女孩兒,可惜她媽媽也只生了她一個,而家里的親戚幾乎家家都是有男孩兒的,是以除了給自己碗飯吃外別的什么都不管,勉強讀到初二,村里有人外出打工回來賺了不少錢,稍微一鼓動,奶奶就讓自己也去了。
這一去就在流水線上做了好幾年,掙的錢除了極少的留給自己零用外全都如數(shù)寄回了老家,至于奶奶拿去做什么用了就不知道了。
反正最后自己結(jié)婚的時候已經(jīng)跟家里鬧翻了,別說給錢了,就是參加婚禮的都沒有。
這也是每次一吵架婆婆總是掛在嘴邊說的。
勉強地睜開眼看了一眼,就又閉上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剛才晃眼看見的四面白墻有著斑駁的痕跡,好多年都是不曾見過了,就算是她當初租住的房子都沒有如此深重的年代感。
正想再次睜開眼確定地看看的時候就聽見了門外有聲音傳來,她急忙緊緊地閉上了。
“大夫,我女兒的燒怎么還沒退下來啊,我剛才摸過額頭了,還很燙的?!庇泻苤钡哪吧曉谡f著。
她就聽見有推門的聲音,很快就感到有人靠近自己,還有人揭開被子往自己的胳膊下放東西,憑感覺可能是體溫計,同時也有人在摸自己的額頭。
羅羽很緊張,她只能緊緊地拽著自己的手,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這些人都這么奇怪的,自己到底是來了哪兒,還有,剛才太緊張了,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太多的傷痛,當然除了肌肉酸疼之外,那種被割裂般的傷痛她一直都沒有真的感受到過。
這樣的感覺她曾經(jīng)是有過的,小時候爬樹摔斷了腿,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她好幾個月都心有余悸的,而就是到了現(xiàn)在都沒有那樣的感覺,難道這次的傷不應該是比之前的更重嘛,還是因為醫(yī)生給用了藥暫時感覺不到痛。
過了一會兒有人從自己的胳膊底下拿出了溫度計,就聽見有人說:“體溫已經(jīng)降下去了不少,別著急,藥先吃著,很快就會好的?!?p>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p> 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羅羽趕緊睜開眼掃視著四周,聽見開門的聲音就趕緊閉上眼。
短短地時間里,羅羽躺在病床上不過再次睜不開眼睛,但是她的腦子急速地收集著周圍的信息和深埋在記憶的東西做對比。
不想?yún)s聽見了低低地啜泣聲,她很小心地睜開了一只眼,就看見對著床的角落里一個蜷縮著的人影正捂著臉在哭,聲音很小,肩膀一聳一聳的,仿若巨大的閃電劃過腦際,她瞬間知道了蹲在地上的人是誰。
那是媽媽啊,她確認無疑,雖然還沒有真正地看到女人的面容,但就是這么肯定的。
雖然聲音很是陌生,但是那個蜷縮的小小的身影讓她很是肯定,這些年其實她差不多都忘記了以前的很多事了,有些也是自己刻意忘記的,只是這個蜷縮著的小小身影還是會總不時地從腦海里跳出來。
她記得在家里媽媽每次被爸爸打了都是這樣躲在墻角哭的,這個記憶她無論如何都是忘不了的,即便是她為此偷偷地去看了很多書,也是沒有辦法忘掉的,甚至還不惜代價的去看過心理醫(yī)生,也做不到,當然這件事同樣給她帶來了可怕的后果。
男人知道她用了不少的錢,質(zhì)問了很久,她很艱難地瞞住了,她不敢告訴男人是因為自己去看了心理醫(yī)生才花了錢的,甚至因為多用了錢男人將婆婆接來了,從此后她連用上一分錢都要跟婆婆要了。
好在她從小就習慣了吃苦,就算是這樣,她覺得自己深愛著男人,可是男人卻總是質(zhì)疑自己,甚至在工作不順利地情況下對自己拳腳相加,第一次男人在酒醒了之后道歉了,她不記得自己當時是為什么原諒了,但是自那之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直到她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被男人一腳踢到了肚子上,幸好送醫(yī)院及時沒有什么大問題。
媽媽跟醫(yī)生說話的時候她是清醒的,所以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時的情況了,畢竟才幾歲的小孩子經(jīng)歷能有多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