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他說的地點,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路燈點亮,一看并不是醫(yī)院什么的,樓薇的心才真正的落了地。
而七十一號,是一個即使在夜色里,看上去仍然非常別致的小區(qū),只能門口這個位置,影壁水壇就做得非常有韻味,并非假山水景,也并非歐式的宗教雕塑,在門口直直看過去,只是一道曲線,仿佛從天上來的水,輕緩地流到一個口袋里,等走近了,才知道一個假的云朵是水的源頭,映射在云朵上的是幽蘭色的燈光。
樓薇看側(cè)門開著,只有一個門衛(wèi)在門口并不管進出的行人,她剛要進去,卻獨獨的被攔住。
“你好,這個小區(qū)拒絕被人參觀的。”保安有禮貌彎腰站在她前側(cè)。
“我是找人的?!睒寝北M量的挺直脊背,讓自己看上去并不怯怯的。
“好的,請說出業(yè)主的姓名和樓棟號,我?guī)湍怯浺幌??!弊叩叫∽篮竺妫昧思埞P,準(zhǔn)備記錄。
這個蔣思凱還沒有和她說,拿出手機,“那我先打電話問一下?!北尺^身來打電話,而蔣思凱的手機這個時候偏偏占線。
等她再回過身來,不好意思的,笑笑,門衛(wèi)的眼光就變得有些看透她一般的直白了,但說話仍然是有禮貌:“要不……等有人來接你,再過來登記。”說著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又去撥權(quán)恒的電話,卻是關(guān)機。
在門口站了幾分鐘,她覺得時間已經(jīng)過了很長,手機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正不知道怎么辦,蔣思凱從影壁后出來,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關(guān)閉了正在撥號的界面。隔著柵欄門遠遠的就看見了樓薇。
“怎么才來?”還沒有走過來,就大聲的喊她。
保安見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敬禮,便重新站好。今天蔣思佳凱難得穿得這么正式,這反而讓人看著有些別扭。
樓薇回過頭來,這個差別完全收進眼睛里。
蔣思凱出小門走近她“快進去吧,都等你呢。”
“這是……?”
“你不會連恒哥的生日都忘了吧?他知道會多傷心?!?p> 原來是生日會辦在這里,還怪自己胡思亂想擔(dān)心了一天,樓薇彎彎嘴角,跟著蔣思凱后面,只幾分鐘,繞過石子步階,這個小區(qū),全部是三層四層的別墅洋房,雖然風(fēng)格相似,每一種卻都不一樣,很有設(shè)計感。
雖然樓薇自己并不是學(xué)建筑的,但是權(quán)恒空閑了也會說說自己對于建筑的理解,平時他畫的那些圖,她也見過,加上最近給舒朗他們寫設(shè)計說明,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這樣一整個小區(qū),每一棟不同,成本可能會翻番,那這里的檔次可見一斑。
蔣思凱在前面,引她向前走,今天他心情確實很好,請到了小朵不說,還順利的以權(quán)恒的自己人聚會為由,沒讓周樂宇來,一會兒大獻殷勤,哪有挖不倒的墻角。
樓薇在后面腳步很虛,有些膽怯,一直走到一座黑線條白平面的別墅門口,蔣思凱在大門前向她介紹:“這個房子從里到外,都是恒哥設(shè)計的,權(quán)叔把它從紙上搬到了現(xiàn)實中,怎么樣?”那種得意,仿佛是他設(shè)計的一般。
這樣的房子,樓薇就算是在雜志上也沒有見過,標(biāo)新立異并不嘩眾取寵,是權(quán)恒一貫的品位,除了為他驕傲之外,心里的酸更滿滿的涌了上來。
樓薇早就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剛才進門的時候,也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可是這些還是遠遠出乎了她的意料。
看著自己身上穿的三十五一條的牛仔褲,50塊錢一件的白色襯衣,此時的腳卻很沉了,怎么都邁不進去。
她知道,此時權(quán)恒在那道門后,衣著鮮亮的等著她,但是她更能預(yù)想,其余的那些人大約都如同蔣思凱這樣,就算是自己認(rèn)為認(rèn)識的人中最有資格的梅小朵在這樣的場合里,也會被淹沒吧。
“被恒哥的才華驚呆了吧,走,進去吧,里面更美。”
“那個……”樓薇深呼吸一口“我剛才在大門口附近訂了蛋糕,你先進去吧,我去拿?!边€沒等蔣思凱答應(yīng),轉(zhuǎn)過身,像逃似的往外走。
“我?guī)湍闳ツ?,你告訴我哪家啊?!笔Y思凱在后面大聲的喊。
樓薇頭也沒回,“不用了,我自己去拿,很快的?!?p> 進來的時候他們花了七八分鐘。而樓薇自己跑到門口,只兩三分鐘。
保安看著她,剛剛進去,又這樣失魂落魄的出來,雖然有疑問但也沒攔她。
門口剛好有一輛出租過來,樓薇急急招手,上車便走。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她也知道這根本不是對方的錯,她更知道,等著她的那個人今天會有多掃興。
自己這種偏執(zhí)的自尊心,其實真真的就是虛榮,可是那條高高的大門,進去看一眼的勇氣,她怎么都沒有。
蔣思佳的事情,同樣也不是對方的錯,這是第二次了,只要兩個人仍然在一起,這樣的事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fā)生一次吧,或許經(jīng)過此事,對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了。
正如她所想,權(quán)恒心情激動的等著她,那天不是說自己太低調(diào)嗎,把這棟自己設(shè)計的房子展示給她看,告訴她自己的才能完全可以拿出來,讓她自豪,雖然此時已經(jīng)知道,蔣思凱受了父親的委托,才把生日會辦在這里。
看看來的朋友,都是和自己年齡相仿,比較熟識的,他也就自動忽略了。
蔣思凱出去接樓薇也有幾分鐘了,自己這個時候要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擺一個什么樣的姿勢,看上去不太刻意,又風(fēng)度翩翩了?
梅小朵兒領(lǐng)著喬嫣然還沒有參觀夠,楊宏偉狼發(fā)現(xiàn)了肉一樣,蹭上來和她搭訕,權(quán)暢暢拿了攝錄機,追著哥哥拍。
權(quán)恒就站在那兒,等那扇門開了,臉上是最好的笑容,門開了一道縫,蔣思凱進來,身后卻沒有樓薇。
“去拿蛋糕了?!笔Y思凱凱看出他的詢問的目光,“不過跑的真快呢。”說完繞過了他去找梅小朵。
樓薇他還不了解,買蛋糕肯定不會在這樣的小區(qū)附近,什么時候都會說:一樣的東西,價格得看它擺在哪,那么她就根本就是走掉了。
或許這次不會,走到門口,打開門去等,卻一直等了大約十分鐘,期待的那個人也并沒有回來,權(quán)暢暢跟在他身后突然出聲“你就一直讓我錄你這樣的背影嗎?”又順著他的目光向遠處看,什么都沒有啊。
“手機?!睘榱舜┮路秸惺坑植粠裁窗?,自己的手機都放在房間了。
“???”
“借你手機用用?!?p> 權(quán)暢暢是個小孩子,只是沒那么多講究,遞了自己的手機給他。不過哥哥這是要給誰打電話?
那號碼傳來對方已關(guān)機的標(biāo)準(zhǔn)女音,權(quán)恒這幾天堆積起來的雀躍的情緒,全部冷了下來。
只顧著聽蔣思凱的勸,又顧著向她展示自己的優(yōu)秀,忘記了,一直以來二人都不能觸碰的,那都是差距帶來的,是一根刺,也是一道隔膜。
party時間過一半兒之前,情緒不對頭的,只有權(quán)恒自己。
而時間久了,梅小朵和喬嫣然也湊過來:“怎么樓薇還沒到?”今天小主兒也下了本兒,只選貴的往身上招呼,寶藍色對于剛過20歲的她太顯人老氣,看上去并不合適,甚至有些夸張,但總算是場合對了,喬嫣然平時就比較注意,裙子大多數(shù)是女神風(fēng),好好的挑選一件,也是說得過去的。
權(quán)恒半天沒有回答,此時后悔是有的,其實責(zé)怨也挺多,樓薇大大方方來就好了,自己看著是好的,她又在那里糾結(jié)什么?以為經(jīng)歷了上次的事情,對方早已經(jīng)想通,沒想到她還是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兒。
楊宏偉也湊了過來,沒看清形勢的亂開玩笑:“我現(xiàn)在還真的懷疑小樓到底認(rèn)不認(rèn)是你女朋友,別只是人家搞曖昧,你自己當(dāng)真了吧?!?p> 其實不就是人家沒給她過生日吧,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兒啊。
權(quán)恒的臉色一下子就全部塌了下來,從小一起長大,小朵還沒有見過他這樣子。
忙說“我給她打個電話?!壁s緊的去找自己的手機,喬嫣然跟著她,“樓薇這是怎么了?自己男朋友的生日都不當(dāng)回事兒。不會是我來給他們添亂了吧?”
“小點聲,她,你還不了解。你可真會往自己身上攬事。”
楊宏偉終于知道這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干笑了兩聲,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