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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列國

第二十三章 婚禮(中)

晚安列國 格子豬 3218 2018-06-14 18:53:18

  盧西安、雪兒、盧媽三人站在后堂,在同一片燈光下,三人卻是完全不同的狀態(tài)——盧西安低著頭靠在墻角,瞳孔無光,兩只手無力地耷拉在身側(c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雪兒的心里像是打翻的五味罐,興奮、期待、害羞、擔憂..等多種情緒紛繁錯亂,表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但總體趨近于緊張的狀態(tài),大概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婚前焦慮癥;盧媽則是坐立不安,一會緊緊盧西安領(lǐng)口的領(lǐng)結(jié),一會又正正雪兒頭上的霞冠,嘴里說著別緊張、都是自己人之類的話,其實最緊張的是她自己。正堂里司儀還在說著些什么,聽不太清。借著略帶昏黃的燈光,后堂里不像是臨婚的三母媳,倒像是臨戰(zhàn)的三兄弟。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新郎新娘入場。”

  “盧西安和千雪!”司儀突然抬高了音量。

  雪兒一怔,臉上的表情就像在問“怎么辦?怎么辦?”盧媽最后一次擺正了她頭上那頂已經(jīng)不能再正的霞冠,說道。

  “去,臉上笑著點,聽司儀的,他說啥都照做?!北R媽臉上的肌肉繃得極緊,比頑石還堅定。雪兒看到盧媽這樣的表情,心里稍微有了點底,深吸一口氣挽起盧西安的手。

  巨大的紅幕拉開。

  盧西安和雪兒在無數(shù)期待的目光中緩步從后堂走入正堂——新郎正裝筆挺,新娘鳳冠霞披。兩人往正堂中央一站,驚艷全場。大院里先是寂靜了幾分之一秒,隨后漫天紅屑飄落,大院中掌聲如雷般響起。大片的掌聲蓋過了雪兒堪稱劇烈的心跳,稍微緩解了一些她的緊張。燈籠的紅光透過紅屑照在盧西安的臉上,卻還是無法點亮他呆滯的瞳孔。司儀似乎是見慣了這類場面,繼續(xù)高聲宣布。

  “有請新郎父母入場!”

  盧媽擺正身姿抬頭挺胸,一手挽住盧爸的胳膊,臉上滿是一位戰(zhàn)士慷慨赴死的壯烈與決絕,連那花白的雙鬢都光澤了許多。盧爸扭頭看一眼,無奈地笑笑,心說老伴兒啊,兒子結(jié)個婚,搞地那么緊張干嘛。二老從后堂的另一側(cè)進入正堂,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來到兩張紅椅前,坐定。

  “好,那么...”司儀熟練地念著一段段致辭,婚禮進行中。

  晚風(fēng)輕拂,紅光閃耀。大院里高朋滿座,人人臉上都掛著祝福的笑容。門口幾墩子鞭炮蓄勢待發(fā),意在極力渲染婚禮的熱鬧氣氛。眾人都抬著手隨時準備鼓掌慶賀,為婚禮中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新郎新娘互換承諾。

  一段接一段的致辭結(jié)束后,眾人心里的期待達到頂峰,甚至有幾位緊張的賓客先鼓起了掌。不過也無傷大雅,因為司儀在念完最后一段致辭后,大聲宣布道。

  “讓我們恭喜這對新人喜結(jié)連理!酒宴開席!”

  余音散入風(fēng)中,吹到每位賓客的臉上,院子里嘩然一片。這跟他們預(yù)想的隆重婚禮顯然有些出入,心里暗罵這個司儀不專業(yè),竟私自抽去了互換承諾的環(huán)節(jié)。失去高潮的賓客們不肯罷休,村頭小賣部的老秦尤為不甘,大聲質(zhì)問道。

  “新郎新娘怎么不互換承諾呀?”他還想在后面加一句“那怎么天長地久?”想了想,有失賓客身份,便作罷。

  這一問在盧爸盧媽身上刷下一道冷汗,心說這老秦太不懂事,這也要問。好在司儀不是隨便請的,這種情況就該由司儀解決。他斜眼看了看盧西安和雪兒,一個呆若木雞,一個如臨大敵——不太般配。腦子里飛速閃過一萬種臨場解決方案。正值苦想之際,那幾墩子鞭炮適時地巨響,漫天煙花綻放。許多賓客的注意力都被那煙花吸引了去。說時遲那時快,司儀一把扯掉話筒線扔進看不見的角落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住盧西安的肩膀把他側(cè)過身去。雪兒看懂司儀的意思,也迅速側(cè)過身,與盧西安對視——比較像交換承諾的場面了。

  “是這樣的,話筒壞了?!彼緝x撕扯著嗓子大喊,裝出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木椅上盧媽一拍腦門,心說這司儀真是白請了。雪兒裝裝樣子地動了動嘴,她也知道盧西安肯定不會回應(yīng)的。待到煙花散盡,賓客們才將目光重新投向臺上的新郎新娘,看到新娘正說著什么,便以為互換承諾完成了。只恨自己被煙花吸引錯過高潮,不再責怪司儀。

  這個司儀的臨場應(yīng)變技能何止笨拙,簡直拙劣!盧爸暗罵道。好在這尷尬的事情也算勉強搪塞過去,并未激起太大波瀾??梢娮鳛橐粋€司儀,有時候手速比口才更重要。婚宴正式開席了。新郎新娘是該一桌桌敬酒的——要是盧西安不介意的話。

  “西安,去敬酒吧,街坊們都好不容易來一趟,再不高興也給他們點面子,是不?”盧媽湊近他的耳邊,婚禮都開宴了還不忘苦口婆心地勸說。

  這點人情盧西安還是懂的,雖然他還是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新郎新娘手挽著手下臺——應(yīng)該算新娘挽新郎的手吧,盧西安的手只是耷拉在身側(cè)。兩人一桌桌地敬酒,盧家二老在后面一路跟著,按說是有些奇怪。不過他倆也只是擔心婚禮再出什么岔子。然而,該來的岔子還是要來的。盧家四口敬完左側(cè)一列酒桌,正行進至右側(cè)第一張酒桌。又是村頭老秦,像個士兵打頭陣似的,率先發(fā)話。

  “西安啊雪兒啊,我可是看著你倆從小長大的,現(xiàn)在結(jié)婚了連個結(jié)婚承諾都不交換,涼了我這顆老心吶?!?p>  “我吹了,你隨意!”老秦抄起一瓶啤酒就咕嚕咕嚕地下肚了。

  盧爸盧媽心里是一陣咒罵,這老頭老是刁難我家西安之類的。心罵不過癮,盧爸正欲上前對喝。盧西安卻做出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輕甩著耷拉了半天的胳膊,甩地雪兒不得不收手。連解西裝襯衫好幾個扣子,手扇著風(fēng)作“熱”狀——讓他隨意他還真隨意。

  看到新郎如此輕浮,酒桌上的賓客們都尷尬起來,剛灌下半瓶啤酒的老秦更是驚掉了下巴。憤憤道。

  “哎,西安,我跟你爸這么多年交情,這點面子也不給是不?!睅讉€字斷斷續(xù)續(xù)的,比他的腳步還踉蹌。這老頭顯然是喝醉了想鬧事,盧爸一個箭步奪過他手里半瓶啤酒,說道。

  “西安酒量不行,咱倆這么多年交情,咱倆喝!”說著便咕嚕地灌完了剩余半瓶。

  盧爸顯然是沒聽過某句話——喝醉的老頭、更年期婦女、頑皮的小孩,合稱人類史上難纏三劍客。喝醉的老頭放第一位不是沒有原因的,老秦不肯罷休,大聲喝道。

  “老盧!你結(jié)婚還是你兒子結(jié)婚??!”這句話看似只在責備盧爸一人,實際上針對了盧家四口。盧爸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盧媽連忙上來打圓場。

  “西安昨天感冒了,不太好喝酒。讓老盧陪你喝吧,我也陪你喝?!闭f著端起小杯啤酒一飲而盡。

  喝醉的老頭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纏,老秦醉紅漲得滿臉,大聲怒吼道。

  “不行!就要西安喝!”音量大到院子外面都能聽見,把整個院子里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這話一說,激活了盧西安的暴怒人格。盧爸盧媽雪兒三人如芒在背,恨不能沖上去堵住老秦的嘴。盧西安眼睛瞪得溜圓,怒氣上涌,瞪得老秦醉意消退不少,有些害怕起來。

  “你..你想干嘛?”直往后縮。

  盧西安一字一頓地噴出四個字,口水濺老秦一臉。

  “我!就!不!喝!”

  四個字凝在空氣中,風(fēng)都吹不散。賓客們面面相覷,愣了幾秒之后,場面無比的尷尬。老秦和盧家三人倒是比空氣早些緩和過來,同時長舒一口氣。老秦是因為躲過了在別人婚禮上被新郎暴揍的場景而感到慶幸。盧家三人則是因為躲過了自家婚禮上新郎暴揍賓客的場景感到慶幸。盧西安的回應(yīng)讓人哭笑不得,簡直太過幼稚——可能那句話也同時激活了他呆傻的人格。

  “好了好了,老盧咱倆喝?!崩锨胤笐Z了,一是怕挨揍,二是很怕挨揍。盧爸搬來一張空椅子,在酒桌上與眾人大喝起來。幾瓶啤酒下肚,老秦就老實了——老秦風(fēng)波也算勉強處理了。

  “西安,還能喝嗎?”雪兒關(guān)切地問,臉上泛著些微的酡紅。

  盧西安使勁地搖了搖頭,醉眼迷離。拖著踉蹌的腳步坐在了門前的臺階上,拍著腦袋不知是在醒酒還是醉酒。盧媽雪兒對視一眼,輕嘆一口氣。雖然新郎醉臥婚場,但是結(jié)婚哪有敬酒只敬一半的道理——只好難為雪兒了。盧媽正了正她頭上的霞冠,輕聲說道。

   “讓西安歇會吧,咱倆去敬完剩下那幾桌?!?p>  雪兒點了點頭,婆媳倆一桌一桌地敬過去,賓客們雖有不滿,但想到剛才新郎那副憤怒的模樣,便當婆媳倆為代表了。

  “李叔叔!謝謝..謝您今天來參加我的..我的婚禮?!毖﹥焊赏曜詈笠槐疲咽酋笞?,話也說不利索。盧媽趕緊扶著她坐到臺階上,身旁的盧西安垂著頭,鼻息粗重又斷續(xù)——可能是睡著了。

  晚上九點,夜色正濃時。月亮悄悄地探出頭來觀察大院里的婚宴。院子里依然紅光熠熠,兩枚燈籠在清風(fēng)中搖曳不止,恨不得把月亮整個拖出來。院外鞭炮煙花升騰綻放,院內(nèi)酒桌賓客嘈雜不斷。新郎和新娘雙雙醉倒在臺階前,盧爸被老秦纏著脫不開身,盧媽繼續(xù)一桌一桌地問候,一桌一桌地敬酒。月亮見狀放心了似的縮回了云層里,空余夜幕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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