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怎么賭?”紅靈兒與李楚坐在賭臺一邊,與大胡子面對面。
“還是搖骰鐘賭大小?!贝蠛右坏裳劬?,目光咄咄逼人。
“你還真是個犟種!”紅靈兒諷刺道。
“我就不信你還能連贏十三把?!贝蠛託鈩菡?,還從來沒聽說過誰在這兒骰鐘上可以連勝這么多把,這就是他的信心所在,“這一把你必輸無疑!”
“大胡子,我怕你輸不起賴賬!咱們索性就一把定勝負,你有多少銀子都押上,你敢是不敢!”紅靈兒高聲回敬。
大胡子一聽也是心頭一震,看來輸贏就在這一把,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怎么能慫了,也被紅靈兒激出了血性,將地上一個包裹提到桌上抖落,數十個銀元寶掉下,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十兩?!昂?!他奶奶的,老子就跟你賭這一把,就一把定勝負!”
紅靈兒示意李楚將銀子全部推到面前,差不多有二百兩。李楚極不情愿的堆出銀子,他慌啊,更是不理解就算要賭慢慢來不好嗎,干嘛非要一次性全押上,這要是輸了豈不是前功盡棄,那可是銀子啊。
李楚表情愁苦可還是不得不照做,忽然耳邊傳來紅靈兒細如蚊吟的話語:“大笨熊,真以為你是走紅運啊,讓你看看姐姐我怎么贏那大胡子,一會找個大袋子裝錢!”
李楚一愣,看向紅靈兒,見她對自己眼睛一眨,一切盡在不言中,心中琢磨:“難道連贏十二把都是她操控的?可她一只坐在我身邊什么都沒干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其實連贏十二把并非都是紅靈兒一手操控,起初那個羊頭確實幫了李楚幾把,直到后來他覺出不對時,紅靈兒才暗中出手。一根頭發(fā)神不知鬼不覺的操控著骰盅內的點數,就算是離得最近的羊頭兒也沒有發(fā)現。
李楚聽到紅靈兒的密語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也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頭一次升起了信心,頓時也激發(fā)了心中的豪情,大吼一聲:“押!”這一回可沒被發(fā)簪扎腰,而是來自心中壓抑了許久的自信狂熱。
這一聲大吼,嚇了周圍人一跳,更是讓大胡子額角都露出了青筋,實在是這一聲押給他留下了陰影,之前那十二把,每一次押注他都會吼一聲,后來更是所有人都會大吼一聲‘押’,還真是見了鬼了,喊過之后戰(zhàn)無不勝一局不輸。
這就讓大胡子有些冒冷汗了,難道這是妖法?可賭場上也沒規(guī)矩讓人閉嘴?。幙尚牌溆胁豢尚牌錈o,大胡子一拍桌子,也大吼一聲:“押!”一把將銀子朝賭桌中央一推,與李楚的銀子混成了一堆,氣氛一下子被二人推向了高潮。
周圍眾人也都圍了過來,這可是難得的大場面,就算自己參與不進來,日后也是稀缺的談資,足夠在朋友面前吹噓一番。
“這可是世紀大戰(zhàn)啊,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多銀子拿來賭!”
“我看這小兄弟這把還能贏,他都連贏十二把了,運氣一直在他這一邊!”
“我看不一定,你看那大胡子氣勢洶洶,雖然之前輸了不少,這次破釜沉舟。連贏十三把實在太難了,況且大胡子剛剛也喊出押字訣,這一把真不好說?。 ?p> “我倒是覺得大胡子贏定了,你看他一身功夫,就算那小兄弟真贏了,那錢他能帶的走嗎?”
眾人擠擠插插圍著賭桌議論紛紛,被大胡子一瞪紛紛噤聲。紅靈兒暗笑,“人越多姑娘越方便出手,大胡子乖乖把錢給姑娘送來吧!”
她自從剛一進到這賭坊,觀察一圈就將目標鎖定在了這個大胡子上,殺雞挑肥的,這賭錢更是一個道理,與其一兩一兩贏些螞蚱蚊子腿,不如直接朝肥羊下手一次吃個飽。于是一步一步引誘大胡子與李楚對賭,其實這些都在紅靈兒的算計之中,而現在就是收割的時刻。
“這一局我要押大!”大胡子一拍桌子氣勢洶洶的說道。
“那我們就押?。 奔t靈兒說道。
“好!”大胡子順手抓過身邊一個看熱鬧的賭客,“你,去搖骰子!”
那人被一拎,竟直接從賭桌上方橫跨而過,站在了賭桌中間,眼前就是那個黑色的骰鐘。這一切來得太快,待他反應過來時,腿竟有些打顫,心中頓時烏云滾滾,“怎么這么倒霉,本來是瞧熱鬧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參與進來了?!?p> 偷眼瞄了瞄大胡子,見他一身煞氣,不遠處還躺著幾個剛剛被他放倒的大漢,心中叫苦不迭,臉像苦瓜一般,“這要是他輸了再賴到我頭上,我這小身板可扛不住他那醋缸大的拳頭??!”
“還愣著干嘛,快開始!”大胡子不耐的吼道。
被這么一吼,那人看躲是躲不過去了,只好趕鴨子上架,心中默默祈禱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讓大胡子贏下這一局。
見他將骰子哆哆嗦嗦的放進骰鐘,雙手扣緊骰鐘,僵硬的在胸前搖晃,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響。
響聲一起,像是有一種魔力,立刻壓制了賭桌上其他任何聲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算是那些旁觀的群眾,也都停止了議論,大氣不敢喘,紛紛注目骰鐘。比自己下注時還要緊張,那可是幾百兩銀子啊,一會它的歸屬,就全部落在三個點數上,這種刺激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甚至后排的幾個年老體衰的,因無法承受這種刺激,竟然直接昏倒。
可是誰也沒有留意他的昏死倒地,現在這一時刻沒有什么事情可以讓大家的注意力從骰鐘上離開!
大胡子表面嚴肅沉著冷靜,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就像有波濤翻滾的大海,自己就是這洶涌海面上的一只孤舟,跌宕起伏,忐忑不安。上百兩的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他拿出來的時候也心頭絞痛。聽著那咚咚的搖骰聲,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跟著骰鐘的節(jié)奏劇烈跳動,臉上看上去甚至不再是一團黑氣,而因供血不足顯得有一些青白。
反倒是紅靈兒一臉輕松,志在必得,所有人都在看骰鐘,沒有誰會在這時關注到她的一只手輕輕搭在桌沿兒,手指下有一根誰都無法察覺的發(fā)絲。
李楚這是滿臉的緊張興奮,雖說從紅靈兒的傳音得知此局十有八九會贏,但還是忍不住的緊張,那可是將近四百兩銀子,自己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銀子,瞧得眼睛都泛出血絲,暗自發(fā)誓:“老天保佑,一定要贏,若是贏了,我一定要大吃一頓!”
就在李楚還想著贏了錢重回竹江樓專點十碗那最貴的米飯吃個痛快的時候,大胡子那邊似是沉不住氣了,一聲大吼,“開!”
所有人心神一震,那搖骰鐘的人也嚇了一跳,手中骰鐘差一點掉在地上,還好他抓的牢,在即將要掉下時硬是按到了桌面上。骰子在骰鐘里漸漸停止了跳動,一點一點,最后安靜下來。
骰鐘外更是靜的連落針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所有人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雙雙眼睛瞪得老大,紛紛緊盯骰鐘。
大胡子額角青筋都暴出,緊握雙拳雙目輪圓,死死盯住骰鐘。
開……開……
不知是誰壓抑不住內心的緊張,低聲念叨緩解壓力,一時間竟然連成一片,聲音越來越大,每個人都將這種無形的壓迫轉換成了音量。
開!開!開!
賭坊內這一時間,被排山倒海的齊聲吶喊沖破,連帶著每個人的血液都與這不算太大的房屋一同震顫。
搖骰那人更是心神震蕩,一層層的壓力逼迫的自己快要癱倒,自己放在骰鐘上的雙手都止不住的顫抖,只要自己掀開骰鐘那就等于揭曉了四百兩銀子最終花落誰家,若大胡子輸了,恐怕十有八九會把氣出在自己身上,說自己串通作弊,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自己都默默祈禱大胡子贏。
開!開!開!
氣氛已經被眾人逼到了巔峰,搖骰那人一聲大喝,雙手抓住骰鐘驀地掀開,三個骰子霎那間出現在面前。
那骰鐘就像是一個黑洞,霎那間收縮了賭坊內一切聲音,屋內一下子又變得異常安靜,這種安靜竟有一種冰涼的寒意。
紅靈兒臉上依舊掛著微笑,這微笑讓大胡子的鐵青臉色顯得更加難看。
李楚抻著頭,瞪大眼睛盯著三枚骰子,“一,三,三,七點!”
“七點!”
“真的是七點!七點??!”
“他又贏了,連勝十三把!”
“四百兩銀子,他一局贏了四百兩銀子!”
眾人在李楚讀出點數后,終于從幻夢中蘇醒,紛紛瞧向骰子,一三三,七點,不多不少,押小的一方獲勝!
所有觀看的人沸騰了,他們見證了一場四百兩的賭局,也見證了十三次連勝,他們爆發(fā)的情緒比自己贏了錢時還要強烈,甚至已經有幾個人率先跑出賭坊,走街串巷宣布這亳州城難得一見的新聞。
但并不是每一個人的情緒波動都如此強烈,搖骰鐘那人在他掀開骰鐘那一霎那就已經昏過去了,結果對他并不重要,本來自己也屬于那些歡慶人群中的一員,可是命運總是愛開玩笑。
大胡子一言不發(fā),雙拳緊握,對于一個失敗者,他輸的不僅僅是金錢,因為至始至終他賭的也不僅僅是金錢,是對自己的信心,或是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挑戰(zhàn)。如今,輸的只剩下沉默,只有沉默還能保留他一絲尊嚴。
李楚傻眼了,眼睛里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耳中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從他讀出一三三七點時,這是世界仿佛就已經靜止了,所有畫面全部定格,全部都是眼前白花花的銀子。
他茫然了,不知道這一大筆錢該怎么處理。首先想到要大吃一頓,然后想到了師傅,想著要換一間大房子,換一個大的丹爐,家里那一個實在是太陳舊了,還想到了錢小妹,想要送給她許許多多漂亮的衣服,想到她穿上那些鮮艷衣服的時候一定很好看。
“大笨熊,找個袋子把我們的錢裝好!”就在李處魂游天外的時候,紅靈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忽然有一份疑惑:“也不知道這算是我們倆誰贏得,畢竟本錢是她掏的。不過,就算分我一點點我也知足了。”
李楚將銀子攏到胸前,熱心群眾幫忙找來了一個大布口袋,李楚才將銀子全都裝進口袋,拎在手里十分沉重。
“多謝啦!”紅靈兒朝大胡子一拱手,也不管大胡子看沒看到,牽著鐵鏈轉身就走。
咔咔!
一聲木板碎裂的聲音乍然響起,眾人齊齊回頭,目光盡頭是大胡子身前的桌角已被他大力拍斷,一塊斷木跌落在地上。
“贏了錢就想走嗎?我江天霸還要跟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