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亳州城也終于安靜下來,身后天生鏢局的燈光漸漸模糊,噠噠的馬蹄聲在空曠的石板街道上聽得格外清楚。
“想不到客棧全部都滿了,早知道就提前訂好一間房,現(xiàn)在也不用流浪街頭了?!崩畛c紅靈兒并駕緩緩走在街道上,李楚摸了摸裝滿銀子的包袱,嘗到了一次有錢花不出去的痛苦。
“你還學(xué)會享受了?怎么,覺得自己有錢了是嘛?告訴你那些銀子都是跟本姑娘一個姓,你只不過是拎包的而已?!?p> 李楚不敢還嘴,只在背后偷偷做了個鬼臉,以泄不滿。
“快跳!”
忽然紅靈兒驚乍呼喊,李楚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金紋黑蛟鞭已纏住了自己的腰腹,接著被帶向空中。
二人狼狽躍起,跌落在路旁,身后傳來一聲爆響,火光四濺,那兩匹馬被炸的血肉橫飛,尸塊如散花一般被崩的滿地都是。
紅靈兒雙耳轟鳴,短暫失去了聽覺,李楚整個人都是懵的,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爆炸聲猶自順著街道回蕩,不少人在睡夢中都被這驚天一響驚醒,還以為雷神發(fā)怒,降下一道滅世驚雷。
二人漸漸從恍惚中回復(fù)過來,不遠處爆炸的地方還在燃著通紅的火苗,將這一塊街道照得通明。
兩個黑衣人忽然出現(xiàn)在火焰的后方,無論火光怎樣搖擺,也照不清二人的模樣。
“想不到你這妖女命大,摩天雷也炸不死你!”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開口,語氣中有些遺憾,更有明顯的怒意。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一大一小兩個色鬼,拿這么個小孩子玩的炮仗就想傷到本姑娘,我看你們不僅是色更是蠢的像豬!”紅靈兒一躍而起,一同拉起李楚。
李楚這才看清,那火光之后的身影,正是在天生鏢局內(nèi)遇到的兩名魔教尊使。
剛才那說話之人聽了紅靈兒的嘲諷,反而大笑,摘下了斗篷帽子,露出一個花發(fā)童顏的老者。
“紅靈妖女果然名不虛傳,老夫竟然也著了你的道,佩服佩服!”
這二人正是被紅靈兒用迷藥迷暈的魔教尊使白長老與丑臉神秘人。二人暈倒之后不久白長老便蘇醒,叫醒了副使。忽然聽到前院喧嘩,遙遙窺見那院中聚集了不少人士,信天生竟也在其中,似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二人怕暴露行蹤寡不敵眾便悄悄遁走。
不過二人并未走遠,因為白長老發(fā)現(xiàn)除了那顆含雪珠不見了之外,那份事關(guān)重大的名單也消失不見,猜測定是被那下藥的侍女一同偷走,于是便躲在天生鏢局附近,等待紅靈兒的現(xiàn)身。
“老色鬼半夜不睡覺跟著本姑娘干嘛,難道是蒙汗藥沒喝夠,還想追來再討幾杯,不過你們可要白跑一趟了,那種下三濫的東西本姑娘才不屑帶在身上!”紅靈兒嘴上說的輕松,實是在爭取時間思量對策,她心里知道這兩個魔教尊使極不好惹,既然被追上,要將他們甩掉恐怕不易。
“伶牙俐齒!老夫勸你不要裝蒜,快快將名單交出來,老夫看在你的一副好皮囊讓你死的痛快一些,留你一條全尸!”
“本姑娘到手的東西從沒有再交出去的習(xí)慣!”紅靈兒忽然從袖袋中掏出一張信箋直接塞進李楚懷里,喊道:“帶著名單,快跑!”
李楚一愣,轉(zhuǎn)頭看見紅靈兒從未有過的鄭重神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只是不忍撇下紅靈兒,“你……”
剛要開口,耳旁卻聽到如炸雷一般的叱喝聲:“留下名單!”
一團火焰似長了眼睛一般,直飛過來,紅靈兒猛一用力,推開了李楚,吼道:“快跑,我自有辦法找到你!”
李楚不敢停留,立刻拔腿就跑,身后又飛來兩團火焰,卻聽見啪啪兩聲脆響,想必是被紅靈兒用鞭子打掉。
李楚知道后方兇險,不敢回頭去看,運轉(zhuǎn)內(nèi)力,健步如飛,眨眼間竟奔出數(shù)十丈,他也不知道逃到哪里,直奔著有路的地方猛沖而去。
“想逃,齊副使,快給我追!只要名單,不留活口!”白長老大喝一聲,命令身旁那丑臉的黑衣人追趕,自己準備先將紅靈兒解決后,再去追也來得及。
“小妖女,看看你有幾斤幾兩,能在老夫手下堅持幾個回合!”言罷,一道黑光,穿破火焰墻幕,直沖紅靈兒,猶如一頭從火海奔出的豹子,速度飛快。
霎那間紅靈兒甩出金紋黑蛟鞭,舞出一團金芒,與飛撲而來的白長老斗成一團。
白長老自負武功在魔教中也可排在前十,對付一個小姑娘若用兵器實在為人恥笑,于是化掌為指,使出魔教一門高階武學(xué)灼心指。
此指法共分四層,全教上下唯有教主將此指法修煉圓滿,其余魔教高手最多也只是練至第二層。而白長老自己雖修煉此功也有數(shù)年,可始終徘徊在第一層,無法突破。雖然此功修煉甚難,但只是這第一層威力就十分驚人,江湖幾乎罕逢敵手。
火光閃耀,雖然白長老處在黑鞭籠罩之中,但他動作敏捷飛快,那鞭子卻始終擊他不到。卻見他指尖似有真氣如劍,專點鞭梢七寸。紅靈兒勢在必得的攻擊,往往在最后關(guān)頭被點中鞭身,鞭梢在對方強大的指力下竟然可以改變方向,使得每一次攻擊都落空。
最奇異的是,每一次被對方點中鞭身,紅靈兒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股如蝌蚪般大小的灼熱內(nèi)力順著鞭身傳遞到紅靈兒手掌,從手掌經(jīng)脈處擴散至全身,全身經(jīng)脈在這一瞬間如同被火焰燎中,一種灼熱感襲遍全身,好幾次鞭子險些拿捏不住從手中掉落。這才斗不多一會兒,額角竟然出現(xiàn)了一排汗珠。
“妖女,你鞭法雖然精妙,可惜內(nèi)功太差,帶老夫取回名單,再陪你好好玩耍,讓你也試試老夫的鞭法!”
李楚逃出很遠,心中記掛紅靈兒,想要藏身附近暗中接應(yīng),剛放慢腳步,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連串的房瓦落地的碎裂之聲,李楚大驚,“定是那丑臉的魔教使者追了來!”
李楚不敢放松,連忙加快腳步,心中也沒有方寸,只顧全力奔跑,眨眼間又奔出百丈,分神細聽身后,發(fā)覺那聲音似乎消失不見,才忐忑的慢下速度,回頭瞭望。
他只顧沿路向前奔跑,這一回頭發(fā)現(xiàn)遠處一個黑影速度雖緩慢,但仍在不斷向自己這方靠近。
“他在干什么?”李楚瞪大眼睛看見丑臉副使似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嘴里,突然間,他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速度,猛然間提高了一倍不止,腳底生風(fēng),足不點地,飛速靠近自己。
“媽呀!”李楚慌作一團,急忙轉(zhuǎn)身繼續(xù)奔逃,速度更是大爆發(fā),一步落下就在數(shù)丈開外,可地上偏偏卻連一個腳印也都不留下。
可那丑臉副使速度更快,那藥丸似是可以突破人體極限,此刻爆發(fā)出的速度就如一陣風(fēng),李楚速度已然飛快,可二人的距離還是被丑臉副使在極致的速度下縮短了不少。
李楚感受到了身后的壓迫,大吼道:“你嗑藥,你作弊!”孰不知他自幼被斷崖大猴子灌了不知多少血丹吃了不知多少河底怪魚,要說作弊,李楚才是慣犯。
一條大路,一前一后,李楚在前玩命奔逃,似乎精力全用在了下半身,腳步飛快,可腦子轉(zhuǎn)的緩慢,只顧朝前狂奔,忘記了轉(zhuǎn)向,片刻功夫,竟然從這條街的街頭奔到了街尾,橫穿了整個亳州城,一堵高大的城墻悍然出現(xiàn)在眼前。
“糟糕!沒路了!”李楚內(nèi)心叫苦。
李楚奔至墻下,想要拐彎卻遠遠看見兩隊巡邏的衛(wèi)兵沿著墻跟朝這邊走來,作為一久居深山的小道士,李楚本能的害怕官兵,不敢朝那邊逃竄。想要回頭折返再尋道路,卻看見丑臉副使,又往嘴里扔了一粒藥丸,像是腳踏風(fēng)輪,疾馳而來,速度之快眨眼間身影便大了一倍。
“拼了!”李楚一咬牙,施展輕功,指如吸盤,竟然抓著陡峭光滑的城墻垂直上攀。
初時李楚還擔心這圍墻太高怕攀到一般掉下來,可攀了幾丈發(fā)覺相比斷崖那些陡峭負角度的巖壁這城墻爬起來簡直太輕松了,小時候不知一天要在斷崖上跑幾個來回,在這區(qū)區(qū)城墻攀巖行走如履平地。
居高臨下,看見丑臉尊使停在了城墻下,似乎這城墻對他來說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李楚頓時放下心來,得意的叫道:“吃藥啊,你不是有神藥么,有沒有能長出翅膀的藥!”
可能是得意忘形,李楚的聲音略微洪亮,從城墻腳下傳來一聲暴喝!
“什么人!”還沒等李楚高興,循聲望去,正看見眾官兵手中高舉火把朝著墻壁之上照耀,喝道:“有奸細!”
“不好,被官兵發(fā)現(xiàn)了!”李楚得瑟大了,不敢多做停留,急忙手腳并用跟一只猴子一樣,繼續(xù)向高處攀巖。
一道黑影劃過天空,城墻上的看守衛(wèi)兵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黑影便消失在了眼前,“什么東西,是我眼花了嗎?怎么好想看到了一只猴子!”
李楚單手攀在城墻外側(cè)的,身體掛在半空,聽見了那守衛(wèi)的話語,嘟囔一聲,“什么猴子,我看你才像猴子,你們?nèi)叶枷窈镒?!?p> 城內(nèi)官兵的喧嘩之聲全被高大的城墻阻擋,聽不見了,傳進耳朵的只有野外寂靜。
聽著貓頭鷹咕咕的叫聲,李楚飛落至城墻腳下,終于松了口氣,“想不到從小在峭壁上跑來跑去我的輕功居然這么厲害,以后打不過就跑,看誰還能追上我!”
吱嘎!
還沒等李楚多喘一口氣,不遠處的城門緩緩?fù)崎_,一簇簇跳動的火光從門內(nèi)縱排而出,一隊官兵陸續(xù)從門內(nèi)奔出,口中不斷吼道:“有奸細,搜!”
就在這隊官兵全部走出城門外的一剎那,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眾官兵只感覺有一道涼風(fēng)掠過,回頭去查探時哪里有什么人影。
可李楚一個機靈,拔腿就跑,剛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丑臉副使在城門關(guān)閉之前的霎那間沖出,嚇得李楚慌不擇路,看見一條小路一頭竄了出去。
”還有完沒完了!”
李楚飛快的沖上小路,可那丑臉副使在那神奇藥丸的輔助下速度絲毫不弱,飛速追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