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州城外天色已經(jīng)換做灰白,尚有半扇灰白月亮隱隱約約掛在半空中。城中大部分人都還在美夢之中,只有一些早市的攤販已經(jīng)開始搭棚布貨忙碌起來,幾家賣早點的攤子已經(jīng)升起了爐火。
街上空蕩蕩的,難得安靜,李楚三人走在街頭,成了第一波客人。
“大叔,來三碗餛飩。”李楚一行人走到一個剛剛撐起食攤的餛飩鋪坐下,向正在燒湯的鋪子老板說道。
“對不住三位,爐子剛生起來,湯還沒熱,三位得多等一會兒?!崩习鍥]想到今日這么早會有人來有些意外,想要給三人倒壺?zé)岵?,提起茶壺才發(fā)現(xiàn)水還沒來得及燒。
“不要緊,我們可以等一會的?!崩畛f道,走了大半夜的路,三人身懷武功,李楚與紅靈兒不覺怎樣,可圣火仙子腿上有傷,就吃力很多。
李楚有意放緩速度,讓圣火仙子能夠跟得上,不然以他的速度幾個時辰前就趕到城里了。就因為這,紅靈兒一路還鬧了好幾次,冷嘲熱諷更是只多不少,李楚好話說盡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將幾十里路走完。
坐在了餛飩鋪的板凳上,才終于算是完成了一個小目標(biāo),但一想到今后還有幾日與這二女同處,愁上心頭,恨不得一頭扎進(jìn)鍋里了結(jié)了自己,整個世界就清靜了。
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偏偏一鍋水就是沒燒開。李楚想死也不難,只好坐在板凳上給自己鼓氣重新振作,“既然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自己含淚也要走完這一程,就當(dāng)上天給我李楚的一次歷練,只要經(jīng)歷了這一次磨難,我李楚一定能夠變得強大!”
“乞求老天開眼,一會餛飩燙一些,希望這兩個女人吃的時候都燙壞舌頭,這樣這一路也就安寧了,我李楚在心里給您磕頭了!”
“大笨熊,你怎么了,怎么還流眼淚了!”紅靈兒坐在李楚對面見他神情呆滯,還有眼淚在眼窩里打轉(zhuǎn),不知他出了什么狀況。
“哦,沒什么,我眼睛進(jìn)了沙子,揉一揉就好了?!崩畛s緊揉了揉眼睛搪塞過去。
“對了,你們先在這等著我,我去將我的包袱取回來,然后再去租個馬車?!崩畛才诺馈?p> “我跟你一起去?!奔t靈兒也跟著站了起來。
“你還是在這里等我吧,那是天道盟的秘密基地,我?guī)闳タ峙虏环奖?,我很快回來的,你們邊吃邊等?!崩畛裾f道。
“那好吧。”紅靈兒奔波了幾個時辰也累了,也不再堅持,可她在坐下時卻坐到了旁邊的桌子前,嘴里陰陽怪氣的說道:“還是離遠(yuǎn)點得好,萬一被人下毒可就麻煩了?!?p> 圣火仙子輕哼一聲,也微微側(cè)過身去,懶得與她照面。
李楚腦子嗡的一聲,急忙離開餛飩攤,向城東舊巷奔去,“我很快回來!”
時間尚早東區(qū)街面上也沒什么人走動。這里是老城區(qū)很舊很雜亂,但李楚一進(jìn)一出兩次記住了天道盟歇腳的那個舊宅子門前有個石獅子,尋了幾條巷子很快找到。
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猜想可能魏先生等人還沒返回,便越過院墻進(jìn)入宅子。
他雖是偷偷進(jìn)來,可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在府院內(nèi)也沒必要遮隱行跡,大大方方的走進(jìn)后院,去尋自己先前過夜的房間。
“是李楚小兄弟吧!”忽然一間房內(nèi)竟有人呼喚自己,李楚雖不知是誰,可也猜到應(yīng)該是天道盟留守在此處的前輩,便應(yīng)答道:“正是我,不知是那位前輩大叔在喊我!”
他也見過不少天道盟的英雄,大都以至中年,叫一聲大叔也不為過。
“我在這里,你自己推門進(jìn)來吧?!蹦锹曇粲指糸T傳出。
李楚聽那聲音,是第二間客房,來到跟前,推門而入。
“醉丐大叔!”原來一推門,李楚就看見是醉丐吳九握在床榻上,他穿著單衣,臉色微白,見到李楚努力撐起上身,想要靠在床頭。
“醉丐大叔,你不要動,小心!”李楚連忙快步上前,扶住醉丐,將他平放倒在床上。
“你傷的很重!”李楚見醉丐雙唇發(fā)白,面色滄桑,知他一個魁梧健碩的漢子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受了重傷,心痛不已。
“這點傷不算什么,總舵主已經(jīng)為我療傷了,休養(yǎng)一段時間便能復(fù)原?!弊碡酚^說道?!熬褪遣蛔屛液染普媸请y受得要命!”
“呵呵,醉丐大叔要是因這傷喝不了酒只能喝藥,怕是以后連綽號都要改了,叫藥丐好了!”
“小子不像話,還開起醉丐叔叔的玩笑了!”醉丐笑道,并沒因李楚的調(diào)侃而生氣。
“醉丐大叔,你怎么知道是我來了!”李楚好奇問道。
“你忘了我與你比賽輕功跑了幾十里路嗎?你腳步的聲音我都熟悉了。”醉丐躺在床上說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醉丐大叔你有隔窗觀物的神通呢!”李楚說道,他也是想多陪醉丐大叔聊聊天,讓他別總想著傷處,心情好些也能好的快一些。
“其實總舵主臨行前就告訴我說你會單獨回來,沒想到真不出總舵主所料?!弊碡ふf道。
“是嘛?魏先生知道我會單獨提前回來?”李楚驚訝道。
“是啊,當(dāng)時大家都在城外尋你不見,總舵主說你覺得安全了就會自己回來,所以他們?nèi)マk事留我在這里一邊養(yǎng)傷一邊等你,還說你回來后若要離去也隨你的意,你看,連你的包袱都托我交給你,是去是留讓你自己決定。”醉丐說著從身側(cè)掏出一個包袱,正是李楚的那個包袱。
“魏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什么事他都知道?!崩畛舆^包袱,心中敬佩魏先生智謀,就連自己要離開也都能算到。
“我的確還有些事情要趕去蘇州城,去參加武林大會。”李楚不愿隱瞞,將此行目的告訴醉丐道,“但是我現(xiàn)在不方便跟大家一起,醉丐大叔勞您代我轉(zhuǎn)告魏先生。”
“小兄弟,我一定轉(zhuǎn)達(dá),你去參加武林大會一路小心,介時我們天道盟也會派人參加,我們到時再見,不過我可能去不了了。”
“大叔你好好養(yǎng)傷,等我辦完事后再來尋你。我還要你帶著我去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呢!”李楚勉力道,“對了,我這里有一個碎了的寒雪夜明珠,據(jù)說是五寶寺的寶貝,但是卻被大和尚自己踩碎了,他一直沒有要回去,聽他說這個夜明珠可以消除內(nèi)力的附加特性,你被大和尚打傷,他的內(nèi)力附帶水屬真氣,冰冷異常,你若每日修煉內(nèi)力之時將內(nèi)力通過這夜明珠的碎塊過濾,或許對你修復(fù)內(nèi)力大有幫助。我留著它也沒有用,你如論如何都要收下!”
李楚說著從懷中掏出那幾塊含雪珠的碎塊,遞給了醉丐。醉丐只一觸摸,就感受到了這寶物的奇異之處,的確如李楚所說,對內(nèi)力修復(fù)極有幫助。
“那好,我就先謝過小兄弟了,這含雪珠我就先借來一用,帶我將傷治好,你參加完武林大會歸來的時候再還給你。”醉丐知李楚心意,也不再拒絕。
李楚見醉丐豪爽收下,果真拿自己當(dāng)成自己人,心中也十分高興。
“醉丐大叔,那我先走了,等我辦完事情再來看你?!崩畛娮碡て桨惨惨逊判?,時候不早也要離開了。
“好,我們他日再見。”醉丐欣慰的看著李楚推門而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老了,那離去的背影好像當(dāng)年的王爺,“主公,你的兒子長大了,他很好,很像你,一定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
李楚趕著一架雙頭馬車來到餛飩攤時,這里已經(jīng)有了早起的食客。他故意租了一輛做工精良窗簾嚴(yán)密的馬車,一是為了遮掩二女的身份,也為圣火仙子能夠坐著舒適一些,以免牽動傷口。
“哼,有錢了出手就是闊綽,想當(dāng)初騎匹馬都不舍得呢!”紅靈兒酸溜溜的說道。
“我馬車駕的不熟,怕你們路上顛簸,想你們坐的舒服一點?!崩畛忉尩馈?p> 紅靈兒懶得理她,率先鉆進(jìn)了車篷內(nèi)。圣火仙子卻沒上車,站在一旁,對李楚說道:“你這碗餛飩都涼了,叫老板給你熱一熱再吃吧。反正我們也不著急,你安心坐下吃完再走吧。”
李楚剛想回話,卻想起自己不能跟她說話,于是指了指冷餛飩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說:“我沒那么講究,冷的熱的都一樣,吃飽就行!”
圣火仙子也自知大意,忘記了李楚不能與自己交談,急忙掩住嘴巴,生怕馬車上那位聽見了,又嘰嘰喳喳鬧個沒完。
李楚端起餛飩碗,囫圇吞棗般幾口就干掉一碗餛飩。結(jié)了賬,李楚示意圣火仙子上車出發(fā),見她腿腳不便,想要攙扶她一把,剛要伸手,忽然簾布掀開,紅靈兒站在車架上,問道:“你要干什么?”
“我看她上不去攙她一把。”
紅靈兒狠狠瞪了李楚一眼,沒好氣得道:“上一邊去,不說話改動手了是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她是千金小姐嗎,不過是瘸了一條腿,馬車都上不來還去什么蘇州!”紅靈兒故意譏諷道。
圣火仙子狠狠瞪了紅靈兒一眼,將木拐先放在車架上,出掌一拍車架木板,整個人躍上馬車,不過她還是腳下空虛,險些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門邊。
圣火仙子二話不說,掀開簾布,鉆進(jìn)了車篷內(nèi)。圣火仙子朝她背后做了個鬼臉,后悔剛才為何沒有推她一把,就算摔不死她也要她出個大大的丑。
“我們走吧?!崩畛曹S上馬車,坐在馬夫的位置上。
“我來幫你!”紅靈兒不愿與圣火仙子獨處,便坐在李楚身旁陪伴,她也從來沒有駕過馬車,覺得還挺新鮮有趣。
朝陽金輝,又是一個好天氣,李楚生澀的駕著馬車,三人駛出城門沿著東方大路,朝蘇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