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吹起幾片落櫻,樹上的粉色花卉簌簌落下。
身著紅白相間巫女服的少女踢著木屐走過鋪滿落櫻的泥地,鞋上沾染了些許香氣。
院子很大,至少對于只有少女一人來說已經有些空曠了,稚嫩的臉上看不見孤寂,只有少許寂寥。
夜深的時候,也會感到孤獨吧?
輕推開木門,取下發(fā)髻挑起燈芯,昏黃晦暗的燈光驅散了些黑暗。
屋子空空蕩蕩,卻有一個占面積的棺木,它的上方掛著三副泛黃的畫像。
“神大人……”巫女恭敬行了一個繁瑣的禮節(jié),彎腰時流蘇發(fā)出脆響。
“供奉巫女結日流衣。”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巧,就像是在唱歌一樣。
輕輕推開棺木的木蓋,點亮長明燈,照亮了里面的東西。
漆黑如墨的長發(fā)被隨意挽起,雙手交叉平放在胸口。
若不是平坦的胸'部看那過于精致的五官與白皙的皮膚說這是個女孩也有人會相信。
“真是美麗的妖怪……”流衣有些微怔,這只妖怪真的好美,自己明明見過這么多次卻依舊容易被迷了神。
“抱歉。”愣神一瞬間,流衣取出了一串佛珠,每次開始之前她都要說一句抱歉,因為加固封印的時候,這只妖怪總是會輕微的顫抖,似乎有些疼痛。
流衣也不知道加固多久了,反正從上一屆巫女那里接過任務的時候這間屋子一直沒變過。
“嗡”佛珠顫鳴,飄在妖怪上空,散發(fā)著幽藍的微光。
妖怪顫抖,眉梢痛苦的皺在一起了。
流衣忍住了伸手去撫平眉皺的沖動,靜靜地等待著。
良久,流衣取回了佛珠,椅在棺木旁靜靜看著妖怪。
落日投射出斑駁的樹影,為這座古老的神社渡上一層金粉。
一人一妖怪一動不動,靜謐美好。
流衣起身輕輕將棺木關好,似乎害怕聲音太大打擾了對方的休息,退出房間時也是小心翼翼的。
山腳下已經傳來了陣陣歡呼,是人們正在慶祝新年,煙花爆竹聲不絕于耳。
坐在地上看著山下的歡呼,流衣平淡的表情終究還是破碎,流出了一點孤獨。
“很久沒看見其他人了呢……”除了那只妖怪始終不離不棄,已經有快一年沒人參拜神社了,這里的巫女不能隨意離開神社,人們認為這樣神會給這里帶來災難。
“真正的災難本身……不就是人們自己造成的嗎?”
嘶啞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流衣眼神一凌,這里除了她,只有一個妖怪!
“別擔心……我不會殺人,也不茹毛飲血……”美得天地失色的妖怪坐在了流衣的旁邊,輕輕靠在流衣肩膀?!敖枘慵绨蛴靡幌隆液苋醯模挥媚敲磽??!?p> 良久無言,直到下面的活動進入另一個高,潮,流衣才緩緩開口:
“你……也很孤獨,沒有家人么?”
“呵,有個姐姐,不過她不喜歡我……”妖怪眼神有些黯淡,之后帶上了無所謂的語氣,“我沒有妖力,除了不死和普通人沒有區(qū)別的,我姐姐應該也很討厭我,我就自己跑出來了啊?!?p> “喂,你這妖怪不要太過得意,我是巫女!我會殺了你的……”雖然對這個妖怪有著莫名的好感,但結日流衣有自己的使命。
“你不會殺我……”妖怪靠在巫女的肩膀,沒有絲毫膽懼或是慌亂的模樣,除了臉色依舊蒼白,沒有絲毫變化?!拔覜]有妖力,不會傷人……更何況現在我虛弱的連普通人都不如。你怎么喜歡我怎么會殺我呢?!?p> 靜靜的靠在結日流衣的肩膀上,妖怪輕笑,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血色。
流衣沉默了,妖怪也不說話。巫女和妖怪就這么互相靜靜依偎,好像一對最信任對方的摯友。
“你叫什么?”結日流衣頭也不轉,繼續(xù)看著煙花。
妖怪笑笑:“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么能夠跑出來來呢。”
“所以你覺得哪個問題比較重要呢?”流衣笑道。
“叫我結日沐吧……”沐笑。
結日流衣蹙眉疑惑,“怎么是我的姓氏?”
“我以前姓八云的……”沐的眼光迷離的往天上看去,似乎穿過了煙花,穿過了重重時空,隨后他收飛快收回了目光,似乎再看一眼都會有液體從眼中流出來似的。
“跟過去劃清界限,所以不介意我用一用你的名字吧?”沐輕輕托著流衣的下巴,使其正視自己。
巫女哈哈大笑,所有的同情,所有的自憐,都被揉進這幾聲之中。
“真是奇怪的妖怪!”隨即她伸出雙手將沐攬進自己的懷抱?!澳墙窈笪覀兙褪羌胰肆恕!?p> 現在流衣才明白沐有多么嬌小,完全被自己摟進懷里,就像是山下賣的人偶,不禁輕輕托著,生怕不小心碰碎了。
“那可真好……”妖怪微微坐正身子,伸手去撫流衣的臉頰,可手臂到一半就無力垂下。
他已經虛弱的近乎死亡,撐到這里完全是強撐著。
流衣臉色劇變,將沐環(huán)抱,腳下輕點,人已經飄飛出去。
山下,有藥。
……
“不可思議!這名……少爺,明顯是受過虐待!身子就靠一口氣吊著了!”醫(yī)者驚訝的說道,流衣親自給沐煎藥,聽到這話,眸光微寒。
“虐待?”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年過古稀的醫(yī)者有些不確定,“像是長期受過擊打之類的?!?p> 流衣坐在床邊,耳邊絮絮叨叨的醫(yī)者念叨著注意事項,礙于沐在休息很是小聲。
“吃過不少苦頭的人啊……”醫(yī)者最后感嘆,“那他的內心一定以及相當堅強了?!闭f完就緩步走出房間。
屋內悄無聲息,沐的呼吸聲隨時就像是要斷掉一般,流衣心中一緊。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救了這個妖怪,或許是可憐,同情,或許真像他說的,自己喜歡上了這個雌雄莫辨的妖怪。
“你不準死了!”流衣附身在沐耳邊輕輕道,“我剛剛將姓氏賜予你,你至少也得感謝我一聲……”
沐的嘴角微翹。
外頭的人聲嘈雜,流衣將自己閑來無事制作的御守放在沐的枕邊。
“希望會給你帶來好運。結日沐……”
轉身,想要離開房間去準備一下今晚的神社活動。
“喂……”病懨懨的聲音,“至少……喂我喝完藥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