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一個無星無月的漆黑夜晚,柳先生慢慢解開了季漠雙眼上的布條。
季漠隱約感覺到柳先生微微顫抖的手,其實季漠的手心也生了一層薄汗。他們都不知道經(jīng)歷過的那么巨大的苦痛,到底有沒有意義……
當眼前再沒有阻擋,柳先生咽了口唾沫,緩緩開口道;
“公子,慢慢睜開眼睛吧?!?p> 季漠聞言,輕輕嘆了口氣,似乎下定很大決心一般,緩慢睜開了左眼,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明明能感覺到柳先生的氣息,可是什么都看不見。
季漠的心沉了下去,苦笑了一聲。果然,上天還是沒有憐憫自己,自己的努力又一次石沉大海。
“怎么樣?”柳先生的聲音帶著緊張。
季漠沒有說話,又嘆了一口氣。黑夜中有濃郁的悲傷蔓延。
就在季漠放棄了希望,接受了殘酷的事實時,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直射季漠的左眼,季漠忙伸出手遮擋住光線。適應(yīng)了好一會,才慢慢放下手,微瞇著眼睛看著光源。
原來是柳先生手里拿著燭臺,本來燭火的光亮并不高,可是對于久不見光的季漠來說,無異于烈日當空。
剛才業(yè)已絕望的季漠,有些呆滯的看著明滅不定跳躍的燭火,一瞬間失了言語。
“二公子,覺得如何?”看季漠有些失神,柳先生關(guān)切的問道。
“我以為……”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感覺從心底泛上來,不是喜悅,卻也是之前的人生從未體會過的。
現(xiàn)在已是深夜,又無星無月,自然是漆黑一片。再加上季漠初睜眼,看不見東西,所以以為自己徹底瞎了。
知道自己并未完全失明,季漠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左眼,抬起頭仔細看著柳先生,以對比自己的左眼較之前有沒有好轉(zhuǎn)。
又緩了一會,季漠完全看清了柳先生的臉,卻也了然,自己的左眼已經(jīng)完全沒有模糊了。這就說明,他的左眼已經(jīng)不會失明了。
他想起自己的右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睜不開右眼了。他努力集中想知道右眼是什么狀況,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油然而生。只此一生,他再也無法知道右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了。
不過,這世界還保留著之前顏色,對于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季漠來說,這已經(jīng)很欣慰了。
看見季漠如此,柳先生松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二公子,感覺怎么樣?”
“右眼無法睜開,但左眼已與未病之前差不多了。”
“看來左眼已經(jīng)不會再失明了,至于到底如何得等到明天白天再做最后認定?!绷壬恼Z氣也沒之前那么緊張,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先生為何選了這么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聽見柳先生的話,季漠心中忽然出現(xiàn)了疑問。
“二公子七日未見光亮,自然不能直接在白日除去布條。今夜雖無星無月,卻也正好適合?!绷壬忉尩馈?p> 季漠聞言沒說話,卻也微微的點了點頭。
柳先生看著季漠逐漸輕松的表情,也暗暗放下心來,道了一聲便回去睡了。
一夜無話。
季漠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希望在經(jīng)歷這一場變故之后死而復(fù)生。某種情愫在季漠的心底滋生,命運在這一瞬間開始回歸本來的樣子。
可是,誰又記得命運最初的軌跡到底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