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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南春

第十二章:口舌之爭

晉南春 水汜 2150 2018-05-23 09:22:29

  12.--王首依舊一身亮綢面乳白色緊身長袍,頭束玉冠,雖都是士家子弟,可他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質(zhì),讓他不管身在何處,都是極為耀眼的存在,這種氣質(zhì)溫如玉,清如水,又具剛?cè)玷F的力量,令人見之就自然而然地生出敬意,若是曲高見過那些大儒大學者,便知這種氣質(zhì)就是常年以德行修養(yǎng)約身的浩然之氣。

  曲高望著他的同時,王首也忽地直視過來,見著曲高,面露欣喜,朗聲道:“得見曲郎,首不虛此行?!?p>  曲高忙起身,上前兩步,忽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拘了一禮,道:“見過王郎。”

  二人這一句話間,馬上少年和車上少女們也都集了過來,見王首竟主動與曲高招呼,也都議論紛紛地打量起曲高。

  “王郎,此人就是與你齊名的曲家郎君?”一個碧衫清秀的少女盯著曲高看了半晌,又回望王首問道:“陸氏不解,這曲郎除了相貌皮囊,身家,地位,學識,修容,哪一項能與王郎相比?”她看著曲高時,眼中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輕視,再望王首時,卻是滿目秋波,情絲綿綿。

  原本眾人中還有驚于曲高容姿者,聽陸氏少女這么一說,眾人也都覺得,這曲高不過只有一副美相皮囊,與王首一比,還是遜色許多。曲高沒有說話,也沒有在意眾人的議論,他與王首本就如云如泥,又何必與他相較自取其辱?況且,王首禮待于他,曲高心里是把他當作朋友的。

  “呀!曲郎的馬居然與王郎的馬一模一樣?!辈恢钦l尖叫了一聲,眾人一齊看去,果見兩匹白馬長得極為相似,且配鞍韉踏皆是相同,一時炸開了鍋,滿是驚疑竊語。王首依舊面上掛著笑意,望向曲高,似是在等著看他如何分辯。

  曲高心神領(lǐng)會,不由得生出幾分失落之感。他隱隱覺得,王首是有心想要栽培自己,并非是曲高心中所想的朋友關(guān)系。他任由身旁的朋友言語諷刺不加制止,想要借此來激發(fā)曲高的潛力,挖掘出他所想要看到的那一面,換句話說,王首似乎是把自己當成羽翼在培養(yǎng),這與曲高心中朋友之間的對等關(guān)系有些差距。

  淡淡一笑,曲高道:“王郎身邊總是很熱鬧,余友在側(cè),先行告退?!闭f著便轉(zhuǎn)身回座。

  “此人怎如此失禮,一個寒門下等人,竟敢先我等回座!到底是貧賤出身,修養(yǎng)差矣!”陸氏女憤憤罵道。

  “阿寧有所不知,曲郎坐駕正是王兄所贈?!币荒凶痈呗曊f道,曲高一聽聲音,便知是那日在馬市讓他難堪的陳家五郎,陳玄。陳玄上次被曲高當著眾人的面罵家教淺薄,豈能不懷恨在心,只是礙于王首當時護著曲高,才一直隱忍不發(fā)。今日他又擔心曲高仗勢欺他,因此一直躲在眾人后面,但見方才曲高被陸氏刁難,王首并未出言袒護,這才敢站出來,想一雪前恥。又道:“數(shù)月前在馬市,曲郎欲購馬,但囊中羞澀,是王兄慷慨,順帶贈了他一匹,不然以他這種家世,怎配得上這匹雪白神駿的良駒?!?p>  王首神色難明地望著曲高,見他似是沒聽見一般,自顧地與桌上二友談笑,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暗疑:他今日怎地能吃下這許多言語而不發(fā)作?再仔細看時,發(fā)現(xiàn)曲高似是有了些變化,面相中少了幾分初見時的稚氣,多的那幾分,是他所有交游中都不曾有的一種氣勢,這種氣勢,讓王首不禁想起在新都建康時隨王氏族長見過的一個人,北伐英雄祖逖將軍!

  幾乎是一個瞬間,王首頓時明白了方才曲高明知自己是在等他耍聰明解圍,卻不屑于這么做。士別三日,王首不禁重新審視起這個僅靠一副皮相就與自己齊名的少年。

  感受到王首不一樣的目光,曲高抬頭笑了笑,回道:“王郎還不入座?”王首點了點頭,正吩咐眾人停好馬車,那陸氏阿寧的尖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陳五郎,我可是聽說,那日在東市,礙于王郎顏面,你反受了屈辱,今日我?guī)准以诖斯?,不許王郎偏袒,你可要與曲郎一較高下?”

  此言一出,自是將眾人的興致都提了起來,曲高也抬起頭,見一向平和的王首面上也難得顯出一絲慌亂,又回過頭來,向朱顏和鐘離浚問道:“茶吃好了嗎?可以上山了?!?p>  朱顏和鐘離浚早待得不自在,聞言馬上起身準備上山,卻被陳五郎搶在身前攔下。

  “姓曲的,你那日罵陳某家教淺薄,陳某今日就來與你說一說家教!”陳玄有了陸氏女的撐腰,知王首是絕不會再為曲高出面,這一個多月來所積的怒火便一齊發(fā)作出來。“我陳家乃穎川陳氏分支,歷漢魏晉,三朝望族,世代公卿,你曲家是個什么東西,祖上三代都不過是個守城門的賤民,還談什么家教!聽聞你的老太公還向張?zhí)赜懛轃熅?,護你周全,不然像你這樣的不學無術(shù)之徒,連你家世承的守城都尉之職都保不住,曲高,你有何顏面立世?”

  陳玄一口氣罵了這么多,心中氣也解了大半,見此處有爭執(zhí),四下更是圍聚了上百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罵及已故的太公,曲高也怒了,他恨不得一掌擊碎陳玄的腦袋,但那樣就真的會讓曲家受人唾罵了。朱顏見狀,正欲開口,卻被曲高攔下。

  “陳郎,我曲家確實微不足道,但世代守衛(wèi)襄陽,從未有半分差池,也當?shù)闷鹛刭n下的為國盡忠之名。高雖不及父祖英勇,但自小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不敢荒廢武藝,如陳郎這般嬌弱病軀,縱十個一起上,高也不會放在眼里?!鼻咧敝钡囟⒅愋嫔蠋еp蔑的笑意,見其惱怒,又道:“穎川陳氏確是百年望族,世代公卿。長文公創(chuàng)中正,修律法,延用至今,其子孫后世,皆封侯拜將,陳氏也當之無愧為穎川第一流高門。不過襄陽陳氏百年家業(yè),似乎無一人留名朝堂吧?!痹掍h一轉(zhuǎn),曲高又道:“陳郎今年二十有一了吧?可曾想過入仕光耀門楣?或另有打算福蔭家族?陳氏先人,高亦仰之,但郎君不過一俗子,與高發(fā)難尚需陸氏撐腰,真是丟盡了先祖顏面,高雖寒門,亦不屑瞧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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