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紅娘
“爹,我要上茅房?!?p> “用尿壺?!?p> “爹,尿壺滿了。”
“自己倒去。”
……
也許是覺著氣氛不對,一向無法無天的小魚兒也不敢爭辯,只好捏著鼻子去了。
“孟嘗,”一直冷眼旁觀的慧卿問道,“你這是咋啦?”
這個……我也不知道。
自打那會上街回來,我總覺著小魚兒那小子該管教管教了。
怎么說呢,他能夠關(guān)心窮人,說明本質(zhì)不壞,但他那種“高人一等”的老爺思維,實在讓我看不順眼。于是我嚴令他在房間里讀書,沒有允許不許出來,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小孩子調(diào)皮些,也沒啥大事,”慧卿似乎是在挑著字眼說道,“不就是讓你買個人么,何必發(fā)那么大脾氣呢……再說你自己……”
慧卿沒有說下去。
不過我猜到她指的,應(yīng)該是“我”自己也三妻四妾這回事。
“窮人也是人,”我鄒眉說道,“那小子的想法,好像自己就高人一等似的?!?p> 慧卿沒有接話,只是看著我,眼神有些古怪。
“怎么了?”我被看得如芒在背。
“你……你們那個時候的人,都是這樣想的嗎?”
慧卿這一句話,讓我一下子反應(yīng)了過來。
對了,她是知道我的“穿越”身份的……
過了這么久,我都差點忘了這回事。
或者說,我已經(jīng)越來越把自己當成“孫大少”,都快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和初心了。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沒有什么神仙皇帝?!蔽艺?。
慧卿張開嘴,露出吃驚的神情。
我的冷汗下來了……不知道哪里說錯了?
“因特納雄納爾,就一定會實現(xiàn)……”慧卿突然喃喃道。
嗯?她……她也知道?
“真的嗎?”她突然問道,眼睛直盯著我。
雖然沒頭沒尾,但我確實知道她在說什么。
要不要回答?
正在此時,愁眉苦臉的小魚兒提著尿壺回來了。
“可以了,”我和顏悅色道,“小魚兒你先去歇息,晚上爹跟你聊聊?!?p> 小魚兒歡呼一聲如蒙大赦的去了,還不忘去隔壁房間叫上妹妹。
看著兩個小家伙遠去的身影,我突然有了一種責(zé)任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zé)任,他們也是?!蔽艺f道。
慧卿“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
我想,她應(yīng)該是有點明白了。
八月,在江南,爆發(fā)了一次影響歷史進程的起義。
不過,在北方,消息被淹沒在小報的各種鶯歌燕舞里。哪怕是身居高位者,都把那當做是無數(shù)次大大小小的背叛與再背叛的劇情其中之一,自身忙于攻城掠地,對即將到來的大變革渾然不覺。
歷史,也就在這種悄然中進入了其應(yīng)有的軌道。
店里的生意近來頗為寥寥,我干脆給店面的伙計輪班放了假,收入自然大不如前。
不過后面繡房里的繡工也頗有些成家的想法,我這方面自然也不能攔著——“元隆”跟她們上工前就有約定,待到出嫁之時,由店里補貼嫁貲,讓她們風(fēng)光成家?!舱蛉绱耍〉睦C娘們很是受歡迎,基本每天在店門口都有些探頭探腦的人,多是給自己家子弟說項或者想討點紅錢的。
我跟老夏也商量過,既然把繡娘當成“自己人”,那么此時也得多上些心。而那些繡娘的爹娘們,也多是老實巴交之人,容易被兩句好話給說得眉花眼笑那種。于是,趁著店里還不算太忙的空檔,我就充當了“辨人”的角色。
“當今世道,朝不保夕,女子若是得嫁老誠之人,自是好事;倘若嫁得潑皮無賴之流,輕則不得安寧,甚者禍延三代?!?p> 說這話的,居然是老夏——一位前清時期的“老公”,也是我的“師父”。
我深以為然。
那些“紅人”,多是牙齒尖利之輩,說的比唱的好聽,自然也不能盡信。不過我這個“元隆當家孫大少”,自然不方便親自“走訪”,末末了只能委派信得過的伙計去打探。
這“信得過”的,其實不外順喜和祥子——蓋因我對他們算是“有恩”。不過他們的風(fēng)格有所不同。
順喜屬于那種口頭上特來得的,往往都不用怎么走動,跟上門的紅人們繞上幾句,有問題的就抓出破綻來了,那些沒安好心的紅人們紛紛鎩羽而歸。(這也搞得很多家伙遠遠看到順喜就掉頭跑路,也正好省了不少事兒。)
祥子則是話不多,往往就是冷眼旁觀。過后悄悄外出打探,往往就能聽出些門道來。我后來也問過他,他說很多時候他都是去找些以前的人力車夫朋友,請喝頓酒,就能打探到不少消息來。
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才能”,我總覺著他們也許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也說不準。
雖然外面都傳開了說元隆家就是“開封府”,但我覺著這也不算壞事兒,反正當“包青天”也挺好不是么。
不過,這中間沒想到的,是居然見到了一個久未見到的人。
那是一個狂風(fēng)驟雨的日子,滿天卷起的塵土讓人無法睜眼。街上的人都紛紛走避,連路旁的“住戶”也都把身子盡可能往墻角縮。
我一早就吩咐把門板上了,只留一條縫。用來抵住門板的桌椅幾乎都扛不住門外的狂風(fēng),我只好讓人往上堆些雜物,勉強撐住。
店里留守的伙計人少了,我自己都捋起袖子幫忙,于是也被瓢潑的大雨弄得渾身濕透。
“干脆關(guān)門歇業(yè)一天算了?!蔽覠o奈想道。
正在此時,門縫里忽然伸進來一支手,嚇了我一跳。
隨后門縫里跟著伸進一個頭,濕漉漉的,口里好像說著什么,我沒聽清。
上門都是客,我忙上前拉住那只手,幫忙把人扯進店里。
入手我就覺著不對,這手光滑得很,是個女孩!
店里的燭光被門縫里漏進來的狂風(fēng)吹得飄搖不止,剩下的伙計只好取來燈籠盡力護住。
只見這位接過我遞上的毛巾,擦干了臉上的水,嫣然一笑。
我總覺得這位好像有點熟眼的樣子,但一下說不上來是誰……
“孫大少,我回來了。”
嗯?

鐘樓番薯
這位……諸位可以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