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中伏
大車一上一下地顛簸。
我坐在車上,手死命拉著車上的護(hù)欄,生怕被一下顛飛到車外。
車廂里,坐著一隊日本兵,為首的鬼子軍官正襟危坐,一言不發(fā)。
車廂中間,放著一副擔(dān)架床。床上躺的人,是“佐藤”。
我曾經(jīng)問過他真名叫什么,他只是說,姓名那些什么的只不過是代號,他現(xiàn)在就是“佐藤”。
那我就姑且以“佐藤”稱呼了。
他臉上的繃帶已經(jīng)拆了一些,露出面容,不過臉上可怖的結(jié)痂,纏著繃帶的時候比起來尚且要“可愛”些了。
從帆布間的縫隙看出去,大車前面是一臺小車,隨著鄉(xiāng)間土路不停顛簸。
這臺本來是我的“座駕”,楊六奇留給我的,此刻被征用為引導(dǎo)車,車上坐著隨車來的軍官,還有作陪的,就是山上,戎裝整齊。
“孫子,”滿面塵土的我心里暗罵道,“小心到時候給你顛飛……”
“轟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響,瞬間懵了。
“砰砰砰……”
周圍響起了槍聲!
“突襲!突襲!”
我身邊的鬼子軍官聲嘶力竭地叫著,所有鬼子兵都快速跳了下車。
我趴在“佐藤”身上,腦袋急速轉(zhuǎn)動。
是誰?能夠此時發(fā)動襲擊?
我稍微定下神,聽到頭頂?shù)淖訌棥班侧病憋w著。
外面反應(yīng)過來的鬼子兵在還擊,我聽到似乎還有機關(guān)槍的聲音?伏擊的人有機關(guān)槍?
“趕快下去!”
是佐藤在對我說話。
“我下去了你咋辦?”我道。
“不用管我,應(yīng)該死不掉。”他道,“這里的車板擋不住子彈的。”
“擋不住子彈你不成篩子了???”我叫道。
“反正就當(dāng)早點回……”
“噗嗤!”
一顆子彈穿透了板壁一下子打我手臂上。
我“哼”了一聲躺倒。
“沒事吧!”他努力想支起身子。
“死不了……”我道,“你趕緊躺下!”
我想到,似乎有人專瞄著這車打。
我慢慢撐起,用盡力氣把車廂里的幾個木箱拖到板壁前。
稍微擋一下也是好的。
“趕快下去……”
我聽到他在后面道。
然后聽到“撲通”一聲。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趴在車廂地板上。
我以為他中彈了,連忙想爬過去,就看他舉起手做了個“OK”的手勢。
行吧,死就死!
我一提氣,從擋板后一躍而出,然后迅速滾到車底。
只聽見身后有“噗嗤、噗嗤”的聲音,幾乎是貼著我頭皮有子彈在飛,他娘的這槍法也太準(zhǔn)了吧!
我不敢多想,連忙躲在車輪后頭,身子縮成一團(tuán)。
“射擊!”
有人用日語大聲發(fā)口令。
只聽得“砰砰”的槍聲,我聽著好像我周圍已經(jīng)沒有聽到子彈的落點聲。
好機會!
我在幾個車輪的掩護(hù)下,爬向車頭處。
車外,我看見我的那臺小車,早已經(jīng)被掀翻,肚皮朝上。地上有一個坑,看起來是什么炸的。
我一躍而起,沖向那個坑,伏下身子。
事后想起,我也沒想通自己當(dāng)時為何要那樣不顧性命。
只見車?yán)镆呀?jīng)是一片狼藉,駕駛室的司機卡在位子上,頭歪向一邊,看樣子已經(jīng)不活了。
副駕駛上有個穿著日軍軍官服的,頭耷拉著,手伸在外面。
我扯了一下,早已經(jīng)硬了。
就在此時,我突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
“救我……”
是用日文說的。
聲音從后排座位傳過來。
我看了下,后排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我認(rèn)得,是山下,嘴巴一張一合。
行吧。
我扯住他衣服,用盡全力把他慢慢拖了出來,靠在車上。
“謝……”
大哥,這時候你就別說話了。
我揪著他衣領(lǐng),抽空把他拖到大車邊。
我正想松口氣,突然“轟隆”一聲巨響!
我在一瞬間被氣浪沖倒。
待我定神過來才發(fā)現(xiàn),我的那臺車,正在熊熊燃燒。
我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傻了吧唧的想:老子的車啊!
我站在岡本的辦公室里,灰頭土臉,背上汗涔涔地。
岡本旁邊,站著刀疤臉王林。
他躬身用日文向?qū)镜溃?p> “這次襲擊,是附近的土匪,已經(jīng)被擊退?!?p> 鬧出這么大動靜,鬼子的增援很快就到了,伏擊者也很快撤走,毫不拖泥帶水。
居然能夠有這樣的能力,鬼才相信是什么土匪呢!
“郭連長的車,中了地雷,再被人打中了油箱。”
王林這句是用中文說的。
“啊,辛苦了,郭君?!?p> 岡本也用中文說道。
行,只要你不賴我就成。
“佐藤君呢?!睂締柕馈?p> “后援部隊已經(jīng)將他安全送走。”
“喲西……山下君怎樣了?”岡本似乎松了口氣,接著問道。
“山下太君已經(jīng)包扎,暫時沒有什么大礙?!?p> “王君,你跟郭君處理一下,拜托了?!睂咀詈蟮?。
走出岡本辦公室,我緊走幾步追上王林。
“真的是土匪?土匪有地雷?”我問道。
“土匪不可以有地雷嗎?”王林笑笑,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詭異,相當(dāng)詭異!
回到我自己駐地,栓子上來了,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問道。
“那個……叔……你……沒事吧?”他吞吞吐吐道。
說起來,我手臂上中了一槍,倒是有些隱隱作痛。
“受了點兒傷,把伍醫(yī)官叫過來吧?!蔽覔u搖頭道。
幸好子彈穿透車廂之后動能已經(jīng)大大降低,雖然我衣服的袖子穿了個洞,但手臂也只不過是擦傷,稍微包扎下就可以了。
就是我看伍醫(yī)官的神情透著古怪。
“家里都還好吧?”我試著找個話題。
“有勞掛懷,好著呢?!彼贿吔o我綁紗布一邊道。
不行了不行了,這簡直是尬聊……
“對了,梁隊長呢,好像沒見到他?”我試著換個話題隨口道。
沒想到伍醫(yī)官一聽到這個,滿臉驚恐,綁繃帶的手一緊……
最后是我“呀!”地慘叫一聲,在他的連聲道歉中結(jié)束。
這太他娘的詭異了!
我記得對上一次,是他藏起來一個大屠殺的幸存者。
這回又是啥?
剛才我問起梁柱子……
這小子,肯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