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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韶清韻躺在被窩里,望著頭頂?shù)拇册#档雷约喊兹者€是太沖動了些,她本以為自己考慮的已經(jīng)挺多的了。
她想既然花娘對她那個便宜爹并沒有愛的刻骨,那與其日后心死,一生都耗在后院里,還不如找機會弄明白了花娘的心意,早早離開便宜爹。
到時候,就只有她和娘還有外公,外公如今四十不到,娘的繡活兒也還不錯,支撐生活倒是不難,可以后呢?
她不能總靠著他們來養(yǎng)活,再加上她還有事要做,讀書,是她現(xiàn)在所能想到的對于還只有四歲的她來說最好的方法了。
可她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家現(xiàn)如今的家境和在這大晰朝,想要培養(yǎng)一個讀書人所需要的巨大花費。
睡前她本想要拉著花娘來跟她一起睡,就悄悄跑去花娘的屋里,卻發(fā)現(xiàn)花娘不在,而外公的屋子還亮著等,她走過去,就聽到花娘正在跟外公說話:
“爹,你咋就這么答應韻兒了?”
“你沒看見,韻兒可想讀書了呀!那小眼睛泛著光的,我咋能拒絕呢!”
“那你也是!咱們這兒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愁啥!娃她爹不是快回來了,是縣令了,供個娃娃兒讀書,有啥不行!”
“爹~!你啥時候瞅見過女娃娃去學堂里讀書的?而且你咋還能答應帶她去凌云先生那兒呀!凌云先生,那可是一等一的人兒,別說咱村里,我可聽說就是鎮(zhèn)上那些富家老爺想送娃娃兒進去都難得很呀!人家都說了,凌云先生看不上,那是給銀子都不行的....”
“你甭管了,明兒說啥我都要帶韻兒去!”
“爹——”
后面的韶清韻就沒有聽了,悄悄地退了回去,鉆到被窩里,對于自己的沖動做著檢討。
外公這是把希望都放到她那個便宜爹身上了啊,可是她...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想跟這個便宜爹沾上關(guān)系。
韶清韻眉頭緊緊皺著,甚是糾結(jié),為了能讀書,要不忍忍?想想又搖搖頭,這可不行,她要是跟著便宜爹了,那花娘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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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從外公房里出來,扭身進了韶清韻的屋里,看著將自己裹成了粽子的女兒,花娘嘴角咧開,輕聲笑了起來。
鄰家張大娘總跟她說夜里要看看娃娃兒被子是不是蓋好的,說自家孫子好幾次夜里蹬被子著涼,鬧肚子,她家這個倒是從來不用擔心,那被子裹得,她都害怕她喘不過氣兒來。
夜色深深,她也看不清女兒的面頰,但她想,女兒現(xiàn)在應該很開心吧!
爹爹說,女兒那會兒眼里冒著星星,她雖然沒看到,但她能想到女兒那個樣子,就像她當初看到她的針腳一個勁兒的拍著小手夸她,還要她教她的時候一樣吧。
爹說的對,女兒那個樣子,還真是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韻兒放心,明天,娘也跟你一起去找先生,先生要是不收你,娘就跪他!”
說罷了,花娘想到自家爹爹的話,一時羞紅了臉,她以為自己藏挺深的,誰知道爹一早就看透了呀.....
爹說:“花娘,你實話跟爹說,你是不早就動過這心思了?”
她趕緊低下頭,不敢看爹,嘴里嘟囔著:“爹胡說啥呢!”
“嘖,你當我不知道你?要不是上心了,你能知道那先生叫啥?”
“聽人說過你就能記得?誰沒事兒干了跟你個婦人說人凌云先生咋收娃呢?”
“行嘞!你有這心思,明兒咱就一起去,爹也不瞞你,韻兒現(xiàn)在小腦子一轉(zhuǎn)一轉(zhuǎn)的,有時候問的話,爹都不知道咋跟她說,又不想編瞎話哄她,就琢磨著給她找個老師嘞,我也去鎮(zhèn)上打聽了?!?p> “人說前年兒有個娃娃兒去了,先生不收,娃他娘就在門上跪了一天,后來就成了。明兒個去了,他不收,咱爺兒倆兒一起跪,一天不行,咱就跪兩天,這讀書可是天大的事兒,不管咋地,咱都得給韻兒辦成咯!”
“還有這事兒嘞?”這個她倒是真沒聽過呢。
“可不是,行了,你夜里也別睡了,把我這衣裳拆了,給娃兒趕身男娃兒衣裳?!?p> “為啥啊爹?咱韻兒是個姑娘!”
“就說你傻!人先生收女娃么?”
“那咱也不能騙先生呀.....”
“誰說騙先生了!鎮(zhèn)上人那么多,要讓人知道先生收了個女娃兒,那還得了呀?”
花娘想,是這個理兒呀,他們不騙先生,也算不上騙人吧...
反正他們只是讓韻兒穿了男娃兒衣裳,又沒見個人就說我家這是個男娃兒!
看韶清韻睡的香,花娘低下頭偷偷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坐在屋里,挑了蠟燭,手里的針線來回穿動著,花娘眼里帶著笑意,嘴里念叨了兩句“就知道親你外公,都不親親娘!”
想到自己剛才干的事兒,又是得意又是好笑,自家閨女兒自家爹,她這咋還吃上醋了?
第二日天未亮,韶清韻就被花娘拉起來收拾了一番,看著自己身上的灰色短襖,韶清韻伸手布拉了幾下,眨眼看向花娘,這是要女扮男裝了?
花娘看著韶清韻的眼神兒,心里一樂,爹說得對,韻兒這小腦袋靈光的,瞧她還什么都沒說呢,韻兒就懂了~
可到底不是啥光彩的事兒,花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聲道:“韻兒今兒個委屈下,爹爹說了,咱不騙先生,但不能讓先生因為咱被人說道不是?!?p> 韶清韻點點頭,所以還是要女扮男裝啊。
簡單的用了早飯,韶清韻和花娘一起坐在驢車上,外公在前面趕車,晃晃悠悠的,韶清韻突然感覺鼻尖一涼,抬頭看去,天邊竟又飄起了雪....
“韻兒,下雪了呢!”
韶清韻聽見了,點點頭,把領(lǐng)口拉緊了些,又下雪了呢,可真冷啊。
今早起來她本想著跟花娘和外公說說,她不想讀書了,然后自己偷偷學就好,可看著花娘連夜趕得衣裳和他們臉上掛著的笑意,她就說不出口了....
她想今日就去試試好了,左右今日娘本就要拿了繡活兒要交到鎮(zhèn)上的。
花娘的第一千零一遍囑咐還在繼續(xù)著:“韻兒,你別緊張,娘聽說先生很和氣的?!?p> 韶清韻抬頭看著頭頂花娘舉了一路,用來擋雪的大棉布子,笑了笑道:“娘,我不緊張的。”
“恩,不緊張,咱們不緊張?!被镄πΓH車已經(jīng)停了,外公下了驢車,將她接了下去,沖著花娘道:“一路上凈聽你說了!”
說罷,又看向韶清韻,咽了咽口水,道:“韻兒聽外公的,咱們不緊張,就是見見咯,其他的交給外公就成!”
“好嘞!”
待花娘也下了驢車,兩人就一左一右的拉著韶清韻向著一處屋舍走去,近前了,韶清韻才發(fā)現(xiàn)這門上竟然連牌匾都未曾掛起,也不知道外公是怎么認出這就是先生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