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風目光一冷,肅殺的氣息彌漫開來。他冰冷的視線直直撞進鐘離雨憶懵懂無辜的眸子里。
鐘離雨憶心底一顫,急忙收回視線,瑟縮到綠蘿身后。
“其實嘛,兩兄妹之間沒有什么隔夜仇的對不對?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家慢慢商量!呵呵呵……”
鐘離雨憶傻笑著,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空氣更冷了。
“看得很過癮?”
洛風面容冷峻,與綠蘿柔和的面容一點都不像。他琥珀色的瞳孔泛著冷光,盯著人看時能把人凍僵。
至少鐘離雨憶看著他的眼睛,感覺自己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無法動彈。
“你……你干嘛這樣子看我?”被洛風吃人般的目光盯著,鐘離雨憶連說話都無法利索。
我做錯了什么?我只是個孩紙?。?!
鐘離雨憶在內(nèi)心咆哮著。
洛風身形一閃,將瑟縮在綠蘿身后的鐘離雨憶掀出來,掌風如電,向著鐘離雨憶面門劈去。
“?。 辩婋x雨憶尖叫著閉上眼睛。
“大哥!”綠蘿出手想要阻止,奈何她的速度比不上洛風。
“砰!”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沒有疼痛感?鐘離雨憶睜開眼睛看向地上,原本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正靜靜地躺在那里,他右肩上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已經(jīng)裂開了,白色的繃帶上綻放出茂密的朱槿花,妖嬈得觸目驚心。
鐘離雨憶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她心跳得好厲害,有些忐忑不安,也有些感動。世界上果然還是有好人的!
“你沒事吧?”鐘離雨憶小心翼翼地踩著染血的地面走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咳出一口血,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石女……”
“什么?”他是在喊一個人的名字還是東西的名字?
男子已經(jīng)再次昏迷了。
“喂喂喂,你別死了!”鐘離雨憶焦急地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接收到鐘離雨憶求救的目光,綠蘿才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蹲下身探了探男子的脈搏,說:“放心吧,他沒事?!?p> 鐘離雨憶是不清楚洛風的實力,綠蘿卻是清楚的,全天下能接下洛風幾招的人寥寥可數(shù)。這個黑衣男子是誰?居然可以在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情況下及時出手阻止了洛風的攻擊。
聽到黑衣男子沒事的消息,鐘離雨憶松了一口氣,忽然又看到洛風朝她走來。
“你又想干嘛?”鐘離雨憶往后急退幾步,聲音里帶上了哭腔,被嚇的。
“我真的只是個孩紙,你就不能讓我健康快樂地成長嗎?”
肩膀上一涼,鐘離雨憶驚住了,呆呆地看向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半截香肩。
少女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膚上爬著一個掌心大的丑陋的疤痕,看起來有點像是盤起來的小蛇。
這個疤痕是鐘離雨憶小時候跟小伙伴們玩煙花時,被小伙伴手上燃著的煙花燒傷的。隨著她的身體發(fā)育,小時候調(diào)皮弄出來的傷疤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這個疤痕,隨著她的長大,也越長越大,就像是有生命力似的,她都在計劃著長大后去做除疤手術了。
“一個時辰后他就會醒來,你跟他走,這輩子都不要靠近冥宮十里范圍,否則我會殺了你?!?p> 一顆紅色的藥丸被洛風逼入黑衣男子的咽喉里。洛風轉(zhuǎn)身,暗紅色的衣袍翻飛,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漫步在彼岸花海中的死神,充滿著肅殺死亡的氣息,卻又有著致命的誘惑。難怪曾經(jīng)的鐘離雨憶明知道愛他是飛蛾撲火,卻依舊甘之如飴。
“大哥你不帶大嫂回去嗎?”綠蘿水眸微瞪,語氣里有些著急。
除了冥宮的人以外,見過洛風真容的人基本都是死人。他們在出門執(zhí)行任務時一般都帶著人皮面具。洛風不帶鐘離雨憶回去,那就意味著她會被冥宮的人暗殺掉。
“她不能回去?!甭屣L冷冷地說。
一旁的鐘離雨憶自然是不懂綠蘿的擔憂,她對這個世界其實很多都是未知。
“大哥!”綠蘿聲音里滿是憤怒與不敢置信。“公主已經(jīng)死了,就算你替她報了仇,她也不會復活!”
“玲兒,你誤會了?!甭屣L微怔,低頭看著綠蘿,冰冷的聲音似帶著一絲嘆息??磥?,她還是無法釋懷,在她心里,他就是一個殺人狂。
綠蘿原名洛玲,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發(fā)現(xiàn)她的真實身份,她離開冥宮后就改名為綠蘿。
因為,“他”喜歡養(yǎng)綠蘿。
“她好像有另一層身份?!甭屣L的視線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略有所思。
綠蘿隨著他的視線看向黑衣男子,迷茫了半晌,她的眸子里突然清明了。
她把過黑衣男子的脈搏,自然知道他之前是真的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不醒。
難怪他可以在昏迷中突然醒過來阻止了大哥的攻擊,就像是本能一樣。原來如此。
一陣風刮過,綠蘿和洛風的身影都消失了。鐘離雨憶往前走了幾步,確定洛風不在了,這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卻在房門外發(fā)現(xiàn)昏倒在地上的草兒。
鐘離雨憶把被子抱過來,分別蓋在草兒和黑衣男子的身上,然后收拾好有用的東西離開了。
草兒是綠蘿的丫頭,綠蘿走了她也就自由了,喜歡去哪就去哪;至于黑衣男子……誰知道他是什么人呢?還是各走各的比較安全。
前幾天她跟住在前面幾條街的老神醫(yī)約好,要去醫(yī)館當學徒的。本來打算玩幾天就告訴綠蘿,然后開啟學徒生涯。卻沒料到綠蘿會比她更早離開。
“師父,我來投靠你了!”
鐘離雨憶背著包裹一路蹦蹦跳跳地跑進百草堂。
百草堂的患者排著隊看病的看病,取藥的取藥,偶爾不經(jīng)意間看到鐘離雨憶也只是目光輕輕掃過就收回視線。
“這個藥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一次,連服七日?!崩仙襻t(yī)不緊不慢地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一旁的藥童,完全把鐘離雨憶視作空氣。
鐘離雨憶把包裹丟在一個隱秘的角落,然后沖過去搶過藥童手上的藥方,走向藥柜。
“你這丫頭,又來添亂?!?p> 老神醫(yī)有些無奈地搖頭。這個丫頭總有辦法刷出自己的存在感,讓人想要故意無視都不行。
“喂,老頭子,你答應過收我為徒的,老人家就該以身作則,不能對后輩失信?!辩婋x雨憶抓起幾粒北杏仁往老神醫(yī)身上丟去。
“你還知道自己是晚輩?”老神醫(yī)伸手接住飛過來的北杏仁一瞧,罵道:“北杏仁很貴的,別亂扔東西!”
“小氣鬼,誰讓你言而無信?”鐘離雨憶不以為然,低頭對著繁體字的藥方研究半晌,然后問旁邊的藥童阿保:“這個是啥?”
“白術?!卑⒈o奈地說:“小雨姐姐,你放過我行不行?你抓完了還要我核對一遍,很增加工作量的!”
“那正好啊,考考你對藥材的熟悉程度嘛!反正我也沒有抓錯過藥?!?p> 就是每抓三味藥中有兩味藥是先問過阿保什么字的而已。
阿保無語,學她平時那樣翻了個白眼。
“別好的不學凈學壞的?!辩婋x雨憶敲了敲他的小腦袋。
鐘離雨憶家里世代為醫(yī),要是晚十年穿越過來,說不定她的醫(yī)術比老神醫(yī)的還要高深,畢竟那邊有著幾千年的文化傳承,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可惜,她才十五歲就穿越了,還是一名中學生,除了學習能力還算強外一無所長。
可能是遺傳因素的影響,她特別喜歡藥味,小時候經(jīng)常去家里開的診所的中藥房玩,偶爾也會幫忙抓藥,對藥材還是有幾分熟悉的。
“丫頭,你為什么喜歡往醫(yī)館跑呢?”
鐘離雨憶還記得老神醫(yī)當時問過她這個問題,一般很少有人會喜歡藥味,對醫(yī)館這種不太吉利的地方也是能避則避的。她當時的回答是:“我喜歡,你管得著嗎?”
不知道為什么,她特別喜歡跟他頂嘴。她從小到大明明就是一個乖寶寶,從來不頂撞爺爺父母的。難道是她的叛逆期終于來了?
夜幕降臨,百草堂早該到了打烊時間。
“還有多少副藥?”
“最后七劑了!”鐘離雨憶回答得那叫一個響亮,毫無一絲愧疚感。
老神醫(yī)白了她一眼,過來檢查她抓的藥。
“不好意思,你再坐坐?!卑⒈⒌诎舜握酒饋淼男』镒永降首由献?,心里早就把鐘離雨憶的祖宗十八代數(shù)了一遍。
鐘離雨憶往空蕩蕩的醫(yī)館掃視一圈,醫(yī)館里只剩下角落里一個出來幫母親抓藥的小伙子。她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沖著那個小伙子展開一個甜甜的笑:“小哥哥,你很趕時間嗎?”
鐘離雨憶身段不高,尚處于青春發(fā)育中,曲線才剛顯,就這么混在人群中并不顯眼。但她一笑起來,嘴角的梨渦顯現(xiàn),眼神清澈,笑容干凈具有感染力,就像是灼夏里一股清風,讓人看了倍感舒適。
等著拿藥的小伙子看呆了,愣愣地搖頭。
“師父,小保保,人家都不趕時間,你們急什么呀?”鐘離雨憶朝他們做了個鬼臉,把最后一味藥分成7份。老神醫(yī)掃了一眼,便把藥包起來。
阿保小臉一紅,氣鼓鼓地說:“都說了別這樣喊我!”他自幼喪父,母子倆相依為命,性格比較早熟,別人經(jīng)??渌隆,F(xiàn)在鐘離雨憶卻把他當成小孩子哄,總是用對小孩子的語氣跟他說話,不得不說脾氣再好的人都會忍不住發(fā)火。
“那我該怎么喊你啊,小保保?小阿保?小小保?難道你不叫小保?”
阿保姓李名小保,別人都喊他阿保,因為他不喜歡“小”字。但名字是他爹爹取的,他不能改,也不想改。
阿保郁悶得不想再跟鐘離雨憶說話。
“你跟著我做什么?”
正在往后院走的老神醫(yī)停住腳步,轉(zhuǎn)身面對鐘離雨憶說道。
老神醫(yī)看起來一把年紀了,臉上滿是重重疊疊的皺紋,下巴蓄著一把山羊須。他眼皮下垂,那雙眼睛卻是亮得出奇。他的背脊很直,身上除了在醫(yī)館里沾染的藥香外,還有一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像是陽光的味道。
由于老神醫(yī)的突然轉(zhuǎn)身,鐘離雨憶又在四處張望著,兩個人的距離就拉得有些近,鐘離雨憶差點就撞進他的懷里。還好她反應比較靈敏,在碰到老神醫(yī)的衣服時就已經(jīng)剎住腳步,他身上陽光般的清新的氣息就這么飄進她的鼻子里,讓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真好聞,她喜歡。
“師父,我睡哪里啊?”鐘離雨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家呢?”老神醫(yī)微微皺眉,往后退開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的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在鐘離雨憶的左胸上,略略有些失神。
“我沒家了,我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多遠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去?!辩婋x雨憶有些傷感。突然她注意到老神醫(yī)的視線,忙護住胸口往后退了幾步?!皫煾福銥槔喜蛔?!”
“我哪有?”
“你就有!別以為你收回視線比較快我就看不到,你老是偷窺我!”鐘離雨憶咬牙。
“既然你覺得我對你存在不軌之心,那為什么還要來我這里?”
“哼!”鐘離雨憶撇了撇嘴。第六感告訴她,老神醫(yī)不會傷害她,在他這里很安全,所以她總是不知不覺間就想依賴他。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個醫(yī)館。她當時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綠蘿出去開檔了,她出去找她,找著找著她迷路了,看到有醫(yī)館,聞到那股中藥材的味道,她忍不住走進去。站在門口,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黑發(fā)老顏的他。人家鶴發(fā)童顏,他倒是相反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染發(fā)劑。
他那個時候也正好抬頭,視線先是落在她的胸口上。
流氓。鐘離雨憶當時在心里罵道。
老神醫(yī)視線上移,對上她的眼睛,她心里當時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現(xiàn)在看著他的眼睛,她也依然會有種奇怪的感覺。
為了找出那種感覺的原因,她往后每天都來這個醫(yī)館。對阿保而言,她純粹就是來搗亂的。因為阿保是負責抓藥的,鐘離雨憶一直在旁邊礙手礙腳。
她明明就認識藥材,也會稱量,會抓藥,卻一直纏著他問東問西的,問得最多的是藥方寫的什么字。不識字的話她從前是怎么幫人抓藥的?別說她那熟練的手法是新手能做出來的!
“西邊的房間空著,你可以去那邊住?!崩仙襻t(yī)說完,轉(zhuǎn)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哦?!辩婋x雨憶漫不經(jīng)心地答應著,正想轉(zhuǎn)身,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忙拉住老神醫(yī)?!暗鹊?!西邊是哪邊??”什么東南西北的?她新世紀長大的南方人表示只認識前后左右!
老神醫(yī)嫌棄地拂開她的手,指了指天邊的長庚星說:“那邊就是西邊。”
“哦。”鐘離雨憶聳聳肩,往西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