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飛

　　“身穿藍色隊袍的拉文克勞隊已經(jīng)站在球場中央。他們的找球手秋·張是隊里唯一的女生，她比哈利大約矮一個頭。”

　　——《阿茲卡班囚徒》

　　——————————

　　格蘭芬多的標志是獅子，一種四肢著地的哺乳動物;赫奇帕奇的標志是獾，一種四肢著地的哺乳動物;斯萊特林的標志是蛇，一種腹部著地的爬行動物;拉文克勞的標志是鷹，一種長著翅膀的鳥類。

　　眾所周知，拉文克勞的學(xué)生并沒有像老鷹一樣擅長飛行。

　　近十年的魁地奇學(xué)院杯，向來由格蘭芬多同斯萊特林爭奪冠軍，由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爭搶季軍。

　　這是一個陰沉而多風的下午，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的新生來到了城堡旁的草坪上，一個視線嚴厲的女巫指揮他們面對面站成了兩排。

　　新生腳下分列著二十多把老舊的飛天掃帚。掉漆的把手連著缺少保養(yǎng)的尾巴，蓬亂的枝子橫七豎八地掛在外面。

　　“伸出右手，放在掃帚把上方。抓緊時間！”霍琦夫人，他們的飛行課教師，用老鷹一般的明黃色眼瞳掃視著新生，高聲發(fā)令。

　　“然后說:‘起來’！”

　　“起來！”所有人跟著喊到。

　　克里斯的掃帚站了起來。

　　尾巴著地，前段升起。

　　他下意識地抓在手里，感覺有些不對勁，轉(zhuǎn)頭看去。

　　猶如拄著一根權(quán)杖，又好像在打掃衛(wèi)生。

　　趁沒人注意，克里斯甩手將掃帚推倒在地。

　　“噗哈～”

　　他尋聲看見漢娜·艾博抓著掃帚，緊繃著臉，心虛地看向天空。

　　“起來！”

　　這回掃帚保持水平上升了半米，克里斯忍住猴子撈月的沖動，任由它再次掉在了地上。

　　“起來！”

　　這次掃帚非常聽話地跳到了他的手中……可惜并非出自掃帚的配合——而是由于魔力的強迫——他使用了隔空吸物的作弊技巧。

　　不是正解?？死锼乖俅畏砰_了掃帚，老老實實地嘗試著與掃帚達成共識……

　　“……起來！起來！起來！起來……”

　　新生們漸漸喊成一片。

　　他終于以正常手段抓住了正常上浮的掃帚。安東尼正在向邁克爾道歉——他是個左撇子，一時緊張拿走了邁克爾的掃帚，后者茫然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而這時安東尼已經(jīng)騎著掃帚抬頭想要上天了……

　　霍琦夫人挨個糾正了他們錯誤的騎行動作，再次回到隊伍前方。

　　“好了，我一吹口哨，你們就兩腿一蹬，離開地面，要用力蹬?！彼龗咭曋f，“把掃帚拿穩(wěn)，上升幾英尺，然后身體微微前傾，垂直落回地面。聽我的口哨——三——二——”

　　哨聲吹響，一陣狂風卷過草坪，十幾個新生騰空而起。

　　風在耳邊呼嘯，克里斯睜大眼睛，腳下傳來結(jié)實的沖擊感，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留在地上。

　　他四下張望，和其他留在地上的新生面面相覷。

　　安東尼再次猛蹬地面，這次他成功竄到了高處，搖搖晃晃地繞著草坪飛了起來。

　　麗莎·杜平尖叫著撞向了曼蒂·布洛賀，曼蒂趕忙向左邊閃躲，然而麗莎在向同樣的方向規(guī)避，兩人數(shù)次同時變向，最后畫著S形的曲線絕望地撞在了一起。

　　好在速度不快，沒人摔下掃帚。

　　安東尼的成功對地上的新生起到了鼓舞作用。很快又有人接二連三地飛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地上只剩兩個學(xué)生了。

　　不遠處，一個淡黃頭發(fā)的赫奇帕奇趴在掃帚上，連續(xù)蹬腿，最后一路跳到了克里斯的身邊。

　　克里斯正在深呼吸，聽到動靜轉(zhuǎn)頭看去。赫奇帕奇向他伸手微笑。

　　“我叫斯蒂芬·科恩福特，認識一下?”

　　“克里斯托弗·克羅威爾……”

　　克里斯出于禮貌抓住了赫奇帕奇伸來的小手，僵硬地搖了一下。

　　“你們兩個在做什么！快點飛起來！”

　　兩個人趕忙錯開身，再次蹬腿。

　　好像突然失去了重量，克里斯被一道看不見的力量托起，然后貼著草坪向前滑出了很遠，狂風驟起，他下意識地轉(zhuǎn)向，發(fā)現(xiàn)斯蒂芬正不安地看著他，并在他著陸之后明顯松了口氣……

　　“再來一次，不要想太多，只想象自己飛起來的場景。”霍琦夫人耐心命令道。

　　這次兩個人都飄了起來，但很快又落回了地面。

　　“你們父母都是麻瓜?”

　　雖然并沒有血統(tǒng)上的偏見，霍琦還是大大咧咧地問出了容易引起誤會的話語。

　　“是的，女士。”

　　“不，我媽媽是女巫，但她在兩個月前才讓我和爸爸知道這些……”

　　“沒關(guān)系，你們只是沒法一下子就接受這些——畢竟飛行是特別的——所以才會掉下來。多飛幾次，等習慣之后就能飛得和別人一樣好。實際很多麻瓜出生的巫師第一次也能做得很好。”

　　霍琦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示意他們繼續(xù)嘗試。

　　幾秒鐘后，克里斯孤零零地站在地上。邁克爾正因為飛得太高被霍琦喊話警告，然后被批評的是泰瑞，他嘗試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

　　克里斯蹬腳，再次躍起，依然是滑行，但比第一次要高，接著腳尖摩擦著草地，他再次停在地上。

　　「想象……想象……」

　　他閉上眼睛，聽著耳畔的風聲，想象著空中的景色。

　　想象著自己闖進了這片景色。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四野空曠，無限自由。

　　陰風怒卷，黑云翻騰，林海呼嘯，冉冉扶搖。

　　巫師袍獵獵作響，遠處傳來哨聲，克里斯睜開眼睛，一只烏鴉從身畔飛過。

　　“太高了！太高了！快下來！”

　　他聽見霍琦夫人的喊話聲。

　　他還在升高，很快超過了主樓。他可以同時看見禁林和整個魁地奇場。

　　克里斯同時感到了慌張和安寧。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一并出現(xiàn)在腦海中。

　　他直起身子，牢牢抓住掃帚，試著懸停在空中，漸漸減速，在空中打著圈，一點點壓低把手……

　　地上的一切都異常遙遠。

　　他盤旋著下降，心跳開始放緩，慢慢回到了樹梢的高度。他沒有再回到地面，控制著高度和其他人一起環(huán)繞在空中。

　　又是一陣大風，雙手凍得有點僵，和其他人一樣，耳朵，鼻尖也凍得發(fā)紅，克里斯在空中游動，聽著耳畔的風聲。

　　如果能一直飛下去就好了。

　　雷光轟鳴，細雨星墜，霍琦夫人再次吹響了哨子……

　　雨聲漸漸稠密。

　　直到第二天，一想起天空，他還是感到飄然。

　　——————

　　回到當天，晚飯之后。

　　克里斯被哈利叫走了，羅恩和納威也在……

　　“決斗?昨晚?”他吃驚地打量著哈利，檢查對方少了幾塊肉。

　　“準確的說，是馬爾福先提出的決斗，然后我們按照約定來到了決斗的地點……”毫發(fā)無損的救世主繼續(xù)講述著周四晚上的冒險。

　　“……并且發(fā)現(xiàn)馬爾福沒來，來的是費爾奇?”

　　“你知道?”

　　“……猜的。”

　　“我們不該覺得馬爾福會像個騎士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不小心跑進了三樓右邊的禁區(qū)里面……”

　　“那地方是上鎖的吧？”

　　“赫敏也和我們在一起，那個鎖一下子就被她打開了?！奔{威有些崇拜地補充道。（羅恩下意識地哼了一聲）

　　“然后呢，里面是什么？”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期待地看著自己，克里斯好奇地追問起來。

　　“里面是一條狗！”

　　“好大一條！”

　　“大概這么大！”

　　“有三個腦袋！”

　　“三張大嘴！”

　　“超兇！”

　　“汪嗷嗚嗚嗚！”羅恩扯著鬼臉模仿起來。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當時超級危險……”

　　“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入口！”哈利突然壓低了聲音。

　　“一個活板門?！绷_恩跟著補充。

　　“就在三個腦袋的大狗下面！”

　　“古靈閣失竊的東西，我想我們知道它在哪了……”

　　——————

　　“狠——呼——狠狠”

　　周六，早飯時，一個星期不見，又大了一圈的麥哲倫出現(xiàn)在了拉文克勞的餐桌上，帶著一個和它的尺寸相匹配的包裹。

　　克里斯犒勞了它半碟面包，然后帶著包裹回到了休息室……的門口。

　　此時回寢室的人不多，準確的說，只有他一個，所以他只能獨自面對門環(huán)的提問了。

　　“迷宮盡頭有兩扇門。一扇門通往寶藏，一扇門通向死亡。一扇門永遠誠實，一扇門永遠說謊。已知如上。此時有一巫師，只能選一扇門問一次問題，他該如何提問，才能找到寶藏?”

　　“啥?”

　　“咳咳……迷宮盡頭有兩扇門，其一通往寶藏，另一通向死亡。一扇門永遠說謊，一扇門永遠誠實。

　　“此時有一巫師，只能選一扇門問一個問題，他該如何提問，才能找到寶藏?”

　　克里斯轉(zhuǎn)身坐在了樓梯上，啃掉兩個手指甲，捧著腦袋思考起來。

　　——————

　　十年之后。

　　他坐在寢室里，打開了手中的包裹。

　　里面是一封信，一大盒巧克力。

　　一件毛衣……不是……好像是馬甲?

　　不對，好像是圍脖……

　　“親愛的克里斯，

　　“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你信中所說的一切在我們看來都非常神奇，就像兒時的童話闖入了現(xiàn)實。你無疑是幸運的，作為魔法世界的一員，可以看見更廣闊的天地，接觸到平常人永遠無法知曉的神奇事物，恍若夢幻……但我們也清楚，無論身處何方，生活本身都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魔法是一項令人神往的技藝，但學(xué)會照顧自己，學(xué)會與人相處，還有認識與發(fā)現(xiàn)自我，這些智慧同樣很重要。

　　“你們的校長在開學(xué)時讓所有人用不同的曲調(diào)一起唱校歌，啊呀好有趣，他是魔鬼嗎。

　　“聽說你所在的學(xué)院叫拉文克勞，一所以智慧為主題的學(xué)院，我覺得這很不錯，熱愛智慧，追求智慧，所謂的學(xué)園本該如此?；羧A德覺得格蘭芬多聽起來也很棒，但他不明白為什么學(xué)院用格里芬命名，標志卻是獅子，而用渡鴉命名的學(xué)院標志卻是老鷹，我想這只是為了有趣，如果名字和標志一模一樣，那不就很無聊了嗎。這所學(xué)校的建立者想來是個知趣的人呢，希望你可以在這所學(xué)校渡過愉快的七年。

　　“多寫信。

　　“想你的，佐伊

　　“順帶的一樣想你的霍華德

　　“附:包裹里有我新織的圍脖，不準嫌丑！巧克力可以做儲備糧，以防萬一。記得睡前要刷牙！”

　　想說的話有很多，他準備寫一封長長的回信。

　　——————

　　時間倒流。

　　克里斯在臺階上坐了十多分鐘。他隱隱約約有了一些思路。

　　「像這種邏輯推理題，需要要充分利用已知條件……」

　　「已知條件有兩個……不對，有三個……一扇門永遠說謊，一扇門永遠誠實，門后面的內(nèi)容是第三個已知條件。只能問一次，所以一次提問里需要充分利用……」

　　門突然打開了……從內(nèi)部打開。

　　“新生？被門環(huán)攔住了？”

　　克里斯轉(zhuǎn)過頭，看見休息室門口有只蘿莉，黑發(fā)褐眼，嬌巧玲瓏，側(cè)馬尾披肩——flag級別的危險發(fā)型……笑語盈盈，扶門側(cè)立，示意他可以進屋了。

　　他起來道謝，接手扶著門板，再次道謝。

　　華裔蘿莉背著手表示不客氣，然后帶著日行一善的成就感繞著圓梯蹦走了。

　　四下無人，克里斯收回撐著門板的右手，自信地看向門環(huán):

　　“我想到答案了，這是道邏輯題，正解是……是……”

　　“嗯?”

　　“是……”

　　“是啥……?”

　　“忘了……”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丟人！坐回去想，想不出來別起來了！”

　　——————

　　“向門1詢問如果我問門2寶藏在哪扇門后面門2的回答會是什么，如果門1告訴我門2的回答是門1那么門1一定通向死亡，反之則通向?qū)毑?。因為誠實傳達的謊言是謊言，經(jīng)過謊言的誠實還是謊言。”

　　“丟人！”

　　門環(huán)發(fā)出譴責的聲音，接著打開了門。

　　克里斯以袖掩面，終于回到了休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