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與星光為伴，涼風(fēng)與螢火為舞。
飯后阿殤就一直坐在前廳跟萬老爺說著話，我就坐一旁心不在焉的聽著。
老婦人吃過飯后，就找了個借口把萬思銘叫走了。
估計是勸他成家的事，畢竟他已過適婚年紀(jì)，還有清水的事，估計也是老婦人心頭刺。
蕭艾領(lǐng)著清水一臉從容淡定從門外走進(jìn)來。
清水還是那個我第一眼見到的模樣，雙手緊握著竹竿，彰顯著她此刻有些緊張，一改往日樸素模樣，穿著茜素青色的曳地望仙裙。
萬老爺驚訝的站起身來，望著清水不知言語。
蕭艾對清水說廳中都有誰。
她一一對我們行禮，落落大方，蕭艾一直在她身后默默給她輸送著氣流，讓她不至于緊張到無所適從。
我們也就當(dāng)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給她回禮，蕭艾就把我們對她行禮的事講給清水聽，她對我們笑意盈盈。
“萬老爺，此次并不是我想再打擾你們，而是清水的婚書，你們一直拿著也沒娶她過門，于情于理不合，你們當(dāng)時聽信道士將清水買了回來，賣身契也一直捏著，這次來，兩者我都想拿走，而且銀兩按照當(dāng)時的行情與現(xiàn)在的行情，我對照了下，還有你們這些年養(yǎng)育清水長大的花費，我今天把銀票一律都給你?！笔挵樕智粶喓?，從袖筒里拿出一沓銀票放在主位的桌上。
清水握著竹竿的手，青筋凸起，額前略浮薄汗，她慌亂中拉住了蕭艾的衣袖，對他搖了搖頭。
蕭艾讓她不要擔(dān)心，一切有他在。
萬老爺一臉茫然盯著蕭艾看，然后詢問蕭艾是誰？
蕭艾說他只是在追求清水，因為說沒有婚書，所以清水一直沒答應(yīng)。
萬老爺又看了看銀票，三千兩白銀，這就是個天數(shù)，當(dāng)初他買清水也就只花了一百兩銀子而已，這一下不知番了多少倍。
我揚起眉頭，這蕭艾只是一個下屬而已，哪來的那么多銀兩？我看著阿殤，他卻對我笑笑，我就知道，這銀子定是他出的，難道說萬老爺和萬老婦也是他叫過來的？
蕭艾輕咳兩聲，問萬老爺這點銀兩夠不夠？
他尷尬的失笑說清水沒有用那么多銀兩。
蕭艾壕氣的說，余下的銀兩就當(dāng)是給他萬家照顧清水的功勞，還說，既然夠了，就把清水的賣身契拿來，還有婚書。
萬老爺說，這些東西都在萬思銘手中，所以這件事還得通過萬思銘。
正說著萬思銘從外面慌忙趕來，他走到門檻時差點被絆倒了，還好最后穩(wěn)住身子，讓自己不至于太狼狽。
清水聽見聲音就回頭看去，可惜她也看不見。
兩兩相望，無語凝噎。
心酸縱有千萬種，沉默不語最難過，清水看不見，自是不知來人是萬思銘，而萬思銘如梗在喉，更是講不出話來。
萬般思緒都涌入腦中，他聽見下人來稟告，顧不得禮數(shù)就離開了他母親那兒，跑了過來。
他應(yīng)該想過他們見面后的千萬般樣子，卻沒想到兩人都是沉默不語。
最后萬思銘將眼神投向蕭艾，那眼神似在打量，似如臨大敵在前，唯獨對他友好不起來，心里的酸意漸起。
萬老婦人顛著個腿緊隨其后，還沒進(jìn)門就扶在門框上，大氣出小氣的，一點貴態(tài)形象全然毀盡。
這下湊齊了。
當(dāng)她看到清水時，猛然的往后退了兩步，指著清水，結(jié)巴的一直說著你，然后就沒有下文，眼里隱含著驚恐，然后就暈了過去。
還是后面的下人眼疾手快扶住她，要不然她頭非摔個窟窿不可。
我看好像清水也有點畏懼這個萬老婦人，聽到她講話，清水就躲到蕭艾背后，小心翼翼的。
然后都急忙的去看萬老婦人，又讓下人趕緊去請大夫，即使如此，萬思銘也沒說一句話。
這個老婦人暈的還真是時候，反正給她送下去后，我就能找個借口認(rèn)識下清水。
這樣的話，我在清水山莊也能正大光明地照顧她。
他們應(yīng)該趕了一天的路，還沒有吃飯，我讓阿殤給下人說，讓他們整點飯來給他們吃。
廚房給下了碗面條，還有個雞腿，這總比餓著肚子強。
為了緩解她的不適，在門外不遠(yuǎn)處的亭子里吃的飯，然后我跟她講，這清水山莊大的可以當(dāng)一座城池了，我問她能不能聞到花香？
她說不僅聞得到，而且還能憑借觸摸與香味，說出它們的名字。
這菊花不都是一個香味嗎？
清水笑著說這東西就像別人說的，是一種天賦吧。
也是，每個人的長處不一樣，我聞不出來什么門道來，對她來說卻是輕而易舉之事。
人多眼雜的，我們也不好講其他的話，大家都是講一些風(fēng)月之事。
我看幾只螢火蟲飛舞在花叢，我講給清水聽。
她說以前看的見的時候經(jīng)常抓，不是什么稀奇之物，而且在杏花村這東西也很常見。
也是，不像我在帝都，見著一回，都得看機(jī)遇。
萬思銘又折了回來，他站在亭子外，又是相對無言。
他看著清水那蒙著白紗條的雙眼，他講不出話來，明明有那么多話要問，可在這一刻，他居然語塞到找不到一個詞。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驚嚇了一桌人。
我問他這是作甚？
他這才開口對清水說了聲對不起。
清水聽到他講話，手里拿著的筷子都掉落在桌子上，人也有些慌亂，蕭艾握住了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現(xiàn)在的她不欠萬家任何一樣?xùn)|西，所以沒必要還跟以前一樣卑微，他對清水說別怕。
清水逐漸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才緩緩的開口道：“你沒有對不起我，這些都是我自愿的，畢竟萬家也不是收容所?！?p> 越是這般說，萬思銘越覺得那些年怎么會那么混蛋，就知道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再也沒其他話可講，好像這么說，他心里會好受一點。
清水說萬思銘大可不必這樣，大家互不相欠，而且就以往之事，她并沒有掛在心上。
萬思銘小心翼翼的問她，是不是原諒他了？
清水說她并沒有恨過萬思銘，談何而來的原諒？
萬思銘自嘲的笑兩聲，大概是覺得，真正不動聲色擊倒一個人，就是不曾恨過，抑或是不曾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