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客棧雅間之中,葉家兄弟三人一起用完晚飯,葉承燁終是逃不出核對賬簿的命運,被葉承勉給留了下來。這賀蘭客棧本就是葉家在徐州的產業(yè),掌柜的姓顧,雖是本地人,卻已經為葉家做事多年,此刻早已把賬簿捧了上來,候在一旁。
葉承瑾也不得不跟在一旁學習,心中尋思著找個什么借口能溜出去。葉承燁知道他的心思,假裝不經意的對葉承勉說道:“三哥,這云龍馬市的馬匹來自五湖四海,與我們賀蘭山大有不同,小七弟今日見識良多,長進不少!不若就早些放他回去休息,明日再多去馬市逛逛,增長點見識!”
葉承勉看了看心不在焉的葉承瑾,又瞟了一眼假裝正經的葉承燁,心中明鏡一般,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沒人教導,也是瞎逛。”
葉承燁見自己的小伎倆被猜破,無計可施,只得悄悄給葉承瑾遞了個眼色,讓他自求多福。
葉承瑾知道三哥向來是說一不二,不敢放肆,垂下眼眸,老老實實呆在一旁不敢造次。
賀蘭客棧賬簿分總賬一本、采買一本、流水及庫存各一本,各賬本之間互有關聯、相互佐證,若是造假則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就會露出蛛絲馬跡。
賀蘭客棧與賀蘭馬場一樣,每年年關前都必會送賬簿到賀蘭山下,偶有葉家兄弟到此辦事也會循例檢查。顧掌柜的賬目記的清楚細致、一目了然,葉承勉剛好借此機會給兩個弟弟傳授賬目管理之要義,葉承燁早已習慣聽的認真,葉承瑾卻是覺得枯燥無味、心不在焉。
待賬目核完,天色已晚,葉承燁與葉承瑾與兄長道別自回房中。月華如水,天空中一片明凈,透亮的仿佛一汪湖水。
葉承瑾難以入眠,干脆披衣而起,悄悄地離了客棧。馬市已經關閉,南門關口的大門緊閉,連一絲縫隙也沒留下。
馬市進不去,客棧也不想回,葉承瑾悵然若失、無精打采的沿著街道閑走,不知不覺竟然又回到了昨日與那兄妹二人分別的碼頭。
碼頭上停靠著幾艘小船,船已拋錨,想來船家早也休憩。昨日載客的畫舫早已經離開,但月夕姑娘站在船頭輕盈飄逸的身姿猶如畫卷一般還在眼前。葉承瑾不由的想起她坐霸王船時那般淡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樣;想起她禮數周全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想起她那雙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去的明亮雙眸,心中一陣陣的悸動,就好似騎馬圍著草場跑上了幾十個來回一般。
葉承瑾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復雜奇特的女子。她比起草原女子多了一分知禮與分寸;她比中原女子又多了一分自由和灑脫;她既聰慧又勇敢;她既狡黠又冷漠;他還能感覺到她骨子里的自信與驕傲、孤獨和恐懼。
恐怕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像葉承瑾這般讀懂月夕,即使是一直跟在月夕身邊的李哲棲,也從未感受到她心底真正的情緒。
葉承瑾靜靜地坐在碼頭岸邊,任由夜風吹過,心緒飄遠全不覺夜深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