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 負(fù)責(zé)任？
九姑娘走近幾步，頷首行禮，“回祖母、父親主母，孩兒酒撒在身上，去換衣裳去了。故而耽誤了時間，來遲了?！?p> “你可見過那落水的公子？”
“不曾見過?！?p> “有人見你在涼亭之中，那公子又在那一處池塘落水，你怎會不知？”
“我都不知主母說的是哪位，我又為何非要見過？何況，今日姊妹們都在花園玩耍，豈不都有嫌疑？”
“說的也是……”趙氏若有所思道。眼中早已噴火般怒目相對。轉(zhuǎn)而，趙氏想到了什么繼續(xù)問，“你是在哪里撒的酒？”
“花園涼亭中。”九姑娘應(yīng)答有余。
趙氏也不著急，“哦？來人，去查一下九姑娘住處，可有酒沾濕的衣裳?！?p> “主母為何只查我的住處？貴客落水我也憂心，何況園中姊妹眾多，為何非要將矛頭對準(zhǔn)我呢？”九姑娘心中雖有顧慮，畢竟，她那時的確喝了摻有迷情藥的酒。一來她不會飲酒，不勝酒力。二來，那藥性霸道，顯然是奔著她去的。那人出現(xiàn)的不是時候，也怨他倒霉，恰好那時出現(xiàn)在花園。
趙氏才要說話，卿世勛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怒目而視，“好個無理的丫頭，這就是梁洛施教出來的？”
九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責(zé)難勾的心火直冒，自己受氣也就算了，憑什么將娘親牽扯進(jìn)來。
也顧不上誰的壽辰了，盯著那所謂的爹道，“是。村里孩子都說我有娘生沒爹教。自然出落成這樣。”說完，就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話多了。可奇怪的是，她本來只是想想，卻不知怎的就說了出來。
“忤逆的東西?！鼻涫绖籽栏锸钩龅膭艃汉莺莸亓R了九姑娘，起身抄起桌前一把雞毛撣子道，“那今日為父便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教養(yǎng)，什么是規(guī)矩?！?p> 說話間，已走到近前，一撣子下去，刺啦一聲，本就洗舊的上衣被一下扯開，露出背上上次被趙氏和卿云漪虐打至今未好的傷痕。再加上卿世勛這一下抽的，一瞬間，后背那一條皮開肉綻。
九姑娘仰起頭，對突然對著她后背發(fā)愣的卿世勛一笑，“父親可見過如此傷痕？”
被九姑娘這一個表情震得，卿世勛雙手一顫，驚訝于她如此淡定，眉頭一皺，“看來在村里你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我今日便替梁洛施教教你。什么是長幼有序?！?p> 一撣子下去，又一道口子撕開，露出更大一片血肉模糊的后背。兄弟姐妹們都看著，都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九姑娘扯扯嘴角，“父親還真不把女兒的名節(jié)當(dāng)回事??！任由著兄弟、姐夫已至家丁都看著?！笨粗荒愦虻穆度獾暮蟊场?p> 這一句無疑是在怒不可遏的卿世勛心口上撒了一把鹽，他是沒意識到自己做的如此過分，可被九姑娘這么一說，雖是事實(shí)，他又完全接受不了這樣赤裸裸的批判，心中更惡毒了三分，“這般厚顏無恥之女，我要你何用。”
說著，更重一撣子在九姑娘身上落下，這一撣子，將后背上整個衣裳撕得稀爛，一塊血肉被雞毛撣子帶飛了出去。院子里，伸頭看熱鬧的家丁婆子們見血肉橫飛的場面，心中有所忌憚。此時，四少爺卿云志走出來，將門關(guān)上，冷聲道，“看什么看？”
屋里，本來姐夫門都覺得這如花似玉的九姑娘美艷非常，不想這后背一漏出來，惡心的肚子里的腸子都在翻涌。
三撣子下去，新傷翻出來血肉模糊的口子以及沒長好的舊傷拉扯重新裂開的口子，在背上橫陳，血肉模糊。
九姑娘似乎緩過勁兒來，方才的種種不清醒，幾下子打清醒了。瞬間疼的牙關(guān)緊閉，臉色發(fā)白。
她一瞬不瞬盯著卿世勛，所有的屈辱漫過心頭。她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我竟不知自己做錯了何事？”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既然推那公子入水，為何不認(rèn)？”卿世勛狠狠瞪著她，一撣子抽的她身子微微的顫。
九姑娘笑的眼淚橫飛，她笑著，“不透風(fēng)的墻？的確。只是誰在團(tuán)扇上抹了迷藥，把茶水換成了酒，誰在酒里饞了迷情的藥，又是誰放東苑池塘里的小船劃進(jìn)了后園？原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不是那公子怎么失足落水，栽贓我推他才是重點(diǎn)。自然，那公子的命金貴，而我在你眼里不過敝履。親爹尚且如此，又怎么期待兄友弟恭安心順?biāo)斓膱雒?。虧就虧在，娘親沒給我生個哥哥，為我出頭?！?p> 九姑娘依舊在笑，她越發(fā)顫抖的厲害的肩膀聳著，支撐著她不跌倒。
被隔絕在外的人群中，常林聽著里面九姑娘義正言辭的話語，心中又多了幾分欽佩，轉(zhuǎn)而扭頭去看荒鴻。只見他嘆了口氣，一股子無可奈何。低頭撣去袍上浮土，錯開簇?fù)碓谝黄鹂礋狒[的人，往門那邊走去。
“老爺?！庇砷T外突然傳來一句，九姑娘聽得出，那是荒鴻的聲音。她很好奇，自己早已疼的神志不清，怎么還能清楚的知道是他來了，或多或少有所希冀，可救她的，不可能是他。
“玄壇公子醒了，已無大礙。老爺不必如此動怒。”荒鴻推門進(jìn)來，微低著頭，正巧看見九姑娘袒露在外的傷口，骨肉可見。
隨即就聽卿世勛丟下雞毛撣子的聲音，道，“我去看看玄壇公子，都散了吧，誰也不準(zhǔn)管這逆子。由她死活?！?p> 九姑娘仰著頭看她爹，突然特別想她娘親。在沒去臨安村之前，在生她之前，在卿世勛跟前一定很苦難吧？
卿世勛走后，眾人便散了，九姑娘跪在那里瑟瑟發(fā)抖。
不知過了多久，九姑娘只覺得天都暗了，一旁哭的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寶珠還在抽抽。倒像是挨打的是她。
好在九姑娘沒多余的力氣笑她。不然，九姑娘到覺得是個可笑的話題。一邊背叛一邊委屈。這是怎樣的手段才能做的如此天衣無縫？
自己莫不是與卿家八字不合吧，自進(jìn)了這門，什么能挨打的事都遇上。還都是不能還手的對手，簡直是憋屈。
過了不知多久，一件斗篷覆在她搖搖欲墜的身上，九姑娘猛的一回頭，竟是戲院臺后見的空凝醉。
九姑娘下意識伸手推開彎腰站在自己身后還沒來得及卸妝的男人，身子一歪坐在地上，向后蹭了一步。即便現(xiàn)在沒人，她的自重她自己清楚。
“地上涼?！彼穆曇敉褶D(zhuǎn)動聽，自知九姑娘對自己心懷芥蒂，抿嘴一笑，轉(zhuǎn)眸，對寶珠道，“你這呆子，還不扶你家小姐起來。仔細(xì)地涼受了濕?！?p> 寶珠這才回過神來，可一搭手，九姑娘便按住她，“你且先回去?！?p> 寶珠一愣，眼前的九姑娘像一只受傷的小貓縮在偌大的客廳里，毫無依靠可言。空凝醉帶笑的模樣，更像是獵人，等待著獵物束手就擒。
她突然站起來，擋在九姑娘面前，依舊怯生生地道，“非禮勿視，相公這會子出現(xiàn)在此處，這話若傳出去了。我家小姐怎么做人?！?p> 說到最后，她已義正言辭起來。
空凝醉聽寶珠這般說來，拱手作揖，“是小生唐突了。若出現(xiàn)姑娘說的那種狀況，小生愿負(fù)責(zé)任?！?p> “負(fù)責(zé)任？”
這一聲帶著冷厲的近乎怒吼的聲音傳來，堂下三人皆是一愣，尋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攥著拳頭的四公子卿云志已腳下生風(fēng)走了進(jìn)來，怒目瞪著空凝醉，繼續(xù)道，“認(rèn)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卿家不是你這伶人能高攀起的。這會子過來，不經(jīng)通報(bào)便入內(nèi)院，這話傳出去對你也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