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玉湖夜景
“你腦子整天裝這些東西，簡直無藥可救了?！绷钟裢ふf這些的時候正打開辦公室的玻璃門朝外走，有一個人從她們的門前走過，看背影，好像是賀天宇。——剛才玻璃門是關(guān)著的，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聽到她倆的談話。
從樓下大廳離開時，賀天宇正在和一個人談話，林玉亭不想讓他看見，掏出自己的速寫本，擋住自己的半邊臉，拉著汪曉雅快步走出大樓。
兩人在大樓旁邊不遠(yuǎn)的公交站臺等車，一輛黑色的汽車開過來，停下，車窗也搖了下來，賀天宇探出了頭：“要不要搭順風(fēng)車？”
這陣子在這等車的除了林玉亭和汪曉雅，還有白莎莎，白莎莎因?yàn)閯偟秸九_時就錯過了一班車，所以現(xiàn)在還在等，見到賀天宇的車，想到平日賀天宇對她的嚴(yán)厲，還有點(diǎn)受寵若驚，不敢答應(yīng)。
“那太好了，”汪曉雅已經(jīng)說話了，“走，我們上車?！闭f完，就拉著白莎莎先上了車。林玉亭莫名其妙地看著汪曉雅，以為迷糊的她拉錯了人。
林玉亭明白賀天宇是想讓她搭車，不遠(yuǎn)處公交車已經(jīng)開來了，她若不上車賀天宇未必開走，那就占了公交車的位了，也只好上車，后排本來就載了一個人——同事小曹，汪曉雅和白莎莎上去已經(jīng)坐滿了。林玉亭這才明白，汪曉雅哪是拉錯了人，她是故意拉白莎莎把后排占滿，所以現(xiàn)在，她只好坐副駕。
也許賀天宇真的是想讓人搭順風(fēng)車，他先送了小曹，然后送了白莎莎，最后送她們倆，偏在這時，汪曉雅說：“賀總，你把我送的濱江小區(qū)。”
林玉亭轉(zhuǎn)頭看她，汪曉雅說：“趙凱在那等我呢?！绷钟裢げ缓谜f什么了，總不能不讓他倆約會。
汪曉雅下車后，笑意盈盈地朝他們擺手告別，可是林玉亭怎么看都覺得她的笑容有種欠揍的味道。
車子開動后，林玉亭說：“我回我的小區(qū)?！?p> 賀天宇平靜地說：“我自然帶你回去，但不是現(xiàn)在?！?p> “我想現(xiàn)在就回去?！?p> 賀天宇一笑：“那我也去?！?p> 林玉亭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別這樣？”
“那我該怎樣？”
“你應(yīng)該，”林玉亭想了想，“你應(yīng)該對我像對別的員工那樣，比如現(xiàn)在，像送白莎莎那樣把我送到我的住處?！?p> “那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賀天宇的語氣有些委屈。
“我怎么對你了？”
“你對別人都很好，就對我一副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樣子?！?p> 有這么明顯嗎？林玉亭暗想，不過她心里真的是對他有些抗拒，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兩人吃過飯，賀天宇把車開到小玉湖，小玉湖周圍的路燈流光溢彩，水上水下燈光交輝相映，遠(yuǎn)處大樓的璀璨燈光也在水里一波一波地蕩漾。初冬的風(fēng)從湖面吹來，讓人感到一種微刺激的冷。
兩人在湖邊漫步，林玉亭問：“你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帶你來散心。你最近好像心事挺重?！?p> 林玉亭扭頭看他，目光有點(diǎn)凌厲：“你觀察我？”
賀天宇說得理所當(dāng)然：“這用得著觀察嗎？這叫心有靈犀?！?p> 林玉亭一笑：“你這話能不能給別的女孩子說？你若給別的女孩子說，她們肯定會感動，那眼淚流的地稀里嘩啦的，你成就感一下子就上來了?！?p> “為什么你不感動？”
“感動不感動那能是強(qiáng)求的嗎？”
“不對，”賀天宇說，“也許你有免疫力了，有人對你說過。”
“隨你怎么想?！?p> 兩人向湖心島走去，漸漸遠(yuǎn)離了城市。兩人走在人行道上，人行道兩邊全是垂柳，燈光較暗，天上一輪明月越發(fā)搶眼，林玉亭看著月亮，不覺放慢了腳步——她又想起了家鄉(xiāng)的月亮，想起了哥哥。
“你，是不是失戀了？”賀天宇試探性地問。
“失戀？”林玉亭看著月亮，滿是沮喪：“失戀又算得了什么？失戀了可以再戀？”
賀天宇聽了倒是心一動，不禁問道：“你那么厲害，可以輕易處理失戀的事情?！?p> 林玉亭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對他說：“事情，事情，就是事和情。有些事過去了，情也就過去了。有些事過去了，可是情沒過去。而有些事過不去，情就過不去。當(dāng)然，也有些情過去了，但是事還沒處理完?！?p> 賀天宇突然覺得心里豁然開朗，忍不住說道：“看來我應(yīng)該早和你談這場話。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p> 林玉亭轉(zhuǎn)頭看他，幽幽的月光柔柔地灑在她臉上，一雙眸子瑩瑩發(fā)亮。“怎么，你有難以化解的情緒？”
賀天宇心里很是輕松：“我的事過去了，情嘛，聽你這一說過去一大半了。你心情不好因?yàn)槭裁矗俊?p> “你怎么就斷定我心情不好？”
“你一個人靜坐的時候看起來有心事。說說看，說不定能幫上忙?！?p> 林玉亭果斷地?fù)u搖頭：“你幫不上忙?！?p> “你說出來心情也好一點(diǎn)?！?p> “我的那個，事解決不了，情就解決不了。”
他們談話間已走到湖心島，島很小只容得下一個周邊的水泥路，一座小山丘，山丘上一座三層的亭臺。兩人爬上亭臺最高層，此時，夜空浩瀚，月圓天心。林玉亭看著月亮，賀天宇看著她，——月光下的她，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美。
“我以前心情不好時，回來這個地方看星星。不過今天皓月當(dāng)空，星星很少，但也是另一種景致?！辟R天宇說。
“景色是不錯，謝謝你，只是我可能要辜負(fù)你的心意了?！蓖蝗恢g，林玉亭覺得沒必要隱瞞自己的心情。“我想起一句詞：‘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彼_實(shí)是這樣的，她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失蹤的哥哥。
“李煜寫這句，因?yàn)樗泻苌畹耐鰢?，你有這么深的痛苦？”
“痛苦不分類別。”林玉亭不想談這事了，此刻倒是有一種反常的警覺，除了趙凱，她還沒有和哪個男子去談自己的心情，而和趙凱談時，汪曉雅是在旁邊的。女子最脆弱的時候很容易對關(guān)心自己的男子產(chǎn)生感情，她的幾個同學(xué)就是這樣的，她不想這樣，“這個地方，冬天賞雪也不錯。”她故意岔開話題。
“希望今年有一場大雪?！?p> “我以前在小玉湖邊上寫生時畫過這個小島和亭子，那時我想登上這個亭子，可惜當(dāng)時有人太多，還收費(fèi)呢?！泵腿婚g，林玉亭想起了什么，“今天這么晚了，你怎么能進(jìn)入這個亭子？”
“我朋友經(jīng)營的這個亭子，所以我想什么時候登上這個亭子看星星就什么時候?！?p> 林玉亭想起來，登亭子時并未見到他與什么人打招呼，現(xiàn)在，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待在這個亭子的最高層，而且剛才的談話，真有點(diǎn)像交心的談話，——挺危險的。她一直有點(diǎn)抗拒他的，說不出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yàn)樗龅哪莻€夢，她畫的那幅畫，想起那幅畫，她突然渾身有點(diǎn)打冷戰(zhàn)，如果不是哥哥的事壓心頭，她非得弄明白為什么賀天宇會和她夢里的那個人很像了。但是，現(xiàn)在，她只能借著這個冷戰(zhàn)離開，“回去吧，我感到挺冷了?！闭f完，徑直下樓了。
賀天宇有點(diǎn)意外，但看到林玉亭已經(jīng)下樓，也就跟著下了樓。
車子行駛到“玉城家園”，林玉亭正要下車，賀天宇叫住了她：“明天七點(diǎn)半我來接你，然后參加他們的放生?！?p> “你怎么知道是放生？”林玉亭記得，那日林建城也并為告知賀天宇是參加放生活動。
“這有什么難的，我以前和母親也參加過這類活動?！辟R天宇視這種事情為平常。
林玉亭雖然心里意外，但也沒多問。賀天宇下車給她開車門，林玉亭給他客氣了幾句，也就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