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玉亭曾經(jīng)叫百荷
船西行,先在玉江行駛,玉江兩岸的樹葉全是經(jīng)了霜的,變成了亮麗的黃色、橙色、紅色,總之,層林盡染。玉江很寬,盡管船開的不慢,但兩岸的秋景也只是緩緩向后退去。雖是初冬,但天空高遠,深不可測,江水一望數(shù)里,直接天際。林玉亭有些興奮,說道:“真是太好看了?!苯又蛱枔]手:“太陽,你好呀!”賀天宇在他旁邊自然深受感染,拿出手機,悄悄地給她拍了個照。
同船的人轉頭看林玉亭,本來就很快樂,現(xiàn)在更被她的快樂感染。那位端莊的中年女子問林建波:“沒聽說過你有妹妹呀?!?p> “是我本家的妹妹。”
“就是你說的那個天生吃素的本家妹妹嗎?”
林建波一愣,想起和幾位佛友聊天時提起過林玉亭,便點了點頭:“對,就是她。”
那中年女子觀察了一陣林玉亭說:“你這妹妹挺素凈?!?p> 江面越來越寬,船漸漸駛進大玉湖,湖面一碧萬頃,水天一色,似乎人的心胸也一下子打開了。向另一個方向看,群山巍峨,薄云繚繞,連綿起伏。
船避開漁船,在一處停下,眾人都離座,準備放生。賀天宇說:“我們把你夢里的小鱔魚放了?!?p> 林玉亭:“……”我夢到的是蛇好不好。
兩人拎起那大袋子往湖里倒,看著那些鱔魚游走,林玉亭在心里默默地說:“希望我的哥哥能想你們一樣回家。”這樣說后,心里竟然有一種一掃陰霾的感覺,之后又倒了幾盆魚入湖。眾人有端盆往下倒的,有拍照的,忙的不亦樂乎。
放完生,眾人雙手合十,齊念三遍:“愿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fā)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薩摩訶薩,摩訶般若波羅蜜?!蹦畹谝槐闀r,林玉亭并不會,只是感覺很熟悉,等到眾人念第三遍時,她竟然能跟著念了。
林建波走到林玉亭跟前:“玉亭,你可以做一個個人的回向?”
“怎么做?”林玉亭問。
“今日放生的功德你想回向給誰?”賀天宇說。
林玉亭明白了,避開賀天宇,到船的另一邊,把自己的愿望默默念了三遍,回來后,發(fā)現(xiàn)賀天宇竟然也在雙手合十,默默回向,便立在旁邊不打擾他。
船回去的時候,林玉亭找了個位置坐下,扶著欄桿賞景,出奇的安靜,賀天宇也不打擾他。一段音樂響起,應當是手機響的,但是響了一陣,歌聲就唱了起來:“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林玉亭心里一動,尋聲望去,看到那位端莊的中年女子從包里掏出手機接電話,風里飄過來一兩句話,大概是和人們報告放生的事情。那女士看到林玉亭看她,向林玉亭點了一下頭,林玉亭也回了一下。
賀天宇也注意到了那女士,看著有點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日和李俊杰登山去玉山寺,玉山集團的董事長出廟下山不久,從廟門里走出來的就是這位女士,當下也微笑著和她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似乎比來的路短,林玉亭感覺船行沒多久就到了。眾人下了船,各自上了車,一行人便來到了玉山腳下的一家素餐館,素餐館離玉山寺不遠,林玉亭上玉山寺的時候見過這家素餐館。
吃飯時,大家隨意坐,林玉亭就和那位端莊的女士坐在一起,賀天宇和林建城坐在一起。
剛一落座,那位女士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林玉亭心里又震了震,等那女士接完電話,就說:“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你盡管問。”那女士很和藹。
“您的手機鈴聲唱的是什么歌?”
“大悲咒。”
“大悲咒?”林玉亭重復了一下,這名字,這怎么那么熟悉,可自己以前好像沒聽過呀。
“怎么?你對這首歌有感覺?”
“對呀,我感覺不陌生?!鳖D了一下,林玉亭又說:“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像這樣的咒語?”
“不敢說多?!蹦桥亢苤t虛。
“你能否幫我聽聽一個咒語叫什么?”
“你念一下。”
林玉亭念起了一個從小誦熟的咒語:“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訶?!?p> “你念的是往生咒?!?p> “往生咒?”林玉亭重復了一下,這名字似乎也不陌生。
“你會念,卻不知它的名字,這倒挺奇怪?!蹦桥空f。
“是這樣,小時候,我看不得別人殺雞殺魚的,還阻止不了,見了就哭,哭了還被人笑話。有一天,我的老師就教了我這樣一個咒語,說我見到它們被殺可以給它們念這個,它們就會去一個好地方,不會再被殺了?!?p> 那女士很感興趣:“那你后來怎樣?”
“我就按照老師說的做,以后見殺就在心里一直念,念后心里真的不那么痛了,也就不哭了,當然也就沒人再嘲笑我了?!?p> “你老師很厲害。真想結識一下?!?p> “我老師也是大伯母,就是我建城哥哥的母親?!绷钟裢ひ娺^她與建城哥談話,兩人熟得很,所以也就說了出來。
“奧,是張老師,我認識,她修行很好。”那女士說。
林玉亭一聽,不覺對這位端莊的女士有多了幾分親切感,便問:“您看起來修行也很好,我稱呼你什么?我聽別人都稱呼你田師姐?!?p> “你也叫我田師姐吧?”
“田——師姐?”林玉亭很奇怪,她們又不是一個師父的,也未必是一個學校畢業(yè),怎么叫師姐呢?
那女士似乎看透了林玉亭的想法,便說:“我這個年齡可不喜歡有人稱我阿姨。師姐你覺得別扭,就叫我田姐吧。不過你以后會叫我?guī)熃愕摹!?p> 林玉亭更奇怪,她這么篤定她以后會叫她師姐?難道她們會拜一個老師?
另一張桌子上,賀天宇和林建城也相談甚歡。
“全是素食,你吃的慣嗎?”林建城問。
“吃的慣,從小就是這么吃?!?p> 林建城忽然很感興趣:“你天生素食?!?p> “是的,也可能我是被逼的吧,我一吃葷就拉肚子,有時還會上吐下瀉的。”
“這到挺好的,玉亭也是天生素食。”林建城的這句話總讓人覺得有些別的意味。
“你說什么?她天生素食?”賀天宇想起來,他和林玉亭總共吃過四次飯,確實沒見她夾過葷菜,所謂的減肥不過是她的借口,心中不免一陣竊喜。
“對呀,她從小在我們村就是個轟動性的人物,起先因為她不能吃葷,不能見殺生,再后來大家都叫她小畫家?!?p> 賀天宇現(xiàn)在恨不得能從林建城口里知道更多的信息:“那她還有什么故事嗎?”
“她上小學時,我就已經(jīng)在外求學了,很少回家,對她了解得還真不多?!绷纸ǔ峭O聛砜戳丝促R天宇,見賀天宇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便笑了笑,接著說:“她出生的時候,天上紅云滿天,村前的池塘里幾百朵荷花盛開?!?p> “這么說好像有點傳奇色彩呢?!辟R天宇說。
林建城笑笑:“我叔叔嬸嬸想照這兩個景給她起個名字。我們林家這一代人多是男孩,所以,她是很稀罕的,大家都來參與,結果還真不好取,取‘晚霞’、‘彩霞’、‘紅霞’吧,十里八村的叫這名字的多了,叫‘荷花’的也有,再說也俗氣?!ⅰt紅’的也有。后來我起了一個,叫‘百荷’,到還真叫了幾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