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個要求
御花園有一處灌木園，郁郁蔥蔥、生機黯然，配以形狀各異的假山假石，透著幾分嫻靜之美。
這條路，一般沒人走，但離東宮挺近，所以蓮蓉選了這條道。
主仆一道，一路無言，經(jīng)過一處假山，忽聽對面一段對話，兩人同時頓足，默契地伸了耳朵過去。
“小主安排在東宮的線人，盡數(shù)被驃騎侯殺了?！?p> “什么？怎么回事？”
“今兒一早，驃騎侯便以不尊太子之罪，發(fā)落了東宮內(nèi)殿，幾十名宮人。那場面，可謂浩大，遲遠公子執(zhí)箭，百步之外射殺宮人，線人一個不留，全數(shù)擊斃！”
“那其他宮人呢？”
“除了咱們的線人，還死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驃騎侯何等精明，奴婢猜想，其他死了的宮人，定是別宮派去東宮的線人。至于留著的一部分，應(yīng)該是混在里頭，無辜的宮人。”
“驃騎侯竟如此精準(zhǔn)，正好殺得一個不留？”
“侯爺那是什么人物，小主肯定比奴婢清楚，他出手，哪有不準(zhǔn)之說？”
話落，假山那頭已經(jīng)沒了聲音，談話的二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
鳳沅收了耳朵，與蓮蓉對視了一眼，像是沒聽清，多問了一句：“她說，景玄剛剛殺的，都是其他宮派來的線人？”
蓮蓉一聽，大驚失色，不顧主仆禮節(jié)，連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殿下，萬萬不可直呼侯爺?shù)拿M啊，您不要命啦？”
鳳沅卻是不屑，掙開她的手：“哪有那么恐怖？”
“惹怒皇上，尚有回轉(zhuǎn)的余地，對侯爺無禮，那可就萬劫不復(fù)?。 鄙徣乇砬楣詮?，說起景玄，便是一臉的懼色，像是一個活閻王似的。
“大驚小怪?！兵P沅不屑地甩給她一句評價，挺直了背，傲然說道，“他，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對底下人狐假虎威，碰上本太子，若敢造次，打不死他！”
往日，主子都知曉分寸，今日這是怎么了？
回想著主子的變化，蓮蓉才問了一句：“前日晚上，殿下被皇上傳召，只身前去，便是一夜未歸，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
興許……皇上又給主子刺激了吧？
鳳沅聽著，暗暗思忖，原來前天晚上，她是被皇上傳召走了。既是皇上，又怎會死在荒郊野嶺，虎毒不食子，不會是皇帝殺了她吧？
還有昨晚上的刺殺，刺客已經(jīng)被景玄殺了，究竟什么身份，她無從知曉。
“替父皇傳旨的是誰，是手諭還是口諭？”鳳沅不答，反問道。
見她一臉深思之色，微微透著一絲疑心，蓮蓉也跟著狐疑幾分：“傳旨的，本應(yīng)是劉佺劉總管，卻來了個眼生的小太監(jiān)。并沒有手諭，只說傳皇上的口諭，還要太子只身前去?！?p> 說著，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籠上幾分懼色：“皇后歸寧，殿下獨立，莫不是有人想鉆空子，所以假傳圣旨？殿下您……您沒事吧？”
也不知這宮女可不可信，鳳沅并沒有坦言，只是藏一半說一半：“前日晚上，我暈厥在宮外一處荒野，顯然遭人暗算?！?p> 一邊說著，鳳沅一邊打探她的眸色，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異樣：“我常在書中翻閱，最親近的人，往往最可疑……”
最親近的人……也不知是真的未曾察覺，還是裝模作樣，蓮蓉細(xì)細(xì)一想，推敲道：“殿下的意思，那幾個皇子公主最為可疑？”
竟把矛頭轉(zhuǎn)向別人？鳳沅更是疑心，隨即明示道：“本太子懷疑的人，是你?！?p> 迎上眸子，不知何時，主子的眼中已經(jīng)籠上一抹狠色，蓮蓉一驚一嚇，撲騰一下跪了下來：“殿下明察，奴婢絕無二心！”
見她嚇得渾身打顫，鳳沅也沒再為難，扶起她，擺了擺手：“這事容后再說，先回去給父皇配藥?！?p> 回到東宮，已經(jīng)沒了殺戮聲，就連飄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被花香掩蓋，像是景玄的精心安排。
復(fù)看到他，想著剛剛聽到的對話，鳳沅一時無言，想了一會兒，才弱弱一句：“謝了?！?p> 景玄微微一笑，明知故問道：“謝什么？”
鳳沅卻不答，話鋒一轉(zhuǎn)：“桌子，宮人，都不要你賠了吧。”
如此隨性，這就算是謝禮了？
景玄又是一笑，也跟著一轉(zhuǎn)話鋒：“桌子、宮人自然都會賠給你，還有你答應(yīng)我的一件事，現(xiàn)在可以兌現(xiàn)了吧？”
“什么事？”鳳沅問了一句，心里已經(jīng)開始沒底，這家伙，不會又出什么損招吧？
只見他臉上的笑意，由淺至深，明顯一副不安好心的樣子，鳳沅后知后覺，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推脫道：“本太子還要給父皇配藥，侯爺沒什么事，就先休息著。”
說著，不給景玄說話的機會，緊接著看向蓮蓉：“讓人去太醫(yī)院抓來的藥呢？”
“回殿下的話，都在這兒了?！鄙徣亟觼韺m人手中的藥，雙手遞給主子。
只見一張黃紙，包成一捆，里頭盡是藥材，打開便是一陣藥香。
鳳沅拿著藥，走到角落的柜子前，自柜子上，將搗藥器取了下來，隨便挑了里頭幾味藥，研成碎末，才伸手入袖，取出兩片鎮(zhèn)定劑，依舊研成碎末，以清水全部捏合成丸。
“錦盒。”鳳沅吩咐一句，宮人馬上遞來了一個精致的錦盒，將藥丸裝了進去。
不見景玄離開，也不見他做些什么，只是耐心等她把藥丸做好，才悠悠來了一句：“太子忙好了，可以聽我的要求了？”
這家伙，明顯的不安好心！
鳳沅也不上道，故作沒聽見的樣子，收好錦盒，看向蓮蓉：“備轎，去帝青宮?！?p> 見狀，蓮蓉嚇得面色慘白、全身發(fā)顫，由不住小聲提醒了一句：“殿下，侯爺跟您說話呢。”
這主子是不要命了嗎，竟敢對驃騎侯的話充耳不聞？
經(jīng)她提醒，鳳沅才轉(zhuǎn)過眸子，蓮蓉也跟著緩了一口氣，卻被鳳沅接下來的話，嚇得又一陣虛汗：“侯爺有什么事，能比給父皇獻藥更重要么？”
景玄聽罷，不動聲色，只在心里笑笑，這丫頭……屬實調(diào)皮！